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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賢惠翁主

  寬敞華貴的乾清宮里,金線刺繡的紫色紅色帷幔、徑直垂到木地板上。

  程亮的銅燈架上的宮燈光線,穿過那兩層帷幔投到里面,便呈現出了不同的朦朧顏色,紫的紅的光線都給人溫暖綺麗的感覺。半個時辰的兩度事情過去了,甚么聲音也不再有、宮中一片靜謐。

  朱高煦仰躺在枕頭上,手里慢吞吞地扶著樸氏肩膀上的皮膚。樸氏側身依偎在他的懷里,身子起伏著在重重地呼吸,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睛閉著。

  看著綾羅帳頂,朱高煦仿佛看見那無形中洶涌的潮水,正在快速地消退。沉默了好一陣,他的感覺漸漸有點奇怪起來。

  過了一會兒,樸氏無力地掙扎著要起來,她有氣無力地問道:“圣上要就寢了么?臣妾請告退。”

  這應該不是樸氏的本意,可能是曹福叮囑了她們,不準她們隨意在乾清宮留宿,畢竟不是皇后與妃嬪。

  倆人見面不到半柱香時間,便直奔主題。而且朱高煦心里也非常清楚,這些女子只在意皇帝臨幸、甚至寵愛帶去的好處;而他也只是想找個人修車而已。關系非常簡單。

  當然服務態度也相當好,她不僅有所圖、且有發自內心的敬畏。僅從娛樂的心態上,朱高煦還是很滿意的;當然談感情便有點好笑了。

  但是樸氏無奈地問出那句話時,朱高煦分明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無奈。即便是男尊女卑的這個時代,恐怕女子被人當貨物一樣挑挑揀揀、嫌這嫌那,本能上感覺也不是很好的…朱高煦忽然還意識到,這種身子清白的女子、與某場所的女人心態類似,卻有不同的地方:樸氏等人并未習慣。

  微妙的淡淡傷感,忽然在這曖昧的關系顏色下蔓延。

  朱高煦竟然生出了些許惻隱之心,他的心態、確實與真正出身宗室貴族的人不太一樣。

  “天色晚了,你就在這里留宿罷。”朱高煦道。

  樸氏愣了一下,顯然有點意外,接著她跪坐在大床上,俯首感動道:“臣妾謝圣上垂愛。”

  “好了,在這床上別講究了,躺下睡覺。”朱高煦道。

  他心道:富有四海就是痛快!想當年當老哥的時候,掏心掏肺對一個出身普通的女生好,她卻仍然十分不滿意,總是能挑出毛病來;而今手握權勢財富,只要給個好臉色、許多女子便會感恩戴德了。

  而且朱高煦畢竟不是先帝朱棣,他的膽子要比父皇大得多、冒險精神也不可同日而語。這個樸氏明顯與東宮、建文余黨不可能有關系,留宿一晚應該沒啥問題。

  過了片刻,朱高煦又隨口問道:“你在朝鮮國,家里是官宦?”

  樸氏道:“回圣上,樸家在國中算貴族,家里世代都是帶兵武將。”

  朱高煦聽到這里,頓時對樸氏有了別的興趣!

  以前他是完全不關心朝鮮國的,朝鮮國威脅不大,他一個藩王有多少興趣?但是人站在不同的位置,關心的東西馬上就會改變!當朱高煦變成了大明朝的皇帝之后,他對鄰國的情況都想了解清楚;并不會局限于、此時威脅相對比較大的蒙古部落。

  樸氏悄悄瞧了朱高煦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說道:“臣妾的兄長叫樸景武,原先是賢惠翁主的護軍統領。”

  “賢惠翁主是誰?”朱高煦問道。

  樸氏道:“朝鮮國康獻大王(去年過世的朝鮮王朝開國君主李成桂)之孫女,康獻大王第四子懷安大君(李芳干)之第三女。”

  “嗯…”朱高煦習慣性地發出一個聲音,算作是回應。

  樸氏的話多說了幾句,她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有點猶豫地樣子,終于開口道:“賢惠翁主比臣妾更美麗,從小就是美人。臣妾兄長樸景武從兒時起、便在家里悄悄發了誓,一世不顧性命守衛賢惠翁主;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得到翁主、娶之為妻。”

  朱高煦是個非常警覺、直覺很敏感的人,大概是常年帶兵練就的本事。此時的戰場,軍情消息太不靠譜了,須得帶兵主帥據有敏感的直覺、細微的觀察力、敏銳的判斷力;才能從一些模糊的跡象中,迅速得出正確的判斷。

  此時他頓時就想到,自己今晚才說過的一句話:朕喜歡‘清高’的女子,別人得不到,朕卻能得到!

  樸氏故意提起她哥哥欲得、而沒得到的賢惠翁主,這是個套路罷?

  朱高煦頓時作出推測:這個樸氏來到大明京師,向明朝帝王邀寵,不僅是為了自己的日子更好過;很可能是帶著政治目的的,至少有家族使命。

  朱高煦心里頓時有點不爽。或許他應該習慣,登基稱帝后的女子,無論是情、還是欲都很難純粹了,很可能關系政治;誰叫現在的格局是家天下呢?

