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先不明就里,但他知道這回算是死里逃生了,在火龍爆炸的一剎那,漫天魔氣便消散一空,轉眼間再尋不到半點氣息,而那個施法的家伙,此刻正趴在地上,儼然失去了抵抗能力。
石頭雙手杵地,撐起身體,面色蒼白而痛苦,從他脖子、手臂暴起的青筋,以及抓入地面的十指,足見他究竟是在承受多大的痛楚。
只是,還不等他穩定己身,卻聽到滿天陰靈,齊聲呼嘯而來。
而在這種時候下手的,理所當然就只有海大先了,他乘石頭最脆弱的時候,毫不猶豫發起攻擊,不知是他忘了自己剛才狼狽癱軟在地上的樣子,還是他要借此機會,一雪前恥?
石頭悚然大驚,正要抵抗,但見那無數陰靈之中,忽然閃過一抹黝光。
“糟了!”
石頭心中暗道,想要祭出法寶加以抵擋,卻是提不起絲毫法力。
只見眼前陰靈飛舞,只聞耳畔鬼嘯聲聲,在那黝光過處,赫然是一只掌心大小的骷髏頭沖在了最前面,向著石頭胸口位置飛來,快如電光火石,轉瞬即至。
石頭心中大駭,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急忙想要躍起,卻是腳下一痛,生出一股無力感來,身子不穩,因此沒能跳出一丈范圍,自然也就不可能躲得開了。
骷髏頭張開嘴,如惡鬼一般咬來,石頭驚駭之余,趕緊舉起殘陽刀擋在身前,即便沒了法力加持,但是法寶本身的堅韌,也能夠替他抵消一下沖擊。
“砰!”一聲大響。
骷髏頭結結實實撞在刀身上,仿佛有千斤之力,壓得石頭喘不過氣來,更使他手臂巨震,虎口撕裂,導致殘陽刀應聲脫手,掉落地面。
這時候,骷髏頭在沒了阻礙之后,一路暢通無阻,重重撞在石頭胸口,張嘴就給死死咬住。
石頭身體大震,只看那被咬中的胸膛上,頓時纏繞一股黑氣,皮肉跟著迅速枯萎。
“哈哈哈!”
海大先仰頭大笑,坐在地上拍打著高高隆起的肚皮,滿臉洋洋自得的神情,他盯著石頭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突然,海大先眼神陡然一凝,坐直身體,只見在他眼中的死人身上,莫名其妙泛起一道金光。
石頭眉心間一陣灼熱非常,下意識伸手去摸,燙得他立即縮手。
便在這時,一道梵音唱響,聲音雖然不大,可在場的兩個男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海大先聞聲,嚇得一個激靈跳了起來,臉上肥肉亂顫,顯得手足無措。
石頭也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而當眉心間的那道金光向下蔓延至胸口,咬住他的骷髏頭便在一聲怪叫中,灰飛煙滅。conAd1();
海大先見著此幕,大驚失色,驚呼道:“佛門功法,這怎么可能?”
石頭沒去理會海大先的詫異,他微微低下頭,看見原本纏繞在胸口的黑氣已然不在,干枯的肌膚如有血液灌入,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飽滿起來。
另外等到金光蔓延至全身各處后,他只覺得體內的血脈一齊翻騰,非但劇毒得解,傷勢也恢復了個七七八八,而且法力似乎還有所增長,實乃因禍得福。
海大先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但是這一切又都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眼前,令他不信也不行。
然而,他在短暫的驚慌過后,雙目中兇光一閃,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于是將那獸骨彎刀一擲而出,緊接著一把握住頭頂上方的噬魂幡,喝道:“臭小子,你太古怪了,今日若留下你,他日定成我天魔么的心腹大患,所以說什么也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說著他小山一般的身軀拔地而起,沖了出去。
石頭大驚,分明感受到海大先身上的氣息比之先前強大了不少,所以就算如今他體內的法力已經恢復如初,且還有所增益,但若要他獨自對付天魔門的一個魔使,仍然是一種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念及此處,石頭毫不猶豫,就準備再次祭出狼珠,即便他知道可能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卻在所不惜。
不過他的想法很好,現實卻很殘酷,狼珠在這一刻居然與他失去了聯系,無論他作何努力,就是不能成功。
“呔!”海大先斷喝一聲,“臭小子,拿命來。”
石頭面露堅毅之色,眼看獸骨彎刀即將近身,不敢再遲疑,只得先祭出缺月劍加以抵擋。
“轟!”
巨響聲中,火花四射,缺月劍和獸骨彎刀只在空中僵持了一小會兒,便各自往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倒飛出去。
海大先看在眼里,冷哼一聲,心中卻在暗想眼前這個太清弟子未免太古怪了吧!真魔之氣和佛門功法暫且放在一邊不談,僅憑其在連番遭受重創后,不僅屁事沒有,法力還當場精進了不少,如此詭異的事情,著實令他感到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思量間,他用力一拍手中的噬魂幡,血色幡旗頓時如箭矢一般射向石頭。
然也是同一時間,海大先心神巨震,只因在他身側,一道赤色光芒憑空浮現,后發先至,并迅速將他籠罩,而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倘若落實了,非把他攔腰斬成兩段不可。
“轟隆!”
