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蒼霓道:“妳專程來找我,就是要問溫去病的事?但有關他的事情,現在都快家喻戶曉,我這里并沒有其他的新情報,好像沒必要特別往我這里跑一趟吧?至于實際相處,妳和他一起的時間,還長過我吧?”
話說得堂堂正正,武蒼霓心里卻有點虛,表面上,自己與溫去病的接觸,對這個人的了解,僅只如此,但事實上,看過封神臺的自己,已強烈懷疑他與碎星團的關系,甚至說得更明確一點,是他與山陸陵之間的關系。
這些話,是絕對的秘密,除了與溫去病當面確認,不能說給任何人聽,當然更不能讓冰心知道,甚至,要阻止她往這邊去查。
如果溫去病真是碎星團的同志,那此刻出現的大勢,就是他苦心營造的局面,左拉右扯,締結盟友,制造出這有利于他活動的大勢,自己有必要暗助其一臂,可不能讓冰心去攪黃了。
司馬冰心道:“只是問他的話,當然不用跑來問妳,我現在隨便街邊抓個小孩子,問三藏法師傳經溫去病的故事,都有人說得出來,我想問的是…”
話到嘴邊,司馬冰心冷清的神情,多了一絲緋色,好像很難把話說出口,停在那里,武蒼霓沉住氣,等待她說出口,足足等了半晌,才聽司馬冰心道:“聽說,他們家…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侍從,叫秘書什么的,與他非常親近,那個女的…是什么樣的人啊?”
吞吞吐吐,像用足了全身力氣,才把這些話說出來,但武蒼霓入耳,卻著實嚇了一跳,一開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當意識過來后,她感到一陣恐慌,比聽見司馬冰心要去找溫家麻煩更驚恐。
“不行!”
重重一掌,武蒼霓拍擊在桌上,直接打塌了桌案,剛剛批閱好的公文,粉碎四散,偌大動靜,驚呆了坐在面前的司馬冰心,也讓外頭的守衛聞聲闖入。
“武帥…”
搶入書房的守衛,看見武蒼霓與司馬冰心隔著一張爛桌子對看,雙方都表現出一派淡然的表情,一個輕咳兩聲,一個冷若冰霜,輕抿了一口茶,不像是有要動手的樣子,也不像是冰心小姐終于火起來要刺殺武帥,便只有匆匆告罪,而后離開。
司馬冰心看著守衛離開的背影,眉頭微皺,“妳也太夸張了吧?這算什么?連桌子也打爛?”
武蒼霓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控過,對于正試著挑戰天階的自己,簡直是奇恥大辱,天曉得自己是為什么這樣驚怒交集的?
司馬冰心喝了口茶,搖頭道:“我不過就是問個問題…妳這是什么反應?堂堂武帥,被個問題嚇成這樣?”
對于這嘲弄,武蒼霓眼神轉為漠然,淡淡道:“妳喜歡上了溫家主?”
“咳!咳!”
正喝茶的司馬冰心,一口嗆噴出來,大力咳嗽,老半天之后,才用仿佛見了鬼的神情,望向武蒼霓,“妳…說什么啊?我、我怎么會喜歡他?妳說那什么大實話…呸!妳胡說些什么啊?”
看司馬冰心的態度,武蒼霓反而冷靜下來,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沒錯。
…冰心這孩子,平時在家里、在師門,都被捧得好高,也都擺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冷清若仙的高姿態,仰慕者無數,走到哪里都有人爭著討她歡心,擁護者數目多過司徒小書何止百倍,說是同輩中風頭最健的一個都不為過。
…但實際上,這孩子難得用真性情示人,總擺著假面具的結果,讓她連朋友也沒幾個,明明是花樣年紀,生活卻沉悶得一如苦行僧,確實是無趣得很,哪怕追求者眾多,她緊閉的心扉,不為任何人開啟。
…在這情況下,一個機敏多謀,詭變百出,又處處壓著她的成熟男子,誘出了她的真實性情,確實是能夠打動她,也難怪從沒談過感情的她,會把溫去病當成一個特別的存在。
…只可惜,這位溫家主人,確實是個太特殊的存在,作為碎星團為數不多的幸存者,還隱藏得那么好,背后定有大志或大圖謀,絕不只是單單想活下去那么簡單,冰心這么單純的一個人,非常不適合與他攪在一起。
…冰心聰慧卻率直,而溫去病這人的心性尚未可知,從過往軌跡看來,恐怕也是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冰心與他走得太近,萬一成為他利用的工具,那就危險了,而從個人的心情來說,溫去病若真與山陸陵關系匪淺,他所進行的大事,自己決不允許冰心去破壞!
