絕心法王一下翻臉,心魔閣眾人將溫去病、龍云兒重重包圍,預備動手拿人,龍云兒強裝木然,溫家哥哥一力主張潛入心魔閣,說得好像各種準備齊備,十拿九穩,毫無風險,可哪想到才進門,剛喝了幾杯酒,就立刻被拆穿了!
這下情況大糟,偷偷潛入成了送貨上門,被人家整個心魔閣團團包圍,再后來是該怎么辦?豁出去一拚,殺血路出重圍嗎?絕心法王看來極不好斗,暗中還不知道有多少厲害埋伏,搞不好藏著神兵也未可知,早先透過因果線的試探,確認義莊中潛藏的實力非同小可,沖突起來,己方能有多少勝算?
正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要不顧一切護住溫家哥哥,卻突然接到傳音。mian花tang.la[棉花糖]
站好不要動,不要有多余情感,盡好一個死尸的本分,剩下來就看我的了!
溫去病的指令下來,龍云兒心下大定,雖然還有困惑,但既然溫家哥哥有交代,自己只要全心信任就行了。
而溫去病大步走出,遙遙對著絕心法王,主動揭下纏著頭臉的繃帶,繃帶一去,露出底下的“真面目”。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張面孔五官扭曲,多處有破損,鼻梁看來還有些歪,嘴角下垂,本就不帥的臉,丑得一塌糊涂,但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這確實就是蓋舟曲沒錯。
“我蓋某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算臉上纏了些橫橫條條的,也依然是我,在這里的各位師兄弟,哪個認不出我來?今天我取回新的神尸,立刻回來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為本門出份力?讓本門能統合九派,在大勢中占得鰲頭?”
溫去病眼神無懼,向周圍環視一眼,心魔閣諸弟子與之目光相觸,都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我身上有這傷,纏了面目,容易引起大家誤會,我姓蓋的沒話說,是我錯,但如果是懷璧其罪,大家看上我什么東西,直接話說出來,不用躲著藏著,鬧這些什么彎彎角角的!”
溫去病面向絕心法王,道:“法王,有什么話,還請你示下!”
一串話流暢說出來,周圍的心魔閣門人表情也有了變化,蓋舟曲最近實力莫名增長,引來門內無數流言,人人都猜測他必是得了奇遇,身上有了什么奇寶,更好奇以他的實力,如不求助于宗門,守不守得住這些寶貝與機遇?
如果利益太大,宗門伸手巧取豪奪,這事所有人都不會意外,但直接這么在眾人面前捅開來,也沒有人能接受。
心魔閣雖是左道邪派,但對于個人所得的機緣、寶物,還是受到重視與保障的,假若弟子得了機緣,師兄、師長看了眼紅,就可以隨便伸手強奪,心魔閣別說立派,早早就分崩離析,根本延續不下去。
如今,蓋舟曲當面質疑,現場的氣氛一下變了,諸多心魔閣門人一改之前幸災樂禍的想法,轉而擔心,如果這種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自己得到的機緣、自己專屬的神尸,是不是宗門也能隨便找個藉口,就強行奪走了?
本來指望“舟曲摔倒,全門吃飽”的小期待,變成挑戰歷來規矩,心魔閣上下,沒有哪個樂意見到,一時間,全都沉默下來,絕心法王感受到這股壓力,卻不為所動,淡淡道:“拆個繃布,也能算是自證清白?我心魔閣中,偷天換日,改動臉皮的技術,難道還少了嗎?”
眾人聞言,又望向溫去病,想看他如何辯駁,但看到的景象,卻讓他們大為吃驚。
“法王所言極是,我也這么想。”
溫去病冷笑一聲,抽出腰間敗血邪刃,就往臉皮上割,動作甚快,說干就干,半點也沒給人攔阻的機會,等眾人注意到,他刀已入肉,割出血痕。
“替換臉皮,總有痕跡,就請大家看看,我蓋某人這張臉皮,有沒有什么問題?”
鋒刃過處,鮮血淋漓,觸目心驚的傷口,還嚇不到心魔閣眾人,但看溫去病一邊動手,一邊說話,面不改色,仿佛那不是真皮真肉,也不是在切割自己,這股狠勁…著實讓他們動容。
溫去病長長一刀剖下,龍云兒雖然強力維持禪定狀態,仍有尖叫的沖動,雖然溫家哥哥擅長造假,但偶爾也會使出狠勁,對自身尤其狠,這一刀如果只是割在玄黃戰衣上,那是還好,若真切割在他皮肉上…這該怎么辦啊?
“住手!”
