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八星客棧頂樓的一個房間里,忽然探出一個腦袋,不是石頭,還能是何人?
石頭東張西望,待看清廊道里不僅沒人,而且各個房間里也都沒有燈光傳出后,他不由得咧嘴一笑,接著閃身出了房間,輕輕關好房門,再貓著腰,躡手躡腳往前走去,像是做賊一樣。
然而這已經不是他第一天晚上做“賊”了,自從雨菲來了以后,他每晚的這個時間點,都要扮演一次“采花賊”,一采就是一整夜。
這不,采花賊又摸到了他每晚固定的采花地點,也就是雨菲的房門外。
然在黑暗的房間內,雨菲并沒有睡著,她躺在寬大的木床上,衣冠整齊,睜大一雙桃花眸,望著床頂上的精美掛飾,怔怔出神。
她知道某位采花賊很快又要來了,這些天每晚都非常準時,一次也沒遲到過,所以她可不敢入睡,只因為還需給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采花賊”開門呢!
愛,自然不用多解釋,否則她也就不會把身子給出去,還一路從廬城跟到了凌云閣,后來一聽說她愛的那個人受傷了,立刻又從沙馬城趕到了這里。
恨,這事說起來就有意思了,起因是發生在雨菲來此的第一晚。
那夜,石頭第一次化身采花賊,要進屋采花,雨菲當然不允許了,且不說白天的時候已經被采過一次,就說她要是開了門,豈不等于引狼入室,那還了得?按照以往的經驗,她一整夜就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可是她很快就主動跑過去開門,催促門外的采花賊快點進屋,原因無它,因為采花賊在門外學貓叫,那凄厲的聲音,如貓叫春,震動了整座客棧。
果不其然,雨菲引狼入室后,一夜不得安眠,此后更是夜夜如此,而為了防止再聽見貓叫,她只好主動開門。
可這門一打開,她就慘了,睡不好還是小事,每天早晨起床后,她雙腿都并不攏,走路還打飄,一直要等到中午時分,身體狀態才能恢復如常,但卻只能維持大半日,一到晚上,就又要痛并快樂著。
如此一來,怎能叫她不恨,只不過這是充滿愛意的恨,又愛又恨,說白了,還是歡喜。
然而,有一點讓雨菲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石頭的身體究竟是不是鐵打的?怎么好像永遠不知疲倦似的,夜夜不停,非但不露疲態,反而越發精神抖擻。
雨菲在想,遇到這樣一個男人,究竟是她身為女人的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答案好像顯而易見,如果這是不幸,她又為何不拒絕,反倒每次都主動迎合呢?
一念及此,雨菲的臉頰迅速緋紅一片,轉眼更是蔓延過修長的脖頸,延伸至胸口那對雪白如玉的大白兔上。conAd1();
然只見這對兔子圓潤豐滿,即便在主人平躺著身體的情況下,依然高聳挺立,巍峨不可一世,而且明顯比在廬城的時候大了一些,想必是石頭在這上面使了不少力,尤其是最近這段日子以來,夜夜不辭幸勞,堪稱勞動模范,功勞不小啊!
“嗯!”
雨菲輕聲呢喃,羞澀極了。
她雙手捧住臉頰,嬌艷之色難描難畫,更有春意蕩漾在眼角,風騷流露在眉梢,一顰一笑間,仿佛能攝人心魄。
而既然有這樣一位絕代佳人在此,也就怪不得某人夜夜化身采花大盜了。
便在這時,雨菲聳然一驚,猛的坐直身體,目光投向房門口,隱約可見房門外閃過一道黑影,然后竟銷聲匿跡了。
是的,門外來了人,卻又在一瞬間,憑空消失了。
雨菲大驚失色,她十分清楚來人是誰,確定以及肯定就是石頭,只因石頭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
數日下來,在她胸口和身上幾處私密部位,都被那個男人種下了獨一無二的吻痕,他說要每天留一個,她當然反對,只不過這種反對顯得蒼白而無力,毫不意外被直接無視,無奈只好聽之任之。
所以說,雨菲豈能識別不出那個在她身上為所欲為的男人,當即一躍下床,奔向房門口,不過等她打開房門的時候,門外空空如也,好像從不曾有人出現過。
“石頭!”
