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哪?”楊景行跟班長客套一句,其實急著顯擺:“有時間上校友錄,我成零三三焦點了。”
陶萌肯定瞧不起那點焦點,說的是:“我在秘魯。”
楊景行問:“怎么跑哪兒去了?好玩嗎?”
陶萌的語氣不太興致:“一般。我們在巴西參加婚禮,順便看看,沒來過。”
楊景行懷疑:“感覺南美那一塊就沒太平過…誰的婚禮?”
陶萌說:“我舅爺爺…奶奶二哥的孫子成婚,他們在圣保羅定居。”
楊景行原來聽說過,陶萌的奶奶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大哥和四妹都已經過世了,就二哥還健在,楊景行很有興趣的:“哦,陪奶奶去的吧?奶奶開心吧?”
“還好。”陶萌有點不耐煩了:“你問那么多。”
楊景行還說呢:“照理說你爸爸也該去,小虎呢?”
“小虎在波士頓…先不說這些。”老班長還是回復耐心甚至溫和:“我看校友錄了。”
楊景行驚喜:“看了?估計好多網站你不方便,是真熱鬧…什么時候回尚浦?我等不及了,這次有話題了。”
陶萌沒說話,但確定有輕微呼吸聲。
等了一下,楊景行又:“喂。”
陶萌可能在干什么其他事而心無二用:“嗯,你說。”
楊景行找話:“端午節了,秘魯沒粽子吧?”
又延遲了一下,陶萌說:“我先送奶奶回波士頓,最遲四十八小時之后到浦海。”
楊景行哦:“…好多還沒畢業,你們等等我們再聚會。”
陶萌問:“你有律師嗎?或者公司。”
楊景行明白:“你說這事啊,還沒那么嚴重…娛樂圈有娛樂圈的玩法,我們有打算。”
陶萌問:“什么打算?”
“有點復雜…”楊景行有點為難:“因為這次對方針對的其實是歌手,應對這種事情最關鍵的時效性,走法律途徑效果會比較差,這邊宏星公司會盡快出對策,到時候應該更熱鬧。其實就是比誰聲音大。”
陶萌講道理的:“如果是針對歌手,為什么要…那樣說你?”
楊景行嘿:“我是宏星的人,利益沖突也得罪過人…在這行混飯吃難免的,沒經歷過這些的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搞流行音樂的,我現在才真的算入行了。”
“得罪誰?”陶萌的聲音中有同學情。
楊景行說:“應該也是唱片公司的,還不確定。不過不重要,反正我也沒什么真的見不得人的事,不怕。”
陶萌這次好像是深思熟慮的延遲,然后提醒:“…你沒覺得是蓄謀已久嗎?如果不是針對你,為什么會有,兩年前的視頻?”
楊景行說:“所以我們猜測多半都是唐瀟曉原來那家公司干的…所以說一行有一行的玩法,不過不要緊,宏星也不是吃醋的,會找回場子的。”
陶萌沒聲音。
楊景行問:“他們的畢業時間表你看了吧,是可以計劃上了,趁畢業的勁頭還沒過…”
陶萌說:“我到浦海了再聯系你。”
楊景行嗯:“…好。”
陶萌同學義氣:“如果是別的同學遇到這種事,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我這事?”楊景行意外,然后又輕松:“這沒什么,小事一樁,網上鬧一陣就過去了…什么時候真遇上什么大事了,我再找你幫忙。”
陶萌確認:“你覺得是小事嗎?”
楊景行也慎重:“…嗯,當然。如果是別人你也不會知道,真的是小事。”
陶萌沒聲音。
等了一下,楊景行又說:“我建議可以七月中旬聚會,到時候這事就過去了,邵磊也打擊不到我了。”
陶萌同學義務:“等我到浦海再說吧,我不想零三三班的聲譽被污蔑…帶著這種陰影聚會有意義嗎?”
大罪過呀,楊景行只能嘿:“也沒說到尚浦零三三呀,再說同學肯定都理解我…”
陶萌班長威嚴:“你父母家人被謾罵的時候,他們理解嗎!?”應該是威厲。
楊景行只有蒼白:“我會盡量彌補他們的遺憾…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謝謝關心。”
安靜了十來秒吧,楊景行這次堅持就是勝利了,陶萌開口了,挺溫和:“我要去看奶奶了…”
楊景行支持:“嗯,好。我這真沒事,這幾天忙完了我會上校友錄跟大家說一下。”
陶萌同意:“你說吧。”
楊景行鄉巴佬一樣:“那邊不早了吧,你早點休息吧,旅游也挺累的。”
陶萌嗯得有點冷淡遙遠,掛電話了。
宏星的會還在繼續,大家也理解楊經理的電話忙。雖然在座各位雖然都是資深從業者,但是這次的事確實算是大場面,都要盡量感同身受一些,可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孫云宏還率先想得周到,挺擔心楊景行的家庭受到的影響,還有在學校怎么面對老師同學,不過也該畢業了了吧?提議事情弄完了大家為楊經理慶祝一下…
上午這個會還算開得團結義氣的,黃偉亮帶領起來的感覺,宏星管理成都把楊景行當成兄弟了,張英奕也明顯和大家一條心。摩拳擦掌地散會,都準備大干一場,再多安撫楊景行幾句。
黃偉亮不講究什么職場禮儀的,出來摟楊景行肩膀:“中午怎么安排?”
