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號,星期一,五月初十,夏至,早上的太陽和昨天一樣過分燦爛。其實朝向好的房子也有弊端,尤其夏天。
楊景行今天出門比較晚,已經快八點,電梯下樓的時候,遇到余嘉嘉和郎欣妍,還有郎欣妍的母親,看來今天輪到她送兩個小姑娘上學。
郎欣妍的媽媽是個熱情的人,雖然急匆匆,但照面就是一臉笑:“真巧…沒事了吧?”
楊景行點頭回笑:“沒事。”
郎欣妍也驚喜:“楊哥哥好。”這小丫頭喜歡揪住別人手臂往下拽。
楊景行掙開手,嚴肅糾正:“叫叔叔。”
郎欣妍據理力爭:“你還在讀書,也還是學生…”
楊景行無聊:“我也有工作,而且我是大學生…我有自己的房子,就是叔叔了。”
郎欣妍怎么知道的:“你的房子是你爸爸媽媽的…跟我一樣!”
郎媽媽有點尷尬,哈哈告訴女兒:“是楊哥哥自己的,他自己住的啊…”
郎欣妍小白眼:“老婆女朋友都沒有,好意思叔叔!”
楊景行瞪眼跟一個小學生斗氣了:“你過分了啊。”
郎媽媽十分開心抑制不住笑地批評女兒:“怎么能這么說…你自己也沒男朋友呀。”
郎欣妍不開心了:“那是因為我平時沒有機會接觸嗎,白天上學,晚上做作業,還要練舞學書法…”一本正經。
楊景行跟不上這母女倆的思維,對還在整理紅領巾的嘉嘉說:“你們歐陽老師跟我打過電話了…”
嘉嘉也驚喜:“說好了?”
楊景行點頭:“肯定去,我今天把時間確定下來,星期五吧。”
郎欣妍問:“什么?”
楊景行顯然是不了解女人的,連小學生都不了解,這下好,他讓一堆好朋友產生了矛盾,郎欣妍十分生氣余嘉嘉居然不把楊景行去學校這么重大的新聞告訴她…
是真生氣啊,到車庫了,楊景行還和郎媽媽一起跟小姑娘解釋半天,郎欣妍才稍微解開心結。
余嘉嘉也挺委屈的,她其實是要等楊景行百分百確定了再告訴郎欣妍的。郎媽媽也相信嘉嘉,并且告訴女兒,嘉嘉比你低一個年級,卻穩重得多…
楊景行今天沒打算上班,先到學校先后見了校長副校長系主任,每個人聊幾分鐘,然后又去愛樂樂團拜訪。
在學校楊主任可以稍微稍微端著點,可到了愛樂樂團就是客人了,不能對不起那么多的熱情。
小提琴手榮添鈺,四十多歲的年紀,惡意點猜測,應該是早些年前混關系混編制留在愛樂于團的,反正水平很一般,不過資格老,所以能在楊景行和連立新談話的時候直接闖進辦公室,跟楊作曲家感嘆緣分。
榮添鈺本來就對培養下一代很有積極性,這次更是被楊作曲家的行動而感動,主動表示可以和楊景行一起去高安路小學進行音樂普及教育工作。
楊景行打哈哈,說自己還沒定下來。
十一點過,楊景行本來是告別愛樂樂團了,但是上車前又和彭一偉聊上了。彭一偉參加工作這么久了,有不少新的感受感嘆,對音樂藝術也有新的想法。
楊景行當然是支持彭一偉多做嘗試的:“…以前不好意思建議你們放低身段,我是師弟。”
彭一偉不開玩笑,不是身段問題,而是藝術的源泉,基礎,藝術的發展…
干脆一起吃了午飯,聊了挺多,然后楊景行到民族樂團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先去跟陸白永道歉。
《文墨》之后,楊景行和陸白永也是合作關系了。《文墨》這首曲子目前就浦海民族樂團演出了幾場,反響是挺不錯,但也談不上轟動什么的。處在藝術巔峰期年齡的陸白永也沒因為一點點小成績而自滿,反而生出更多的復雜滋味。
其實已經經歷了大半生,但是事前就在眼前后,陸白永還是有些想不通的樣子,為什么公眾會那么積極甚至病態狂熱地關注《陪你同行》生出的謠言,而藝術含金量同日而語的《文墨》,主場演出的時候,依然只是那么點上座率,也沒有有口皆碑爭相傳頌的情形呢?
