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望著眼前的正魔雙方,思緒如飛。
當下,正道太清門、金光寺、凌云閣三大派在這莫多谷的主要負責人,以及三派弟子的中堅力量,已然悉數聚集在此。山下那喧囂震耳的聲音,多半是隨著云辛長老和懸清大師而來的正道弟子。
當然,魔道一方也不勢弱,“天地玄黃”四大派,一下出現在這里的,就有地煞宗和玄冥殿,而且看樣子這兩派還是傾巢而出。
只是不知魔道另外兩大派,也就是天魔門和黃泉谷的人,如今身在何處?如果也在附近,那么今夜之戰,將是比肩千年前的那場正魔大戰了。
正在這時,魔道地煞宗的宗主曲通幽,向正道諸人掃了一眼,目光從站在眾人后方的石頭身上掠過,可是很快,就又回到石頭身上,笑盈盈地看著。
石頭聳然一驚,大腦有點蒙,不知這魔頭看他做什么?
然而,只見曲通幽微微一笑,并且還沖石頭點了一下腦袋,然后才移開了目光。
石頭見此,更加迷糊了,他十分肯定,這是二人間的第一次見面,但剛剛那一眼,分明是大有深意的啊!
最終,曲通幽的目光停留在了太清門九劍峰首座任滄海身上,淡淡道:“我還以為剛才那驚天一擊,是青陽老道所為呢!原來是你小子。怎么,青陽他人呢?該不會是怕了,所以都不敢來了吧?”
太清門眾弟子聞言,均是一愣,他們的掌門青陽真人,被人說成是“老道士”、“膽小鬼”,德高望重的九劍峰首座被人直呼“小子”,怎能不為之震驚?
西風道人和冷月大師滿臉怒容,任滄海更是臉色一沉,冷冷道:“妖孽,休得肆意胡言,對付像你們這樣的邪魔外道,有我和幾位師弟就夠了,那既然如此,又何須勞煩掌門師兄大駕呢!”
曲通幽“哈哈”一笑,道:“是嗎?你真以為就憑你們現在這五個人,其中兩個還受了傷,再加上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是對手?”
“哼!”
任滄海冷哼一聲,道:“照你這么說,你們不也是五個人,其中還有一個重傷,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今夜。”
“哦?”
曲通幽訝異出聲,扭頭對身旁的任天行說道:“任老弟,你身上這傷,真有他說的那么嚴重?”
“曲兄,我…咳咳…”任天行話音未落,便是劇烈咳嗽了兩聲。
“呵呵!”
任滄海呵呵一笑,嘲諷道:“看我說的沒錯吧!”
曲通幽見此,忙伸手扶住任天行。同時,羅冥則伸手扶在另一邊。
“不用扶。”
任天行甩掉扶住他的兩只手,似乎很惱火。
曲通幽眉頭一皺,試探性問道:“任老弟,那你的傷…”
“不礙事。”任天行憤然道:“我任天行,堂堂玄冥殿殿主,豈會這么容易倒下?”
曲通幽聞此,便不再多言,他看得出,任天行的傷勢雖重,但還不至于威脅到性命,至于任滄海所言,完全是在危言聳聽。
羅冥肩膀微微一震,神色間頗為微妙,好似有一股喜悅之情躍然臉上,但他掩飾的極好,在任何人都還沒來得及發現之前,就被他用憎恨之色給掩蓋過去了。
相比較而言,倒是同為玄冥殿三堂主之一的冥羽,臉上的神色頗為復雜,他的目光,一直在殿主任天行和羅冥身上來回掃,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清門這邊,任滄海扭頭看向同門的西風道人和冷月大師,關切道:“西風師弟、冷月師妹,你二人傷勢恢復的如何了?”
西風道人冷哼了一聲,并不作答,且還撇過頭去,十分不給面子。
任滄海眼神一斂,似也有怒氣。
冷月大師見狀,稍一遲疑,開口道:“多謝任師兄關心,我與西風師弟的傷勢均已無大礙。”
任滄海看了眼冷月大師,微笑道:“沒事了就好,畢竟接下來,可又會是一番苦戰了。”
冷月大師點頭不語。
任滄海亦是點頭回應,然后再次面對西風道人,語重心長道:“師弟,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懼犧牲,你也是活了幾百歲的人了,世間萬物,還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可莫要因為個人的那點小性子,壞了天下大事啊!”
