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洋現在有十多個人了,雖然手頭資源很有限,但是經過仔細的籌劃安排,然后借助互聯網和如歌這個小小平臺,還是能制造出一點聲音的。
其實在成路六人組出發去廈門前一兩周,網絡造勢就開始了。不過說來也可憐,宣傳照是美工和藝人自己商量著拍,服裝造型要藝人自己準備,邱志堅的文案也寫了無數遍才通過…
宏星雖然也沒多厲害,但是比較起來峨洋依然差得遠。宏星發個通稿會被各種媒體幾十上百家地放出。峨洋呢,就幾個所謂的友情小站會給面子,其他的都要靠員工們去手動散播,上大型門戶網站首頁這種立竿見影的好事情,暫時是別想。
不過公司人多了點后,問題也多了,年輕人之間的團隊意識還是差了點,自覺性也不怎么樣,不是人人都像趙程迪,拿著那么點工資還上躥下跳積極得不得了。
好在龐惜本來就是做人事工作的,她知道什么時候該拿出威嚴和魄力,所以峨洋出現一個奇怪的景象,開會的時候,經常是把控財務大權的人事經理在疾聲厲色地訓人,總經理則在旁邊陪笑點頭,像是陪大家一起挨罵。
十四號星期六,給安馨上完課后楊景行就去李迎珍家了,因為趙興夫打電話來炫耀,一一認爸爸媽媽了。
并不是當面叫爸爸媽媽,現場演示,等趙興夫溜進書房去了,楊景行就問:“一一,爸爸呢?”
一一猶豫一下,指指房門。
嫂子肯定覺得倍兒有面子,笑得滿臉桃花開地急忙找地方躲。
楊景行再問:“一一的媽媽呢?”
一一還會邁著小步快快走到媽媽躲藏的地方,叫楊景行過去看。
楊景行羨慕啊,也去躲,事實證明,他這個叔叔一一也是基本上承認的。
大人們歡天喜地,爺爺也很欣慰,可是看看李迎珍的樣子,楊景行不敢提起奶奶,肯定會失敗的。
好天氣,外面有點春天的樣子,大人們帶著一一出去玩。小區內還是不少同齡小家伙的,不過大多是老人帶著玩。
一起帶孩子,感情建立得很快的,聽說楊景行是一一的叔叔,有老婦女就打聽起來,有對象沒啊,看他對孩子多有耐心,肯定是個好爸爸,要不要介紹一個?
楊景行發現了別的小朋友一個好玩具,教兒歌的,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嫂子也很愿意教一一叫外公外婆什么的,只是奶奶嘛,就讓楊景行表孝心吧。
“奶奶,奶奶…”楊景行像教說話一樣,盡量淡化這個詞的意義。
才兩歲出頭的孩子,臉上會出現那種很猶豫很為難的表情,似乎下不定決心…嫂子舍不得了,下次再叫吧。
一一其實挺好學的,以前是愛看,現在愛問了,被楊景行抱著走的時候也會不停地到處指點,鍛煉楊景行的名詞量。
晚飯之后,李迎珍才有機會跟學生聊聊學習工作的事,對茱莉亞的訪問計劃在五一之后,楊景行是必須去的,于情于理,喻昕婷到時候也該參加,不然學校里會怎么說啊。
楊景行覺得問題不大,喻昕婷現在也勉強算事業有成了,要考慮的問題操心的事情很多,那些雞毛蒜皮的就隨風而去吧。
楊景行還是要帶孔晨荷一起去,李迎珍也同意,想著喻昕婷還是一個人在機場跑來跑去,天上飛來飛去,助理什么的不一定需要,是該有個伴了。
七八個小時的時間沒浪費,楊景行走的時候,一一送到門口,說:“叔叔再見。”
楊景行都許諾上了:“叔叔下次來帶一一逛街去,買衣服,從小培養。”
李迎珍還是有點看法的:“培養這些你是能手!”