“…那個人是干什么出身的,妳很清楚。”武蒼霓淡淡道:“司馬家忠義傳世,妳身負司馬家的希望,不能做出有辱家聲的行為,姓溫的…”
武蒼霓邊說,邊看著司馬冰心震駭莫名的表情,實在說得連自己都牙疼。
…還真是衰到不行,我怎么說起這種連自己都討厭的話?強調男女雙方門不當,戶不對,這不是故事書中反面角色的臺詞嗎?怎么被我搶來說了?
司馬冰心皺眉道:“妳也會在乎門戶問題?可當初,妳是堂堂神都武家的大小姐,我哥不過是司馬家一名普通子弟,你們也不門當戶對啊?”
…不是為了妳的安全,我也沒想過自己會說這種話!武蒼霓暗自想著,表面上,當然得板起面孔,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必須替整個司馬家著想,妳是司馬家的第一千金,有什么行差踏錯,妳讓我怎么對令公交代?”
司馬冰心道:“妳都說今時不同往日了,他有大恩于金剛寺,等于有大恩于我司馬家,不管他以往做過些什么,都可以不計。”
武蒼霓道:“妳不管他之前干過些什么,那他今后呢?溫家的生意還在繼續,他仍然是個人販子,司馬家可以還一個人販子恩情,但不可能和一個人販子結親。”
司馬冰心道:“不用扯那些有的沒的,我不過就是問妳,那女的是什么狀況?又沒要問妳別的意見,妳愛說就說,不愛說…妳以為整個平陽城里,就只妳一個見過那女的?”
說著,司馬冰心就要起身離去,看那架勢,大有在平陽城中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情報,不把天捅破,誓不罷休的勢頭,武蒼霓一看狀況不妙,唯有設法先把人穩住。
“…那名秘書,據我所知…是溫家主房里的姬妾。”
一句出口,正轉身離開的司馬冰心,動作一下停住,慢慢回過頭來,一字一字地道:“妳…說什么?”
“我不愿告訴妳,但…那位秘書,名為侍從,實是侍寢的姬妾,而且…”
武蒼霓每說一句,司馬冰心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周圍的氣溫也迅速下降,隱隱結出冰晶,聽到最后一句,更忍不住搶問道:“而且什么?”
…老天!請原諒我,一軍之帥,居然在這里和小丫頭造謠胡扯,搞這種八卦的工作!武蒼霓暗暗咒罵自己,正色道:“我探過口風,那位龍秘書,是溫家主的房里人,隨行侍寢,而像她這樣的人,在嶺南溫府…不下五十名。”
“五、五十名?”司馬冰心眼睛瞪大,口中吐著寒氣,“好…好家伙,真不愧是人販子,這…這是真的?”
…沒,純粹是我胡扯的,蒼天垂憐啊!武蒼霓斬釘截鐵道:“千真萬確!最新的消息,他與封刀盟進行連結,正在商議聯姻。”
“聯、聯姻?”司馬冰心如遭雷擊,險些一下坐倒,跟著又反應過來,“封刀盟能聯姻的只有一個吧?他…他要跟司徒小書…他怎么那么沒眼光啊?”
說到司徒小書,火氣上來,司馬冰心向著桌案的位置,一掌拍下,卻忘了桌子剛剛已被打塌,這一掌下去,碎裂的桌子又被連地打成坑,還封凍起來,成了一個冰坑。
武蒼霓看見這反應,暗暗松了口氣,如此一來,這丫頭至少不會立刻沖去嶺南找人,再之后,她不是回玉虛真宗繼續修練,就是上京參加得意宴,而自己則要搶在這時候,找機會與溫去病見個面,問清楚該問的東西,也要警告他與冰心保持距離。
司馬冰心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就要往外頭走,武蒼霓道:“且慢!”
“做什么?”
司馬冰心不解回頭,就看見武蒼霓打開身后的箱子,取出一本薄博的書冊,傳了過來,伸手接住一看,赫然是一份殘缺的樂譜,明白她的意思,張口就要拒絕。
“先別急著說不。”武蒼霓正色道:“這其實是你們司馬家的東西,是妳兄長一位…親戚的遺物,傳到樵峰手上時,已經不完整了,如今傳回給妳,希望妳能有所領悟,重光司馬家的威名。”
聽到這秘笈是司馬家之物,司馬冰心皺了皺眉頭,終究沒有拒絕,而僅僅是將秘笈拿在手里,自己就感受到里頭的東西,極為高明,非同小可,這番人情可不小…
雙方一時沉默,外頭一名兵丁送來最新的軍報,武蒼霓接過文書,只看第一眼,表情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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