楊景行說:“有點事,過去一趟。”
黃偉亮熱情:“總要吃飯啊,老哥在你還沒底?老杜,一起啊。”
杜林沒楊景行忙:“聽亮哥的。”
黃偉亮積極張羅著,午飯有他和張英奕,加上楊景行、甘凱呈和杜林,五個人明目張膽搞個小集團。黃偉亮還安排了司機,都不準開車,明顯要喝酒。
下樓上車,黃偉亮就開始罵罵咧咧,跟杜林商量要怎么報仇雪恨,不管是為公司,為了楊景行個人也勢在必行,然后又說起老張在法國那邊如何擔心,小張也是徹夜難眠…
楊景行要接電話,大家就安靜了。
王蕊打來的,探問病號一樣:“阿怪,你在哪?”
楊景行說:“公司,在忙。”
王蕊說:“我們回來了。”
楊景行嗯:“好,知道了。”
王蕊也聰明,更小聲一點:“在宏星?我們過去找你。”
楊景行說:“現在沒時間。”
王蕊有決心:“等你。”
楊景行說:“今天都忙,等我電話吧。”
王蕊好。
午飯的用意比較明顯,黃偉亮一上桌就不經甘凱呈和杜林同意地要把天下都交給年輕人了,然后以自己在平京和楊景行共同對敵的豪情壯志為突破口,再說起怎么看著張英奕長大成才…
黃偉亮是十分看好楊景行和張英奕的合作的,當然了,還需要甘凱呈和杜林的多多提攜。張英奕挺謙遜,楊景行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都多謝前輩的鼓勵和信任。談話間,張英奕還是比較器重楊景行的,楊景行更是佩服小老板。
酒喝了不少,話聊得更多,黃偉亮的目的看起來是達到了,可最后還是刻意制造機會讓楊景行和張英奕單聊。
張英奕雖然也三十出頭了,但還是和楊景行更能開誠布公:“…就算把我自己放在你的位置上,讓我再來做決定,我依然會拿出最初的方案,你信不信?”
楊景行點頭:“其實我真的理解…雖然會有一點不舒服。”
張英奕恨不得喝酒地連連點頭,本來也喝了一些,就更能聊了。
小老板的視角不一樣的,跟楊景行說道一個公司要生存是多不容易。國內的所謂唱片公司音樂公司,艱苦掙扎的現狀楊景行也多少是知道的。為什么會造成這種情況?其實大家都怪錯了,罪魁禍首不是盜版和網絡沖擊,還是自身的問題。
在韓國前后干了四五年時間,張英奕沒白干,幾乎研究透了韓國的娛樂產業發展史,一開始怎么樣,現在怎么樣,過程是怎么樣,國情怎么樣時常怎么樣…張英奕的結論是,很多成功模式真的應該好好借鑒,并不僅僅是搞個組合模式那么簡單,而是制度和產業上的東西…
說起制度,張英奕更是有血淚史的感覺,宏星成立十八年時間了,馬上二十周年了,又怎么樣?如果真的有底氣有能耐,一個小小平京金文,敢這么下死手嗎?在張英奕的記憶中,以前是幾個月難得跟父親相聚個完整的一天兩天,感覺父親似乎是運營的世界五百強,可事實是,張彥豪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各種虛頭巴腦上了。
老板太累太沒效率,也就是公司太累太沒效率,當然了,這其中有時代和大環境的因素。但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如果宏星換湯不換藥,僅僅是換個好的辦公環境,肯定是沒用的,肯定是要被淘汰的。
張英奕當然不想父親辛辛苦苦大半輩子的成果被淘汰,看著楊景行點桌子:“是,你是個人才,我絕對承認。所以,我問你一句真心話,兩年后三年后,五年后,宏星如果還是現在這樣,留不留得住你?或者說,能不能讓你大展拳腳?”
楊景行思索:“還真沒想過…盛天找過我,我真沒動心。”
張英奕點頭:“我知道…盛天,也是空架子,我跟你說。”
楊景行愿聞其詳…
年輕人在一起不虛頭巴腦,聊事業,大部分時候都是比較合拍的,只是在模式內容問題上有分歧。
楊景行的觀點是:“我還是比較相信文化底蘊這個東西,不會被湮沒,最多是沉寂…這是最大不同,和幾十年前還在穿露乳裝的民族不一樣。”
張英奕卻堅信文化淘汰,不是因為什么文化殖民,底蘊什么的根本是自欺欺人,只會越來越沒市場,而且還有什么什么各種各樣的原因。
倆人求同存異,一點認識偏差不至于構成矛盾,以后還是會愉快合作,甚至比以前更團結友好了。
近三點,楊景行和張英奕才從酒店出來。楊景行還知道規矩,讓小老板先上出租車走人,自己再打一輛,上車了開始忙電話。快到峨洋的時候了,才輪到閨蜜。
王蕊并沒得等不耐煩:“忙完了?”
楊景行說:“沒,換地方忙。你們下午沒上班?”
王蕊沒平時叫囂:“端午節,出差回來還上班啊…你可以出來沒?我們就在這邊,馬上過去。”
楊景行問:“你們在哪?我都到峨洋這邊了。”
王蕊這就有點憋屈了:“啊,我們等你這么久,你…”
楊景行哈:“不好意思…在逛街還是喝東西?”
“逛啊。”王蕊又說明:“瞎逛,沒買東西,沒心情。”
楊景行呵呵:“在逛就行了,不怪我了。你們幾個人?”
“我和媛媛…”王蕊好像有點自卑:“我們沒跟她們說,不然都要來,不好看…不是什么喜事。”
楊景行呵:“早點回家吧,老畢還等你呢。”
“不行。”王蕊義氣:“沒看到你不放心…你早點見我們,我就早點去見老畢了!”
楊景行哈哈:“我沒開車,麻煩你們過來,請你們喝東西。”
王蕊還是有點當喜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