已經八點了,楊景行還要趕去峨洋。有時候真的說不好,付飛蓉今晚在廈門唱了四首歌,和這種反響都還行,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制造了現場""的卻是倉促之作。
是劉才敬創作的,據說是當初送走房子的前租客同行有感,創作完之顧冠青重新填詞,然后大家再修改,編曲也是一起做的。歌曲的旋律和編曲都挺老套,就是簡單的三段式,歌詞稍微新鮮點也沒走出歌唱友情和理想的套路。
可就是這首老套的歌,據在現場的趙程迪說,副歌把好些人都唱哭了,現場氣氛是高昂又感人。十分可惜的是沒有專業錄像,只有趙程迪的小DV記錄得很不全面。
楊景行到峨洋的時候,員工們已經在趙程迪的遠程指揮下做了好些事情,可是邱志堅依然沒有適應這個工作,文案雖然做得漂亮,但風格和需要像樂迷呈現的東西完全格格不入,根本就是他一廂情愿的抒發…
星期天,楊景行約了孔晨荷在食堂邊吃午飯邊聊訪美的事。照說是美差,孔晨荷卻有點猶豫。
雖然自己的D大調奏鳴曲進展艱難不盡人意,但安馨還是很支持朋友抓住機會提升自己,提醒孔晨荷:“…不用考研了,最差留校沒問題吧。”
孔晨荷擔心:“不知道昕婷在不在。”
楊景行笑:“她不在你就做不好工作了?”
孔晨荷搖頭:“不是…”
楊景行說:“這事系里會和她溝通,你不用為難。你告訴她,她如果有安排也不用為難。”
孔晨荷搖頭嘴硬:“不是為難…我估計演出會越來越多。”
楊景行點頭:“那就好。”
孔晨荷說真的,這還半個月呢,日本方面把什么采訪都安排好了,比英國人還上心熱情得多。喻昕婷真的有點鋼琴家的樣子了,至少已經超越了那些把幾個曾經去過,名字聽起來很有格調的演出場館寫在簡歷里的所謂世界著名鋼琴家強得多。
下午,楊景行趕去錄音部,給安卓補錄一條合音音軌,可有可無無傷大雅的,歌手想要就要吧。
五個合音,三男兩女都是熟手,挺快完成任務,然后楊景行和好就沒見的李英聊一聊。李英對楊景行介紹的林文芳大加稱贊,因為在那片地方,大家看到的除了貧窮落后,往往還伴隨著愚昧無知…
但是李英從林文芳身上看到了希望,她簡直難以想象,一個女孩子在那么貧窮偏僻的家庭中長大,是怎么樣建立起理想和毅力的,尤其還有自信。
楊景行看了很多照片,李英一群人七八個,乘坐的是面包車,走的十分泥濘的山路,和林文芳聯系的方式是村中的小學的固定電話。
后來是林文芳讀高中的弟弟和李英他們電話聯系,林文芳自己則走了數公里小路到車子能開到的最近的地方來接客人。兩邊碰面的時候,手機已經沒信號了。
李英說,一見面林文芳就給了團隊很不錯的印象,大家都覺得這個女生不卑不亢,雖然穿著打扮一點不像個在浦海讀書的大學生。
林文芳希望李英的團隊能幫助村中的小學,所以她就事先聯絡好了學校僅有的兩個老師,十幾個學生也都集合在學校等候,盡管是放假。
比起李英他們常去的特校,這個小學簡直慘不忍睹,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土石房子,還有隱約的標語,而那些學生看起來更可憐,尤其是衛生狀況…
林文芳的意識也讓李英他們感動,她說孩子們需要的不是衣服不是鞋子,而是希望和夢想,希望他們能在這樣的年紀就產生奮斗的動力并且一直堅持不放棄,相信十年二十年之后,會看到成果…
林文芳還在家里招待了客人,燉了一大鍋很多豬肉的菜,還有小菜,浦海人都吃得很酸楚,因為主人自己堅決不一起吃。
為了照顧林文芳的自尊吧,浦海人并沒刻意對破落的土石木頭甚至竹篾房子拍照。讓李英最為動容的一張照片是林文芳弟弟的課本之類,就堆在土石房子里由破舊的木板隔斷出的一個所謂臥室的床邊,至于那張床…
林文芳的父母看起來有點像爺爺奶奶了,李英說通過交談發現當母親的對教育有偏執的信奈,說不管累死累活就算去乞討,兒女讀書的事她絕不耽誤的。林文芳小時候每天放養的一頭牛在她上高中的時候被賣了,林文芳很舍不得,直哭。
其實林家在村中是驕傲的,家里出了村里第一個本科大學生,很可能馬上就有第二個。因為有個姐姐在外打工,家中經濟條件對比起來還算好,有一臺保護得很好的小電視。林家父母十分感謝政府感謝黨,能有助學貸款和獎學金這樣的好事。