陸白永顯然不是需要答案,他當然知道為什么,而且對答案有了更深層次的思考,進而對藝術傳播有了求變的想法,而且不能再是試試探探淺嘗輒止。指揮家現在想通了,他以前比較反感高雅藝術進校園其實真的是很好的活動,只是目前還有些不盡人意。
傳播這方面,楊景行還是能給前輩一些建議的,他確實有更多了解…
午飯中途,楊景行接了劉苗的電話,這個姑娘說真是活見鬼了,中央電視臺跟系里點名要她去實習,本來全校只有兩個名額,聽說都是很有關系很有背景的…
雖然是好事,但是劉苗并沒多開心,她的理想可不是進電視臺,這姑娘可是立志要做那誰誰誰一樣的新聞人,和這個社會的丑惡黑暗作斗爭。
劉苗還審問:“是不是你搞鬼?”
楊景行承認了,說確實有點關系,但是沒抱希望的,沒想到還真成了。
劉苗挺開心:“算你有良心…”不過她還是很猶豫,因為她其實正在爭取一家報紙的實習機會,有師兄在里面,算是業內小有名氣,也是很有社會責任感的那種人。
楊景行苦勸劉苗,什么理由都搬出來了:“你連長相都不合適…”
發現楊景行那么不支持自己,劉苗也氣憤了:“你被污蔑被造謠的時候,有沒有希望過正義的聲音出現?你知不知道社會上還有多少人需要正義和良心?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承受怎么樣的不公平?我告訴你,四零二根本不算什么!”
楊景行毫無原則:“我情愿被污蔑,也不想你去做這種事…”
劉苗怒罵:“你良心被狗吃了!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么想…”
而且劉苗這正義感個良心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電視臺要求放假就馬上開始實習,這樣的話,她和夏雪先來浦海看世博的計劃就要泡湯。
楊景行保證實習結束之后好好補上,一番苦勸,讓彭一偉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劉苗的正義感先暫停了一下。
被民族樂團的幾個人送出主樓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楊景行朝三零六的小樓過去,迎著刺眼陽光抬頭看看,聽得到絲竹之聲,所以窗前沒女生歡迎。
楊景行聽著新作品上樓,很禮貌地聽完了之后,才敲敲排練室的門。
“來了!”王蕊應該就在門邊,聲音老大。
開門的是郭菱,笑臉相迎,劉思蔓起身要鼓掌:“望穿秋水啊…從你停車到現在!”
排練室里十幾張各種笑臉,包括兩個師妹一個師弟,齊清諾好像也是有點微笑的,不過只隨便看了楊景行一眼,畢竟昨天才見面。
大家都歡迎歡迎,楊景行也認識一下師弟師妹。一個師妹是早前就比較熟的,當初當了校籃球隊拉拉隊的大提琴女生,這次和師弟合作一首作曲系畢業生的大提琴和豎笛的合奏作品。
師弟才大二,還沒那么油,一本正經想得到楊師兄的指點呢,不過三零六現在不給他機會,著急關心顧問的各種情況,或者年晴譏諷潛規則,蔡菲旋覺得某個歌手很有正義感,柴麗甜笑稱改編《陪你同行》不用給版權了…
于菲菲加油鼓氣:“怪叔叔重振旗鼓,今后繼續用才華說話!”
劉思蔓嘿笑憂心:“你沒看人說,越有才華的道德越敗壞,就是四零二這種!”
“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年晴有正義感:“四零二只是個例。”
劉思蔓對顧問神叨叨:“剛開始我們以為,我們準備把媛媛的照片放出去,這樣的四零二都沒潛規則,還會潛規則誰!?”
楊景行點頭:“有說服力。”
何沛媛看別處,小白眼不理會。
女生們又感嘆,真是世風日下,根本就沒人關注潛規則的事,是不是都覺得很正常了,已經不屬于正義感之內的事了。
柴麗甜覺得網民那么氣憤是因為:“…愛得越深傷得越痛!”嘻嘻。
蔡菲旋還點頭呢:“對,感覺被欺騙了,就喪失理智了。”
齊清諾感覺有團長的樣子了,不那么咋呼,偶爾插一句:“都這么感觸?”
年晴不屑:“就你有資格?”
齊清諾拜服:“你老資格。”
女生們就互相抬舉,對方才是資深人士。
何沛媛可能覺得自己安全:“晴兒才是老大。”
年晴瞥眼:“寂寞了?好,我們幫你回憶一下,洗滌一下輝煌…”
何沛媛緊張:“哎…干什么了?今天干什么!?”
