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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天意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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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去病越是往內走去,越是感受到‘洞’中的那股神圣氣息,據自己所知,百佛‘洞’除了高僧閉關,在深處也存放著一些閉了死關,從此不出的高僧亡骸,這些佛‘門’金身千年不化,久而久之,就成了圣物,這當是‘洞’中深處的圣氣由來。

  不過,此刻自己感受到的圣氣,有些古怪,那并不是一件兩件圣物的氣息,而是綿延浩‘蕩’,仿佛自成一界的意象,里頭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驟然間,金芒大亮,眼前出現一條金‘色’的長河,‘波’光粼粼,閃爍大片光影,內中似有數不清的聲音與影像,雖不真切,卻吸引人心,見之則‘迷’,溫去病站在河畔,竟然生出魂魄動‘蕩’,神不守舍的感受。

  河的彼岸,同樣是一片黃金地,當中有一棵碧樹,枝葉搖晃,拔地而起,每一片綠葉的尖端,都綻生一道金芒,更隱約有禪唱、弦歌之聲傳頌,遠遠觀望,神思也為之凝定。

  “…沙羅雙樹?”在主世界,沙羅雙樹就是菩提樹,一物雙名,沒什么特別意義,但在大荒西朝,溫去病從典籍中得知,此方世界的最初,佛陀圓寂于此樹之下,每一株菩提樹,都可能連通佛‘門’極樂凈土,一旦相連,顯現諸法妙相,即是沙羅雙樹。

  此刻,在沙羅雙樹底下,一個淡金膚‘色’的老僧,異常枯瘦,幾乎已經成了皮包骷髏的恐怖模樣,但盤膝枯坐,雙掌合十,法相,一縷縷圣光不住自他身上燦發流瀉,落到地上,立刻綻開白蓮朵朵,諸妙隨行。

  “…怪不得沒有半點生人氣息。”溫去病道:“原來是金身復蘇。”佛‘門’高僧坐化圓寂之后,如若得道解脫,或是以龐大術力加持,臭皮囊遺留人世,便成不化金身,雖有諸般神異,但本質上就是尸骸,既是尸身,自然就不可能再活過來,佛‘門’盡管有輪回之道,卻一樣把起死回生這事視為禁忌,這尊金身竟然活化,等同死者復生,真不知是怎么做到?

  或許,飛龍寺有某種生死秘術?

  須彌佛子使用閉口禪后,強行讓自己不死的法‘門’,可能就與此有關,因為這位老僧的身上,沒有半點生人氣息,到底算不算活著,恐怕也很難說。[棉花糖Mian花tang.la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金身老僧合十的雙掌,忽然‘交’錯結印,轉眼間連結十多個法印之后,掌心向天,‘交’疊而放,眼睛也睜了開來。

  “…施主終于來了。”老僧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古鐘,與世界共鳴,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這金‘色’佛光世界內回響。

  溫去病聽了這些話就頭痛,自己好歹也以和尚的身分,在這里‘混’了兩年,讀了不少佛典,學習不少佛‘門’知識,結‘交’一些佛‘門’友人,卻最受不了這些佛‘門’高僧,見面開口就是禪機,好像不這么表現一下,就不足以顯示他們法力高強一樣。

  自己雖然研讀佛典,卻對佛‘門’之理沒什么興趣,更沒能耐陪他們打什么機鋒,此刻一聽老僧的話,生怕那些腦‘洞’又開下去,便搶先道:“大和尚所言不錯,確實是我來了。”長河彼岸,金身老僧聞言而笑,“佛友明白老和尚的意思,果然智能通達,不愧是老和尚等待已久的人。”

  “大和尚真是夠耐心,這一等就等了近千年,還沒變成植物去。”溫去病彎腰朝老僧一禮,“如果不是大和尚當頭‘棒’喝的那一問,我恐怕一時間也連想不到,敢問佛尊法號?”打從入百佛‘洞’之后,溫去病就不斷在想,讓自己過來見面的那名幕后人物會是誰?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人死光了之后才來,說這不是須彌佛子的后手,誰也不信,哪怕須彌佛子已死得干凈徹底,但這世上善于謀劃者,并不乏以死布局的手段,佛子又是善窺天機的先知,說不準就留下什么后著,待他身死后發動,或是…

  待大鑄后發動?

  能接手須彌佛子布局的人,肯定不普通,既然不是那些長老,就是比長老位份更尊的人物,而在此方世界,這等人物唯有承接天命的佛‘門’領袖,年長者為佛尊,年幼者稱佛子。

  但這樣的人物,如同仙帝,都是一任死,才有新一任的出現,只有死在任內,從沒有活著卸任的,人易騙,天命可不好唬‘弄’,若非如此,九頭妖龍哪可能殺了佛子就認為安全了?