李英他們走的時候,林文芳又送到上車的地方。大家合影之后,當浦海人拿出早湊起來的兩千塊錢…不管什么理由,林文芳是堅決不收的,后來差點被逼哭了,浦海人才作罷。
李英現在說起來都有點忍不住,大家泥巴滾滾地擠上面包車,揮手道別,那可憐的女孩子在好深的稀泥中跟著走了好遠。
楊景行突然產生想法:“要不我們寫首歌吧,你寫詞,我譜曲…”
李英非常支持,但是堅決不是能是自己作詞,不然簡直是玷污公益事業。
楊景行也知道李英沒這個特長,就說:“那你和李鑫聯系一下,她肯定愿意,或者你們團隊里有什么人沒…”
李英還是想找李鑫,想想的詞,多好啊,不過兩個人并不是很熟,李鑫可是一首詞上萬的人呢。
楊景行就自己給李鑫打個電話,三人通話,商量一番,意圖很簡單,就是希望那些孩子在聽到或者學會這么一首屬于他們歌的之后,那怕能得到那么一絲絲的鼓勵。
李鑫十分急切,要求馬上面談…
三月十六號星期一,安卓進棚了。得益于堅持不懈的鍛煉,安卓體能很好,連續錄制三四個小時根本不在話下。不過因為這一次是新鮮的挑戰,所以進度也不是很快,大家商商量量地去完善。
峨洋十幾個人對成路連日連夜的“推廣”還是有了點效果,才三四天,在廈門演出的幾段視頻在主打視頻網站上都有了平均二三十萬的播放量,被轉載得也不少,依然還是被播放最多的。
楊景行在宏星也學了點東西,知道這樣光宣傳推廣視頻是力倍功半的,其他的軟宣傳甚至更重要。雖然峨洋的人還很生疏,但是有龐惜坐陣加上歌曲確實都不錯,這次應該能達到甚至超過預期效果。
宣傳當然要有重點,成路的重點肯定是付飛蓉,但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所以這個輕重還得好好把握。
宏星還是有點專業態度的,很快就都知道了,周沈建唐紹煌這些人都跟楊景行道喜呢,運籌這么久終于可以開始賺錢了吧。
其實市場的反應也挺快的,如果現在趁熱給付飛蓉叫個小幾萬塊的出場費沒準也能接到活干,不過離團隊賺錢肯定還有不小距離。
這些天慕名而去輝煌人的人很多,新鮮面孔天天滿場,但據說齊達維并沒多驚喜,而付飛蓉他們也都基本上沉得住氣,沒有飄起來。
楊景行和成路長談了一次,進一步規劃了以后的工作,對團隊提出了表揚,但也沒少警醒,千萬不要因為的意外收獲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大家目標不只是如此。
短期內,成路團隊不用著急考慮賺錢的事,坦白說就是楊景行不知足,希望起點更高一些,這也是他作為老板對團隊的信任,相信大家能更上一層樓。當然,團隊看起來也是相信老板的,趙古的人事工作干得挺不錯。
三月二十號下午四點多,棚內的安卓正在興頭上,楊景行在外面也是一臉驚喜鼓勵,突然感覺到手機震動一下應該有短信,然后又持續震動了一會。
楊景行拿出電話一看,王蕊的未接來電,短信也是她發的:老大受傷了,八五醫院!!
甘凱呈不在,楊景行沒辦法,開麥說:“安卓哥,我有點急事,要去看一下…”
幾乎沒等安卓回應,楊景行就轉身出發,鐘英文和常一鳴立刻追上來,楊景行來不及解釋什么,就沒事沒事沒事地進了電梯。
下樓上車,楊景行展現出車技了,并且給王蕊打電話,剛響鈴一聲的樣子,就被掛斷了。楊景行又打給年晴,響了一陣后,接通了。
楊景行:“喂…”
年晴說:“單位旁邊八五醫院。”
“什么…”楊景行問:“沒事吧?”
年晴的聲音并不多驚慌,但是很不高興的感覺:“…沒大事。”
楊景行又問:“傷哪兒了?怎么弄的?”
年晴不耐煩:“自己來看。”
楊景行更煩:“跟家里說沒?”
年晴說:“她不肯!你自己來,我懶得說…”
楊景行掛電話。
平均時速六十公里,一刻鐘后,楊景行在醫院停車,邵芳潔跟于菲菲等著的,跟顧問招手,皺眉苦臉的。
楊景行散步并兩步:“哪兒?怎么回事?”
兩個女生好像無從說起,于菲菲只指路:“急診。”
邵芳潔努力嘗試,摸自己腦袋:“打這兒了,血有點多,要縫…”
楊景行沉聲問:“誰打?什么打的?”
兩個女生要小跑,邵芳潔好為難的:“石頭…”
楊景行沒耐心:“誰打的!?”