  不過他并非隨時翻臉、便完全不認人的性子。當下也沒反悔讓樸氏留守,他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朕困了,睡覺罷。”

  “是,圣上。”樸氏輕聲應道。

  次日一早,朱高煦起床洗漱穿戴。有當值的一群宦官宮女侍候著,但樸氏仍然在旁邊幫忙,儼然女主人一般,十分仔細地把朱高煦袍服上的一點點皺褶撫平。她的神情仍然透露著敬畏與討好,卻又似乎完全與昨夜初見之時不一樣了,好像帶著點崇拜與欣慰。

  朱高煦有老婆的,這樸氏的表現似乎不太合適;但人也難以完全做到理智。朱高煦也不想理會這些瑣事。

  他一邊準備,一邊吩咐宦官去給太監侯顯傳旨,叫他通知各寺卿、各部侍郎、侯爵以上勛貴等大臣在御門議事。

  大伙兒侍候著弄了好一陣,朱高煦終于穿戴整齊了。他穿的是黃色的五爪團龍袍服,腦袋上戴著的黑色的紗帽。其實他最討厭的就是穿黃色之類的顏色、好像是后世大街上執勤的工作服,但是他也不是很執著顏色這等細節,懶得理會了。

  今日御門議政,議的是蒙古各部落擾邊的事。

  朱高煦本來是不想議這事的,他心里已經漸漸有了一個長遠的套路。但最后還是決定讓大伙兒討論一下,一來表示自己很尊重、大臣有他們自己的意見;二來實際有用的套路,不能馬上去辦,短期也沒有效果,但皇帝假裝還是要著急一下、表示關心剛剛發生不久的大事。

  這件事要想真正有用的話,唯一的辦法是派一個大將過去、就地在北邊軍鎮調集邊軍反擊;但是眼下至少要等邊關各衙門先奉了詔、承認武德朝廷了才行…而從內地調兵過去反擊蒙古是沒用的,等人馬長途跋涉到了地方,那些部落早就跑了、黃花菜都涼了!

  一大群大臣,說甚么話的人都有。有些人確實是在用心地出謀劃策;而一些人就搞笑了,解決辦法不想,只顧在那里罵!

  “那兀良哈有兩個部落,簡直是可惡至極!他們既想跟著別人一起南下撈一把,又怕朝廷問反叛之罪,竟然鬼鬼祟祟、假裝是韃靼人,打著韃靼的旗號!最可惡的還不是這種事,而是他們連衣裳都沒得換,還穿著兀良哈部落的衣甲;簡直是在侮辱朝廷大臣的見識…”

  朱高煦聽得非常不耐煩,他心道:光是牢騷有個鳥用!老子在這里聽你廢話,還不如去修幾個車!

  他實在不想聽了,便一本正經地打斷了那官兒的長篇廢話,義正辭嚴地大聲道:“諸位愛卿說得對,我朝必得懲戒反叛者,震懾諸部落!”

  說到這里,朱高煦又把剛才瞧見的情況說了出來:“戶部尚書夏元吉一直不在,怎么回事?”

  有人出列拜道:“回圣上,夏部堂在家里,這些天都未出門。”

  朱高煦又問:“他告病了嗎?”

  那官兒答道:“戶部不知夏部堂告假之事,聽說他好著哩!”

  朱高煦立刻說道:“把他找過來,朕問問。”

  站在一側的侯顯道:“奴婢遵旨,即刻安排人去辦。”

  岔開了話題,朱高煦便趁機說道:“諸位回衙署,各司其職罷。”

  太監唱詞,大臣們便叩拜謝恩。御前議事結束。大臣們告退,只留下輪流在御門當值的各署官吏。

  朱高煦一邊批復奏章,多半就寫個“準奏”二字了事;如果不同意的事,他就甚么都不寫,也不發回去,直接留在宮中當廢紙。剛剛登基才沒幾天,一般尋常之事、他也不那么在意。

  許久之后,夏元吉被五花八綁著逮進了御門。

  朱高煦見狀愣了一下,他問道:“怎么回事?”剛才去安排人的太監侯顯、也是一臉尷尬。

  逮人的錦衣衛武將道:“啟稟圣上,夏元吉不愿意奉詔!”

  朱高煦不動聲色地走下了寶座,來到夏元吉面前。夏元吉一臉漲紅,完全不吭聲。

  朱高煦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夏元吉不是不愿意面對現實、也不是不想投降。他這個級別的文官,很在乎氣節聲譽的…夏元吉原來是建文朝的官,先投降了太宗皇帝;接著又做洪熙朝的官,再次投降可能覺得面子上很掛不住。

  所以他不愿意主動投降,但也不反對。

  “朕沒說清楚,讓夏部堂受辱了。”朱高煦親手去解他身上的繩子。

  夏元吉終于開口道:“罪臣不敢,不敢…”

  朱高煦不由分說道:“大明億兆子民,都需要夏部堂這樣的人、在朝中為民作想。你要棄百姓于不顧嗎?夏部堂若繼續做官,那是大明百姓之福吶。”

  夏元吉聽罷,跪伏在地:“臣叩見圣上,請圣上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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