殘陽刀斬在鬼面菱形盾牌上,爆發出巨大而沉悶的聲響,但是卻很快被彈開,并沒有對海大先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conAd2();
與此同時,噬魂幡也已經沖到石頭面前,除了鬼氣滲人以外,撲面的腥臭氣味更令人幾欲昏厥。
石頭憋住呼吸,緊閉口鼻,腳下快速點擊地面,把剛學會的完整凌云步給發揮到了極致,雖然尚不熟練,可毫不影響他逃跑,身形瞬間消失無蹤。
“咦?”
海大先驚疑一聲,腦袋一撇,鎖定了一個方向,然后肉山身軀動若脫兔,帶起一陣狂風,直擊了出去,身影閃動間,速度竟與石頭的凌云步相差無幾。
“呼!”
風聲呼嘯,其間隱約夾雜著一陣冷笑。
石頭驚了一下,腳步一頓。
而正是這停頓的一剎那,海大先便追了上來,并說道:“臭小子,今日你要不死,日后我可就睡不著了,哪怕是趴在女人的肚皮上,心也難安。”
忽然一聲尖嘯,石頭神色大變。
海大先曲指如勾,五指間黑光一閃,向著石頭的頭頂,直直插下。
“大膽妖孽!”
驟然一聲斷喝,滿含怒意。
但見一道金光如同隕石般從天而降,令虛空震蕩,在刺耳的呼嘯聲中,熾烈的熱浪轉眼間破空而至,如巨濤排空,頃刻間席卷了方圓數十丈的竹林。
海大先大吃一驚,來人道行之高,非同尋常,僅僅是天空中襲來的這道金光,威勢之赫赫,又豈是剛才石頭的那一劍能夠相比?
如此一來,還叫他如何顧得上繼續殺害石頭,頓時收手,身形凌空一轉,暴退出去。
然當他抬頭瞥了眼金光,雙目陡然瞪大,嘴角和臉部的肌肉更像是中風了似的,一個勁抽搐不停。
于是乎,海大先立刻把鬼面菱形盾牌祭到頭頂上方,雙手急握法決,只見盾牌表面的黝光瘋狂閃爍,鬼氣大漲,同時盾牌自身也化作一面堅不可摧的黑色光幕。
“轟…”
響聲如晴天霹靂,震耳欲聾,金光砸在黑色光幕上,嘶嘶熱浪,轟然而生,片刻間,鬼面菱形盾牌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震動不已,掉落地面。
海大先趁此間隙,早已逃出了十余丈,但他眼見自己的法寶光芒黯淡,靈性大損,不禁露出一臉的肉疼之色,急忙伸手將其召了回來,生怕再被來人順手給徹底打壞嘍!
石頭有驚無險的躲過一劫,不由得抬頭尋找那個在危急關頭救他一命的人,而還不等他完全看清來人,心中狂喜,忍不住大喊一聲:
“師父!”
熾烈熱浪一閃而收,金光過處,一個身著褐色麻衣,須發蒼然,但并未全白,兩側鬢角還扎著小辮子的老頑童形象緩緩現身,正是太清門百草峰首座西風道人。conAd3();
“賈仁?果真是你。”海大先眼中忽然泛起森森寒意,面色如霜。
他緊盯著西風道人,沉吟片刻,說道:“還真把你也給招來了,不過這倒也很好理解,畢竟你們先前派來的那三名長老,實力太弱,都有點丟你們太清門的臉了,真不明白像他們那樣的貨色,如今怎么也能在你們太清門混個長老做了?該不會是太清門人才不濟,日薄西山了吧?哈哈哈!”
自說自話間,海大先竟然捧腹大笑起來。
西風道人只是隨意瞄了眼,未作任何搭理,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他的徒弟身上,繼而身形一動,飛落到石頭身旁。
他剛一落地,臉色便是一寒,罵道:“好你個臭小子,在外面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第一時間回百草園,是不是翅膀硬了,已經不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里了?”
“不是。”石頭立即搖頭,如撥浪鼓一般,然而他憋了一肚子的心酸和委屈,在見到師父的時候,竟又不知從何說起。
西風道人似有所覺,呵呵一笑,主動說道:“算了,在這里暫且不必說,等此間事了,回到百草園之后,定當把你這次在外所經歷的事情,一字不漏說與為師聽。”
“我能回去了?”石頭脫口問道。
西風道人好氣又好笑,沉聲說道:“你是我徒弟,誰敢阻止你回百草峰,我就叫誰滾出太清門。”
“可是…”石頭欲言又止。
西風道人大手一揮,道:“別可是了,到時候跟我回去便是,哦!對了,這里就交給我,你去看看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姓穆的小丫頭。”
“姓穆?”石頭滿臉疑惑。
“嘿嘿!”西風道人笑容意味深長,道:“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肯定不會失望的。”
石頭好像明白了什么。
突然,“哐啷”一聲,類似龍吟的巨大聲響傳來。
石頭聞此,又驚又喜,當即丟下他的師父西風道人,御劍騰空,徑直飛向聲音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