  一直到在這里看見金身老僧,猜測這或許是哪一任過往佛尊時,溫去病仍在琢磨對方與己會否有什么因緣牽扯,而聽到老僧的那一句,則讓正在琢磨的他如夢初醒,聯想到了答案。

  …是施?還是失?

  …失主終于來了?

  …自己失了什么東西?老和尚又拿了什么東西?

  打自來到大荒西朝后,溫去病還不記得自己吃過虧,掉過東西,但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前因后果想過一遍,瞬間恍然。

  雖然荒唐,但只有這個解釋,才能合理解答一切,更讓九頭妖龍都沒有防備,因為這根本是在它出現之前的千年舊事,當時,有一名僧人,身受重傷,且遭到追殺,被平家先祖所救…

  “罪僧磋峨,在此等待佛友,已近千年了。”磋峨佛尊向溫去病回禮,“當初,老衲貪‘欲’薰心,受了令狐家大恩,卻覬覦寶物,偷盜而走…”

  “令狐家?”溫去病略一沉‘吟’,隨即發笑,平家的姓氏,是多年隱姓埋名的結果,至于千年前的原始姓氏,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原來在千年前,平家本姓卻是令狐。

  “橫擊仙帝之寶,關乎人族命運,老衲當年忍不住貪‘欲’,犯下大錯…唉,名韁利索,將老衲緊緊縛住。”

  聽磋峨佛尊長聲喟嘆,溫去病搖了搖頭,問道:“一不做,二不休,大和尚既然已經回頭取物,為什么不做得干凈點,斬草除根,把令狐一家殺盡,不漏風聲?”

  磋峨佛尊道:“一錯已是不應,哪能再錯?老衲恩將仇報,是畜生行徑,再下毒手,豈非豬狗不如?還談什么護世?說什么修行?”

  溫去病笑道:“大和尚倒是實在人,沒鬼扯什么偷東西是為了救世護民,為了取走禍秧,讓令狐家不引火焚身,沒來‘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罪過,罪過,如果佛友早幾百年來,聽到的可能就是鬼扯、忽悠了…千載死關,老衲算是都想明白啦!”磋峨佛尊道:“當年老衲回寺后,適逢恩師遇襲圓寂,老衲承襲天命,便為佛尊,忙‘亂’了一陣后,重新尋覓令狐家蹤跡,想給予他們補償,哪知他們走得無影無蹤,老衲也尋之不得…”

  千年前,令狐家能‘私’下偷盜橫擊仙帝的技術與寶貝,沒被發現,也沒給追殺,自然有藏身掩蔽的大本事,飛龍寺暗中數次占算,天機總被‘迷’霧遮掩,什么也看不清楚,而正常手段也找不出人來,令狐家就此消失在歷史中。

  “老衲晚年深悔此事,最終閉入死關,雖成金身,卻未得解脫,神識消散,僅余一縷執念存世…”

  “原來如此。”溫去病明白過來,不是什么死者復生,只是生前一縷執念殘留,依附于金身不滅,已非原靈,所以佛‘門’能有繼任的佛尊出現,而大地上也沒其他人料得,飛龍寺還有一位佛尊,以這樣的形式存在,畢竟,修行求大解脫的佛‘門’,堂堂佛尊,竟然還有割舍不下的執念,這事傳出去,不是丑聞也是笑柄。

  磋峨佛尊道:“老衲執念存世,大多時間都在沉睡,唯有每任佛尊、佛子圓寂,下一任未承天命而現的短時間里,才有機會蘇醒。方才醒來,感應天機,得悉橫擊仙帝的傳承者出世,故邀佛友前來一會,了結因緣。”

  能直接敞開六識,感應天機,知悉整個世界發生的大事,這已是天階中高位的大神通者所能,溫去病不認為這位老僧有此能耐,不過,看他金身背后,光輪沉浮,內中似乎通連往其他世界,恐怕…是有其他的“力量”,幫了他一把。

  溫去病問道:“大和尚才剛剛醒來?怎么這不是須彌佛子的布局嗎?”

  磋峨佛尊笑了一笑,嘆道:“天機深沉,豈能盡為人窺?須彌雖是我佛‘門’千年一出的不世奇才,卻也僅能窺見大鑄這個關鍵節點,至于大勢如何轉折,天意如何命定,他亦不知,否則何用強留于世,想將自身貢獻于鑄兵?”

  “…天意?”溫去病凝視磋峨佛尊腦后的光輪,感受著內中傳來的神圣氣息,首次對這個詞生出深刻感受,也終于明白,這盤棋背后的布局之深,遠遠超過自己想像,更不是須彌佛子這層次能下的。

  …佛子身亡后,就有可能蘇醒的人,卻不遲不早,醒在大鑄之后,哪有如此湊巧?

  …天意,是誰的意?

  …我沒去別的世界,偏偏就來到大荒西朝,這也是他媽的天意?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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