齊清諾又發話了:“你們看看小潔。”
大家看邵芳潔,邵芳潔好無奈的樣子。
劉思蔓的理解是:“小潔已經不屑和我們為伍…”
王蕊點出:“小潔和初戀走入婚姻的殿堂,白頭偕老,你們嫉妒吧。”
年晴問:“你準備換人?不要老畢了?”
王蕊幾乎漲紅了臉:“要你管…”
笑了之后,應該是發現了師弟師妹只能干瞪眼,齊清諾就問楊景行:“今天干什么?就等你。”
楊景行點頭,開始搞藝術。
三零六謙讓,讓楊顧問先好好聽了師弟師妹的兩首作品,都是作曲系學生的作曲。挺有質量的曲子,雖然走的是楊景行和齊清諾用的套路,但都是用心之作,畢竟也不能要求人人都能多么創新。
楊主任膨脹了,直接建議師弟師妹應該怎么更高地演奏別人的曲子,師弟師妹也給面子,師弟還佩服:“這個細節齊師姐那天也這么說,我一直在試,我盡力…”
楊景行看齊清諾,說:“我也是傳承師姐的。”
大家笑笑,齊清諾做個干笑的表情。
三零六的曲子,楊顧問是抽查的,獨奏或者合奏,抽出幾個小節來聽,感覺已經有點教授作派,說起不滿意的地方已經不像以前那么迂回,都挺直接的,不過表揚肯定的時候還是有點肉麻惡心。
總的來說,三零六還是在進步的,至少沒有混日子,多多少少都有點沖勁或者理想。只不過這畢竟是大鍋飯,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跟安馨或者喻昕婷一樣拼命,本身也不存在那么多一舉成名的機會。
民族樂團的音樂季制度確立后,雖然還沒搞得特別有聲有色,但是要繼續堅持下去,好消息就是接下去就是兩個月的調整休息期了,雖然因為音樂節和世博會的關系不能徹底休息,但會松懈很多。
把師弟師妹打發走了后,楊景行就提議了,趁著這兩個月的休息期,再來搞一次集體創作:“…你覺得呢?”
齊清諾點頭:“顧問已經決定了,還問我這個團長干什么?”
大家笑,何沛媛則質問楊景行:“知道錯了沒?”
楊景行呵一下:“…那我們總結一下,上一次的形式,有什么可以進步的地方?”
大家積極性還是挺高的,高翩翩還挺自信:“…希望能看到自己的積累,也讓怪叔不算白費心思。”
郭菱也有興趣:“一回生二回熟。”
事情才開始談呢,到點了,雖然女生們表示不介意加會班,但是楊景行識趣,這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像以前了。
齊清諾也覺得大家可以下去之后再多想一想,下次再好好討論一下,今天還是休息好,先把明天的演出圓滿。
一起下班吧,就柴麗甜要等曾理來接她,還要一會,讓大家先走。
下樓,沒車的郭菱、蔡菲旋和劉思蔓結伴而行,女生們現在也不客氣誰要不要送誰或者載一程這種事了。
停車場,于菲菲上了邵芳潔的車,去邵芳潔家一起做飯吃,特警出任務去了。王蕊告訴過楊景行,以前特警不在家的時候,邵芳潔的婆婆愛等兒媳婦下班,可邵芳潔好像不怎么高興。
高翩翩好像趕時間,跟楊景行道別后也先走了。
王蕊真是會算計,笑:“阿怪請客,人少了!”
楊景行惱火:“這種好事早不說,我還有事。”
何沛媛催王蕊:“上車啊,人更少。”
齊清諾已經開車門了:“走了啊。”抱怨副駕駛的年晴:“天天送你約會,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
年晴不準備上奔馳了,關樂車門問王蕊:“有義氣沒?”
“還用問!”王蕊連連點頭,然后對何沛媛歉意:“我送晴兒,你坐阿怪的。”
楊景行驚喜了:“還有這種好事?”
年晴安撫何沛媛:“我是這么損人利己的嗎?我忍辱負重!”還是有鉆進奔馳里面去了。
何沛媛飛吻年晴:“愛你。”
奔馳引擎啟動,站在車頭右前方的楊景行稍微讓開一點,也跟王蕊和何沛媛說一句:“明天再看你們的漂亮衣服。”
王蕊揩油何沛媛:“超級漂亮。”
何沛媛責怪楊景行呢:“你傻啊,有什么事!?”
“公司事多,先走了。”楊景行轉身去自己車那邊,然后跟上了王蕊的車,出去后還隨性了好一段路呢。
峨洋現在手頭上幾樣事情,雖然楊景行一再強調,但還是多少被《陪你同行》耽擱,必須得加班加點了,也算是要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