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清,烏云低垂,陰沉沉的天幕正緩緩壓向地面,一看便是大雨將至的征兆。
果不其然,當一聲驚雷乍響,第一滴雨點落下之后,天空仿佛像是破了個大洞一般,暴雨傾瀉,如江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更在凜冽呼嘯的狂風中,席卷著蒼茫的大地。
然而就是在此等恐怖的天象之下,一條不知從何處延伸而來,又不知最終將通往何處的荒野古道上,兩個身影一前一后,相隔丈許,緩慢前行。
只見前面一人將整個身子都藏于一襲寬大的黑袍之中,行走在這古道上,腳不沾地,宛若幽靈,普通人看了,只怕非得嚇個半死不可。
后面一人則與前面一人截然不同。
只見后者所走的每一步,都結結實實地踩在泥土里,膝蓋以下,早已被泥水濺得分不清哪是鞋?哪是褲腳了?
但卻不知后面那人從何處找來了一頂草帽戴在頭上,只可惜雨勢實在是太大了,有了草帽,也仍然被淋成了落水狗一樣,好是可憐。
而這前后二人,赫然正是天魔門的副門主無道,以及歸屬于玄冥殿,來自那萬蛇山,綽號麻子,真名不詳的麻臉男子。
便在這時,走在前面的無道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下了身形,但是后面的麻子好像并未察覺,眼看就要撞上去。
不過最終麻子還是沒有撞到無道身上,而是在距離還有一尺的時候,被一股無形之力,打得倒飛了出去。
“哎呦喂!”
麻子痛呼哀嚎,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此時的他,差不多已經完全是個泥人了。
“喂,石頭!你干嘛?停下怎么也不…”
麻子話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天空中雨勢不變,可從麻子額頭上往下滑落的水珠,卻陡然大了幾分,真是神奇?
與此同時,麻子忽然渾身戰栗,只覺得周圍仿佛有無數道兇戾的眼神正在盯著他,打在臉上的雨水,也似乎變成了鈍刀,刮臉生疼。
直至好半晌后,這股突如其來,駭人聽聞的氣息,才慢慢的退去。
無道站在雨里沉默了許久,方才淡淡說道:“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很多年了。”
麻子聞言,長出了一口氣,但實在忍不住,又道:“那我以后要如何稱呼你?”
沒有回答,無道繼續向前走去,速度依然不快。
麻子搖頭苦笑,暗道自己明知故問,試想當今天下,正魔兩道,有誰還沒聽說過天魔門副門主的名號嗎?
可也正是如此,麻子才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個只會耍蛇,道行尚且不如一般魔徒的玄冥殿普通弟子,怎么就入了眼前這人的法眼,讓他不僅饒了自己一命,還獨獨只將自己一人帶在身邊?
“唰…”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銳嘯,麻子悚然大驚。
前方,無道的聲音幽幽傳來:“再不跟上來的話,我就將你另外一只耳朵也削下來。”
麻子嚇了一大跳,立即伸手捂住自己腦袋上僅剩下的一只左耳,不敢有絲毫耽擱,匆匆小跑上前,口中連連說道:“別、別、千萬別,就剩下這一只耳朵了,如果再被削去,你跟我說話,我就該聽不見了。”
無道既不回頭,也不接著麻子的話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忽然說道:“我給你一次提問的機會。”
“什么?”麻子詫異道,以為自己聽錯了。
無道輕聲低語:“你可以隨便問一個問題,我會回答你的。”
麻子心中大喜,想了一路也沒想到答案的事情,此刻脫口而出,道:“你為什么…”
然他話未說完一般,聲音頓止,沉吟片刻后,竟是問道:“現在我們這是要去哪?”
“嗯?”
無道怔了一下。
其實他已然猜到了麻子前面未說完的話語,大概是想問什么,但既然麻子自己改了口,他便也不過問,反正只回答一個問題就好,于是就說了四個字。
“佟福客棧!”
麻子聞言,心中一驚,急聲道:“無…道,以我們這樣的身份,正大光明住進客棧是不是有點不妥?且不說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就單單是你現在的樣子,估計也要嚇…”
還有半句話,麻子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以無道現在這身黑袍,加上無時無刻不再往外散發的兇戾氣息,只怕尋常人遇上,不被嚇死都算膽肥的了。
念及此處,他語重心長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就在荒郊野外找棵大樹,或者找個山洞湊合一宿算了。反正我觀這雨也不會下太久,而且你我都不是一般人,根本用不著擔心什么豺狼虎豹的。如此一來,也就不用去什么佟福客棧了,光聽名字,就像是個不入流的荒野小…”
突然,麻子渾身大震,臉色瞬間蒼白,驚恐道:“佟…福…客棧?你說的可是…可是那個白樹城的佟福客棧?”
無道不置可否,但在聽到這顫抖的聲音時,不禁轉過身來。
“你…你瘋了嗎?”麻子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無道,身體與聲音一起狂顫,鬼使神差了似的,口中接連發問:
“你以為你在魔地橫行無阻,殺人無數,就真的已經天下無敵了嗎?你以為凌云閣不比太清門,白樹城又不在凌云峰下,就可以任你胡作非為了嗎?你不妨問問自己,當年把你從正道逼入魔道的那些人,哪個不能把你收拾了?”
一口氣連發三問,麻子激動的情緒非但不稍減,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都不等無道開口說話,他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