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切切,悅耳動聽。
這在往日的青牛村,可是從未有過的聲音,同時也與當下的情勢有點不符,因此很快吸引了不少人。
只見路邊上,擺著一張破舊木桌,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儀態端莊地坐在木桌前,彈奏一面半人大小的琵琶。
她的纖纖玉手如羊脂白玉,指間在琴弦上撥動時,又如跳舞一般,叫人賞心悅目。
而觀少女的相貌,一張瓜子臉蛋,眼如點漆,清秀絕俗,不大的年齡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抱著琵琶的時候,恰好遮住了半張臉頰,不由得惹人心動。
正在這時,悅耳的琵琶聲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吆喝聲,只聽有人大聲喊道:“有緣人分文不取,無緣人千金不賣!”
此吆喝聲一出,被少女彈奏琵琶所吸引過來的人們,不禁都怔了一下。
不過人們根本不用刻意去尋找,因為吆喝之人,就與琵琶少女坐在同一張木桌前,是一個手拿枯木杖,腰懸紅葫蘆的老叫花子。
而此二人,自然就是懸濟和黃靈兒這對爺孫了。
懸濟拆下腰間的紅葫蘆,狠狠灌了一口酒,望著周圍擠滿的人群,搖了搖頭,便又灌自己一口酒。
“爺爺!”
黃靈兒急喚一聲。
她停下彈奏,看了眼周圍無數雙正在打量她的眼睛,其中不乏褻瀆的目光,可謂又氣又惱,奈何卻不能把這些人怎么樣。
無奈之下,黃靈兒干脆轉過身子,以背示人,而她的眼神之中,則滿是幽怨與不忿,瞪著自己的爺爺。
懸濟豈會不知黃靈兒的心情,那憤怒的鼻息,都快要打在他臉上了。
但是,懸濟盡管知道,卻始終對黃靈兒的態度視若無睹,片刻后,也只淡淡道:“不彈就不彈了吧!反正該來的人,總會來的。”
黃靈兒本來還很生氣,一聽這話,頓時顧不得生氣了,急忙問道:“這都等兩天了,大哥哥到底什么時候才會來?”
懸濟輕輕一笑,滿眼慈愛地看著黃靈兒,回答道:“或者明日,或者今日稍晚點,或者…已經來了也說不定。”
“已經來了?”黃靈兒精神一震,趕緊四處張望,口中連連道:“哪里哪里,大哥哥在哪?”
只可惜,無論黃靈兒如何尋找,映入眼簾的,全都是令她討厭的陌生臉孔。而她最希望看到的那一張臉,卻不知現在何處?
“大哥哥在這。”忽然有人朗聲道。
黃靈兒秀眉微蹙,光聽聲音,就知道說話之人不是她要找的人,所以壓根不往聲音來源的方向去看。
但是接下來,人群像是受到了啟發,一些不要臉與純粹瞎摻和的人,紛紛說自己就是黃靈兒口中要找的那個“大哥哥”。
一時間,聲稱自己是“大哥哥”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個高過一個,好像他們再比誰的聲音更大,誰就真是那“大哥哥”,然后便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黃靈兒雙手捂住雙耳,秀眉皺得更深,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那樣也就不用受周圍這些人的騷擾了。
懸濟看在眼里,雖然心疼黃靈兒,但卻并沒有要出手趕走周圍人群的意思,因為只要這些人不上前來動手動腳,他也就不會動手動腳的。
然而過了好半晌,周圍仍然還有人在精力充沛的叫著,黃靈兒又氣又急,再也難以忍受了。
她抱著琵琶,霍然站起身來,對懸濟說道:“我們走吧!”
懸濟一愣,疑惑問道:“不等你的大哥哥了?”
黃靈兒微一沉吟,很快一本正經道:“當然要等,不過我們得先換個地方,這些‘蒼蠅’實在是太討厭了。”
懸濟啞然失笑,捋了捋雪白長眉,接著又問道:“青牛村就這么點大的地方,你能換去哪里?”
黃靈兒不置可否,但她說什么也不愿意繼續待在這里了,見懸濟沒有起身的打算,她就準備伸手去拉。
可就在這時,黃靈兒面前忽然一花,卻是木桌前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個人。
只見來人是位年紀輕輕的男子,穿著一身白袍,眉清目秀,但是不知為何,他的面色一片慘白,乍一看上去,竟比他身上穿的衣服還要白。
“這位姑娘,在下有禮了!”年輕男子躬身一禮,聲音平和道。
黃靈兒皺了皺眉,眼神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年輕男子一番,非但沒有說話,反而不由自主地往懸濟身邊靠了靠。
年輕男子見狀,莞爾一笑,說道:“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可沒有不良企圖,只是因為在下剛才路過此地時,忽聞琴聲,頓時被吸引了,于是便忍不住過來瞧瞧,豈料姑娘不僅不彈了,而且這就要走,真是遺憾啊!”