邵芳潔有點怕:“翩翩的姐姐,堂姐…老大說不準說。”
楊景行就不問了,直奔急診處。
喲,挺熱鬧的啊,三零六全員都在,還有吳秋寧,主團辦公室主任。雖然這走廊里人本來就不少,但是三零六這一群擠在一起還是挺醒目的,個個凝重,好像是認識以來頭一次用這種氛圍迎接顧問的到來。
高翩翩有點離群地坐在旁邊,簡直有點生無可戀的神情,明顯哭過,還掛著淚痕,也不敢看楊景行。
女生們都不說話不動步,吳秋寧和楊景行接洽:“楊顧問…今天這個事我有責任,對不起。”
楊景行懶得廢話:“在里面?”
幾個女生點頭。
辦公室主任沉痛地跟楊景行說:“文團長正趕過來…”
楊景行一把扯起年晴的手臂,手上的血跡擦洗過,但是衣袖上的是擦不掉的,面積不小,雖然是褐色的衣服,還是有點觸目驚心。
年晴不反抗,就讓楊景行看著。
楊景行沒松手:“醫生怎么說?”
吳秋寧說:“做ct了,皮外傷。”
楊景行拉年晴:“你過來!”
年晴掙扎甩手:“你問她自己。”
劉思蔓做錯事一樣跟楊景行匯報:“老大說,我們不準說話…她來處理。”
楊景行簡直受傷:“我也不能問?”
大家有點默認的樣子,吳秋寧跟楊景行解釋一下:“齊團長是好心,這種事誰都不想…”
“對不起。”高翩翩說話了,又開始掉眼淚了。
大家沉默,沒人表示點什么,楊景行稍微調整下語氣:“傷哪兒了?”
王蕊低頭把腦門湊到楊景行眼下,手指比劃額頭左上方頭發里:“這里…口子好像這么長。”兩三公分吧。
楊景行有點吼:“石頭打成這樣還沒事?”
邵芳潔也不在意被出賣了,說:“可能有點尖…棱角。”
楊景行眼神掃一圈人:“你們在干什么?”明顯是質問。
女生們都不理會楊景行了,看都不看他。
年晴真煩了:“你閉嘴行不行,有什么你跟她說!”
楊景行等待了一會后就等不住了:“進去多久了?”
女生們說有小半個鐘頭了吧,可能需要點時間,因為要盡量做到無疤縫合,雖然是在頭發里面…
沒多大會,文付江火急火燎地來了,都不跟楊景行打招呼,抓著吳秋寧就開訓,還是挺有團戰威風的,聲色俱厲。吳秋寧也是一把年紀了,算是跟她朝夕相處著的女生們都不忍心看。
文付江好像了解了一些情況,批評了吳秋寧再去跟高翩翩嚴厲:“我十分憤怒,十分氣憤,這是犯罪,應該坐牢…但是這件事情,我尊重齊團長,看她怎么處理!”
高翩翩掉眼淚道歉,似乎還有些仇恨在其中。
然后,文付江好像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面對楊景行好:“楊顧問…我正在文化局開會,事情來得太突然,這樣的事情讓齊團長出面,出了這么大的事,我真是…無地自容,無地自容!”好像最憤怒自己的樣子。
楊景行說:“誰也想不到…”
文付江又著急:“手續辦好沒?還有沒有醫生?”
打聽了一下傷情后,文付江的意思還是必須住院觀察,自己現在就給詹主編打電話,之前是根本不敢通知家長。
年晴好像不把真團長放眼里,說:“她說她自己來處理…您還是別打。”
楊景行好像也冷靜了,建議文付江:“您等等看她自己怎么說吧。”
不管怎么樣,文付江都是無地自容的,但是決定了,回去馬上把那兩個吃白飯的保安給開除了,沒得商量。
大家等待吧,不過楊景行還是要接安卓的追問電話,要道歉。安卓追問了幾下,那意思就是別看他是一賣唱的,沒準有些事情還是能幫幫忙的。
隨后,杜林的電話也打來了,看樣子安卓還是把自己當杜林的人,而不是宏星的。
等楊景行打完電話回隊伍邊緣,王蕊過來小心安撫一下:“沒事的,別擔心…”
何沛媛放松地樣子:“放心,進去的時候還能說能笑的。”
王蕊擠個笑容:“老大就是老大!”
楊景行點頭,過去高翩翩身邊,拿出溫和:“翩翩,我之前態度有點不好,我跟你道歉。”
不說還好,高翩翩這下來勁了,又哭出聲來:“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會辭職!”
楊景行說:“這話你跟齊清諾說,看她同不同意。”
何沛媛彎腰很溫柔地勸高翩翩:“這時候別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