雨菲大喊一聲,驚慌失措,粉紅的俏臉剎那間化作一片煞白。
中原腹地,太清門所在的齊云山脈。
云際峰巔,望月臺上。
此刻,一位身著墨綠道袍,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老人站在這里,他負手而立,抬頭仰望皎白的月亮和璀璨的繁星,道袍隨風飄動,蕭疏軒舉,湛然若神,正是太清掌門青陽真人。
忽而,只見從黑暗中走出一位老者,著灰衣麻布,身形佝僂,面容遲暮。
青陽真人有所覺,淡淡道:“你還是來了。”
“當然得來。”佝僂老者聲音低沉而滄桑,說道:“掌門師兄大駕光臨,師弟豈敢避而不見。”
青陽真人收回望向蒼穹的目光,卻又漫無目的飄向遠方,輕聲問道:“你知道我來這里是為了何事?”
“懺悔!”佝僂老者不假思索道。
說著他緩步上前,卻刻意與青陽真人保持了兩丈多遠的距離。
“懺悔?懺悔!”青陽真人念叨了兩遍,面色由疑惑漸漸轉為恍然大悟。conAd2();
他忽然哈哈一笑,“看來師弟知道的事情不少啊,但不知都是從何處聽來的?或者是有人在給你通風報信?”
佝僂老者腦袋一撇,似是賭氣一般,語氣微怒,道:“除了你以外,沒人知道我還活著,又何來給我通風報信一說?”
“哦!”青陽真人哦了一聲,面上沒有絲毫變化,也不知他是信了,還是另有懷疑?
佝僂老者見此,冷笑道:“實話跟你說吧!你要是不來,我什么都不會知道,可你既然來了,我自然也就猜到了一些。”
“唉!”青陽真人長嘆一口氣,然后說道:“猜到就猜到吧!我本來也沒打算要隱瞞你什么,否則今晚就不會主動過來你這里了。”
佝僂老者眼神輕蔑,道:“你真的沒打算瞞我?”
然不待青陽真人回答,佝僂老者繼續說道:“你只是來這里懺悔罷了,其實不管我心里猜到多少,你都不會跟我坦白任何事情的。”
青陽真人不置可否。
他轉過身體,看向遠離他的佝僂老者,目中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恢復如初,道:“跟你說了又有何用,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同意我的做法,可我也肯定不會聽你的勸,到頭來還不是鬧個不歡而散,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我們師兄弟間,憑添隔閡呢!”
佝僂老者身體輕輕一顫,似有動容,張嘴欲言,卻在話到嘴邊時,硬生生給憋了回去,轉而沉吟了片刻,問道:“當初我只是想見一見那孩子,你為何要從中阻撓?難道還擔心我這把老骨頭會壞了你的百年謀劃不成?”
“是。”青陽真人直言不諱,道:“確實是我故意沒跟他提起你這一茬事情,雖然你跟他見面后無論說些什么,都不至于影響到我的布局,但我不想他過早陷入痛苦,或者換句話說,是不想他背負著痛苦前行,那樣太殘忍了。”
“可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不殘忍了嗎?”佝僂老者勃然大怒。
青陽真人轉回身體,目光再次投向遠方,幽幽道:“長痛不如短痛,我已經很仁慈了。”
“你也配得上‘仁慈’二字?”佝僂老者氣得渾身顫抖,喝道:“犧牲一個不到二十歲無辜少年的生命,去提升你的個人聲譽,還敢自稱仁慈?就算你不怕被天下之人唾罵,難道就不怕受遭受上天的懲罰嗎?”
青陽真人眉頭一皺,正色道:“怕,但也不怕,因為只要能夠徹底鏟除魔道,我甘愿承擔一切后果。”
佝僂老者氣急敗壞,道:“所以你就敢不計一切代價?”
“不敢。conAd3();”青陽真人搖頭輕笑,說道:“我找到了最小的代價,不是嗎?”
“你…”佝僂老者橫眉怒目,氣從七竅出,但卻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青陽真人瞄了一眼,語重心長道:“師弟,你為何一直就不能理解師兄的苦衷呢?我做的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相反,我是在為天下蒼生謀太平,怎么就得不到你的理解,還倒成了你口中的十惡不赦呢?”
佝僂老者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沉聲道:“道不同,不相與謀。”
說著他毅然轉身,竟沿來時的路走回。
“站住!”青陽真人大喝一聲。
在佝僂老者強行壓下自己胸中的怒火之后,青陽真人居然怒了,斥責道:“什么叫道不同?你我師出同門,就是同一條道,只不過我們身份不同,所以責任不同而已,如果換做是你來當這個掌門,未必不會做跟我一樣的抉擇?”
“青陽。”佝僂老者直呼青陽真人名諱,但卻是頭也不回,憤然說道:“你這回真的錯了,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卻偏偏要走極端,你會后悔的。”
“我不會。”青陽真人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