西風道人渾身一震,正欲反駁,但想起身旁還有外人,身后又是三大派的眾多弟子,便是頓了頓,轉而壓低了聲音,正色道:“萬物皆可明,人心難測。”
“你…”任滄海雙目一瞪,卻是啞口。
石頭雖沒聽清自家師父、任滄海和冷月大師三人之間的對話,但通過三個人的表情,以及旁邊人的神色變化,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而且那緊張的氛圍,也絕不是無緣無故產生的。
石頭心中一動,不料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冷哼,滿是怒意,卻是在魔道那一邊。
石頭抬頭看去,只見魔道諸人身后的黑暗中,忽的一陣陰影晃動,不知怎么,石頭心里一驚,下意識松開了拉著程彩虹的手。
遠處,從黑暗中走出三個人來,赫然是魔道天魔門的狐姬,以及“盈昃”二使,海大先和干尸。
曲通幽一見著來人,頓時大喜過望,開懷道:“哈哈哈,我就說魔羅老弟不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如今有了狐姬小姐和盈昃二使加入,對面這些個和尚、道士,還不是板上魚肉,任我們宰割了嘛!”
說罷,曲通幽霍然回身,掃視正道眾人,面上滿是得意之色。
然而,狐姬在現身后,就始終對地煞宗和玄冥殿幾人投去的笑臉,視若不見,目光竟是落到了正道人群后方的石頭身上,默默凝視著。
任滄海等人見到天魔門的人也來了,互望一眼,都變了臉色。
要說剛才正魔雙方還算勢均力敵,甚至正道一方的實力還要隱隱壓過魔道一方,但是當狐姬、海大先和干尸三人加入后,局勢頃刻間發生了轉變。
這時,一直緊皺著眉頭,默默站在凌云閣云辛長老身后的云山,突然怒不可遏,大吼道:“妖孽羅冥,三十年前的血債,你也該還了,看我今日如何將你挫骨揚灰。”
正在跟海大先說話的羅冥聞聲,聳然一驚,但等他循聲望去,看見說話之人是一名素未蒙面的弟子,而非正道三大派的主事之人,頓時感覺莫名其妙。
“三十年前?”
羅冥滿臉疑惑,幽幽道:“我說小子,你今年才多大,三十年前應該還在吃奶吧!你我之間,那時就有和血仇了?”
云山霍然踏前幾步,立于正道眾人前面,朗聲道:“三十年前,赤水河吳家村,你犯下的滔天罪孽,可還記得?”
正道中人聞此,面面相覷,全都面有不解之色,凌云閣弟子也是,唯有云辛長老一人,眉頭一皺,似乎驚了一下。
羅冥沉吟片刻,但好像并未記起什么,繼而調侃道:“吳家村?不記得。怎么了,該不會是三十年前,我搶了你娘的奶喝,因此遭你記恨了吧!喂,你這小子修為不咋樣,氣性倒是挺大,一口奶也能記恨我三十年?”
此言一出,惹來魔道眾人大笑,包括他們身后,那片黑暗的樹林里,也清晰傳出了嘲笑聲。
云山的臉立刻就漲得通紅,牙齒磨得“吱吱”作響,神色憤怒之極。但在他旁邊的太清門西風道人和冷月大師對望一眼,目光中卻都有擔憂之色。
到了他二人這種境界,從聲音中判斷敵方有多少人,簡直比用眼睛看還要方便、準確,而從樹林里傳出的這片笑聲中,便知魔道一方人多勢眾,勝過他們數倍。
這一戰,只怕是艱險無比。
“混帳!”
一聲斷喝,突然響起,卻是凌云閣的云辛長老一步踏出,站到閣中弟子云山身旁。
云辛長老滿臉怒容,額頭青筋暴起,惡狠狠瞪著玄冥殿的羅冥,喝問道:“妖孽羅冥,三十年前,你我在赤水河畔大戰一事,還記得否?”
羅冥怔了一下,回憶起往昔,登時勃然大怒,道:“云辛,三十年前是我敗了,我承認當年的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有沒有想過,當日要不是你設計陰我,真以為就能那么容易獲勝?”
“哼哼…”
他冷哼連連,嗤嗤有聲,接著說道:“三十年了啊!云辛,你不提,我倒還真忘了,不過如此也好,今日我就將你殺了,也算是一雪當年之恥。”
然而,羅冥話音剛落,似乎猛然又想到了什么,呢喃道:“吳家村?難道是…”
“正是那個吳家村。”云辛長老沉聲道,面色十分懊惱,百般痛楚。
“羅冥,三十年前一戰,你從我手上敗走,然后便化名羅小生,逃入赤水河附近的吳家村,在善良而不知情村民的幫助下,順利躲過我的搜捕。可你這人著實陰狠毒辣,對幫助過你的村民,非但不存絲毫感恩之心,居然還痛下殺手,殘忍殺害全村老幼一百六十八口,無一人得全尸。”
“嘩…”
正道眾人聞此噩耗,盡皆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