絕心法王一揚手,阻止了溫去病的動作,看過來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贊許。
“好!對人狠,對自己更狠,如此冷血,如此瘋狂,這才不枉是我心魔閣的弟子。”
絕心法王道:“你有機緣,迅速變強,這是你的奇遇,照規矩,這份權益得到保障,沒有人能強奪,但…值此大勢,天下紛擾,覬覦你的人肯定不少,如果你將所得之物與宗門分享,那你的安全,自然也會由宗門庇護,分得你應享的好處。”
在場眾人聞言,臉色登和,覺得這樣雙方有好處,兩邊也都有了臺階下,既不破壞規矩,又可以讓利益最大化,是最好的安排。
溫去病早知事情會往這方向發展,但仍戲演全套,“驚愕”道:“當真?本派真能庇佑我的安全?”
“當然!”
絕心法王瞪著溫去病,一字一字道:“你是本派弟子,宗門有責任庇護你的安全,但若因為你得了什么機緣,自私自利,引來禍端,宗門則沒必要為你投入太多資源,傷害集體利益,除非…你能顧全大局。”
溫去病昂首道:“我本來也就不是吃獨食的人,但…法王你的承諾,可有信?”
“為上者,豈能無信?”
絕心法王指向莽荒殿的兩名貴賓,道:“今日之事,莽荒殿兩位護法在此,剛好可以作證,取個公信。”
“好!”
溫去病道:“有莽荒殿的朋友做見證,那是再好不過,因為此事確實也與他們有點關系,由他們作證,我信得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滿滿的莫名其妙,絕心法王更生出非常不妙的感覺,事關重大,蓋舟曲于理不會信口開河,但他個人的奇遇所得,怎么會和莽荒殿扯上關系?
莽荒殿的一雙中年男女,驚訝之余,眼中也流露大感興趣的神情,蓋舟曲要獻寶給宗門,這是心魔閣的門內之事,輪不到外人干涉,就算做個見證,頂多可以分些零頭,但若這訊息關乎莽荒殿,那情況既不同了,自家門派可以明正言順伸手過來,分個一半都不過份。
絕心法王也想著同樣的問題,而且,眼下正是心魔閣全力交好莽荒殿,兩派合作的重要時候,心魔閣絕不能為了些許利益,開罪莽荒殿,導致合作破裂,如果莽荒殿表現出極大貪欲,自己這邊肯定要退讓…
…這個蓋舟曲,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厲害了?打他出言抗爭以來,每一著都敲在點子上,把宗門架在火上烤,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應付…
絕心法王目光掃過溫去病,看后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皺眉道:“事關莽荒殿的盟友嗎?那…你就好好說說,切記,你說的每句話,都非常重要啊!”
語氣凝重,內中蘊含的意思,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溫去病仍是一臉微笑:這里那么多人看著,我就算什么話說得不對,你敢當著莽荒殿兩名尊者的面一掌打死我?
“…半個月前,我在神都采集紫河車修練,一天晚上,做案時忽然遇到大霧,霧中有一個矮侏儒,控制了我的行動,我本以為是遇到什么正道高人,結果卻是一個丑陋矮小的老嫗,拿著一根纏著怪蛇的手杖,對著我尖笑,說我今日撞大運了…”
溫去病說到這,停了一停,絕心法王眉頭微皺,似乎想到了什么,而莽荒殿的兩名尊者已不約而同地叫出。
“黑山童姥!”
“黑山老妖!”
這個名字,在場的人們都很陌生,只有絕心法王皺了皺眉,問道:“真是黑山長老?聽聞黑山前輩有妖族血統,行蹤飄忽,見首不見尾,但基本不離南方邊境一帶,怎么會跑到神都去?”
中年男子肅然道:“黑山長老雖為客座,卻是我派中的高人,享有很高的自由度,她老人家素來行事詭秘,不管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足為奇。”
…在這個節骨眼,話肯定要這樣講,總不成說黑山長老從不離南疆大山,那人定是頂替假冒,把關系到莽荒殿的好處往外推?
雙方的一輪對話,讓在場的人們約略有個概念,似乎那名神秘人物,是莽荒殿的一名客座,還身帶妖族血脈,在莽荒殿中位份頗尊,像這樣的人物,名聲不流傳于帝國,那也不足為奇。
然而,龍云兒卻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自己可以肯定,半月前溫去病不在神都,蓋舟曲的異遇得自太一,和什么黑山童姥半點關系也沒有,但…溫家哥哥也不會信口開河,那個丑陋矮小的老嫗,似非杜撰,那…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