黃靈兒不知面前這人究竟是要干嘛,但從這人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絲害怕。
要知道,以黃靈兒率真和古靈精怪的心性,再加上懸濟這位實力強大的爺爺,世間能讓她感到害怕的東西,當真不多。
而年輕男子既然讓黃靈兒心生懼意,足見其不尋常之處。
“爺爺…”
黃靈兒低聲喚道,欲言又止。
年輕男子看出了黃靈兒眼神中的慌張之色,訕訕一笑,道:“看來姑娘是誤會在下了。”
黃靈兒默然不語,一雙眼睛緊盯著年輕男子,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靈兒!”
懸濟輕輕拍了兩下黃靈兒的手背,示意其先坐下。
黃靈兒會意,抱著琵琶緩緩坐下,只是她的目光,卻一直鎖定在年輕男子身上。
懸濟沒有多說什么,抬頭望向站在對面的年輕男子,而對方也正看著他。
“老前輩!”
年輕男子率先開口,恭敬地稱呼了一聲懸濟為前輩。
而懸濟一怔,大有深意地問道:“不知你此次走出西南,是代表了何方勢力?”
年輕男子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在下要是說僅代表自己,不知前輩會不會相信?”
懸濟搖頭,語氣堅定道:“不信。”
年輕男子哈哈一笑,一臉玩味道:“我自己也不信。”
懸濟眉頭一皺,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雖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前輩!”年輕男子把臉上笑容一收,沒有繼續上面的話題,而是認真道:“此次事件,前輩該不會要橫插一腳吧?”
懸濟沉吟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們魔道‘天地玄’三大派之間的事情,我一個老叫花子,豈有那等本事摻和進去。”
“如此甚好!”年輕男子正色道:“那敢問,前輩口中的有緣人,是否就是在下?”
懸濟斬釘截鐵道:“不是!”
年輕男子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道:“這就真是可惜了,不過在下還是想知道,前輩面前這三只碗中所扣之物,到底是什么東西?”
說著,年輕男子不由得低頭看向桌面。
但見在懸濟面前,木桌上一字并排擺放著三只倒扣的瓷碗,碗底朝天,各有一滴水。
年輕男子非常好奇地看著三只碗,也不催促,只靜靜等候起來。
然而,懸濟卻很快嗤嗤一笑,道:“無緣人,千金不賣!”
年輕男子聞言,眉梢一挑,意味深長道:“那萬金賣不賣?”
懸濟不答,似笑非笑地看著年輕男子。
“那算了!”年輕男子立馬改口,并表現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聳了聳肩膀,說道:“這么三只小碗,肯定也不會是什么了不得的好東西。”
懸濟笑而不語。
年輕男子嘴唇動了動,似是嘀咕了些什么,但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緊接著,他目光一轉,又看向黃靈兒,微笑道:“敢問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黃靈兒在經過最初的慌張之后,現如今已經平復下了心境,但她一點也不想回答什么,索性閉口不言。
不料年輕男子對此同樣不在意,卻笑道:“不說沒關系,但就不知姑娘可否為在下再彈一次剛才的曲子?”
黃靈兒目光中露出一絲嫌棄,腦袋一撇,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才不要給眼前這人彈曲子呢!
年輕男子怔了一下。
然在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有人叫道:“將軍令!”
黃靈兒正在想著如何勸導爺爺,好快些離開這里,忽聞此聲,登時一激靈。
她抬頭望去,只見三五丈外站著的那個黑袍身影,不正是她在此苦等的人嘛!
“大…”黃靈兒話未完全出口,就被打斷。
懸濟一把抓住了黃靈兒的手腕,站起身來,又將黃靈兒拉至自己身后,面色首次變得肅然。
無道出現在人群中,人群自動讓開了一個方圓一丈的空曠地帶,所有人看向他時的眼神,都是迷茫加恐懼的。
只不過,無道對周圍人的反應,根本理都不理,他僅淡淡地看了眼懸濟與黃靈兒,然后目光就鎖定在了身穿白袍的年輕男子身上。
“將軍令!”無道再叫一聲,緩緩道:“這里人多,你我借一步說話。”
“好啊!”年輕男子回頭道:“在下跟這位姑娘等的人一樣,都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