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一句西一句也沒耽誤楊景行吃東西的速度,他很快塞完了兩個漢堡,然后讓三零六跟著自己一起去等接丁桑鵬。
好幾個女生還是想偷懶,說團長去就可以了,不過也有幾個明事理的,覺得大家一起去問候一聲比較好,當初還集體去老人的家里拜訪過,今天這個場合更是理所當然,算不得給自己貼金長臉。
楊景行又重溫了一下跟三零六一群同行的滋味,而且差不多又和齊清諾肩并肩,只是場合原因,遠不是當初大家都在校時一起去吃飯唱歌的張揚放肆了。
在等待丁桑鵬大駕的人不少,也是個社交場合。感覺老師學者或者專家們并不把三零六當學生了,打起招呼聊著天之后,看情形彼此之間都是音樂家的平等地位,倒是女生們還比較生疏,就算齊清諾團長也好做不到談笑風生。
不過三零六挺受歡迎的,在當前有種稀缺資源的感覺,不知不覺就被分散了,女生們能被關心和打聽的話題也不少。和三零六熟悉的老師簡直樂于放下身份架子,比如問起有沒有交男朋友這種事,好像是很早就想和學生八卦一下,如今終于得償所愿。
相比之下,楊景行就顯得很不受待見,他一插入甚至是旁聽,基本上就結束了女孩子們和音樂家的快樂聊天,人家得和著名青年鋼琴家作曲家聊點彼此都沒興趣的高雅的廢話…
校長現在面對三零六也沒威嚴姿態了,笑呵呵地聽一下學生們對母校的感激和懷念,也祝福鼓勵一下學生,還跟齊清諾說什么期待學校和三零六的合作,齊清諾還沒畢業呢。
校長又主動跟齊清諾介紹一下正和楊景行聊著的中音副校長,面對別校領導齊清諾好像就沒啥心理壓力,落落大方。
校長是來解放楊景行的:“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下去看看。”
楊景行點頭,看齊清諾:“你們…”
齊清諾搶答:“我們在這等。”
轉過頭,楊景行還不問自答地給校長解釋一下,說什么三零六都想跟老人家說聲謝謝,但是又都臉皮薄,所以自己就自作主場如此這般…
校長根本不在意這些雞毛蒜皮,他有新計劃,準備在平京再來一場發布會,和中音合作,到時候場面和影響力應該也不小,愛樂那邊也挺愿意把主題音樂會開到平京。
校長高瞻遠矚,等書籍的法文版和俄文版發行,音樂會也要開過去。校長主要操心的是怎么通過這些活動讓世界樂壇進一步認識到作曲家的藝術成就,再就是擴大浦音的影響力。
校長知道楊景行這段時間是盡心盡力了,但是不管再怎么忙,于情于理,今后的事他依然要繼續跟進,比如如果在法國開音樂會,聯系鋼琴家的事,楊景行就可以幫忙,這次大師班的這位就是理想人選,甚至可以讓留聲機什么的幫忙報道一下…
楊景行表忠心,會盡力而為。
車子來了,今天可夠累的,但是丁桑鵬的精氣神依然不錯,唐青深表佩服。
楊景行可真是沉不住氣,這就跟丁桑鵬說:“三零六想跟您和唐老問聲好,昨天沒找到機會,您和唐老等會鼓勵她們兩句。”
校長還打配合,說什么三零六不負二老期望…
主角一出場,場景和昨天差不多,只是人更多更熱鬧,看樣子領導們是怕老人太累,所以程序要精簡一些,也顧不得想和丁桑鵬多聊幾句的是多么著名或者德藝雙馨了。
齊清諾好像還在等待渺茫的合適機會,意識到丁桑鵬在看著自己還抬了一下手后,這姑娘拿出了些積極性,稍微朝前擠一下,先開口:“丁老您身體好。”
丁桑鵬微笑點頭:“好…都來了?”
校長招呼:“都過來,三零六…”
女生們紛紛上前,邊燦爛問候丁老唐老邊擠成一團,齊清諾笑得有點調皮:“全體到齊,不多不少。”
丁桑鵬笑得更和藹些:“小劉、小柴、小高…”
王蕊一點不介意,燦爛主動:“丁老,我叫王蕊。”
丁桑鵬也不自卑自己的記性,繼續笑:“王蕊,楊景行說你的《臨風唱》彈得很不錯。”
王蕊做出謙虛的表情,但是得意也不咋收斂,然后還團隊精神地吹:“…我們都一樣,都很不錯!”
楊景行笑:“我就是這么說。”
齊清諾和大家一起樂呵一下,但是節約時間,給丁桑鵬介紹下一個:“丁老,這是邵芳潔,二胡。”
丁桑鵬和藹點頭:“記得了,小邵。”
齊清諾繼續:“她是年晴,我們的打擊樂。”
丁桑鵬對年晴點頭微笑,然后唐青有話說:“《回首安靜》這個名字是你起的?我個人很喜歡,打擊樂往往需要一顆安靜的心。”
年晴淑女一樣:“謝謝您。”
齊清諾掌握了老作曲家的路數:“她是何沛媛,《空山》。”
何沛媛再次問好,還鞠躬:“丁老好,唐老好。”
唐青繼續顯擺文化:“這個空字,不僅僅是佛學的基本義理,還是…”
不光何沛媛,大家都認真聽著唐青說什么空江、空晴、空意、空灑…好像這個字就能串聯起上下五千年了,卻又是最難表達和理解的。
大家恨不得鼓掌喝彩,何沛媛卻有些尷尬了:“我沒想那么多,隨意的。”
唐青又有說法:“直覺常常最準確,我相信是你對作品有深刻理解之后才想到用這個字。”
丁桑鵬點頭,鼓勵一下:“多用心好。”
何沛媛陪笑:“…謝謝您。”
齊清諾繼續介紹伙伴,丁丁桑鵬和唐青對女生們多少有些印象,都說上一兩句,但占了便宜的是楊景行,周圍人都問起《空山》或者《離離》是什么了…
見面之后,齊清諾和三零六并沒跟著隊伍進休息室,時間也差不多了,各方面都準備就緒整裝待發了…
不管多么形式主義,從七點半到十點半的三個小時,臺上幾乎只有一半時間在演奏音樂,但這依然是一場成功的音樂會。比起昨天晚上,觀眾席上純粹為了音樂而來的人顯然占更大比例,丁桑鵬可以當之無愧的被稱為廣受人民群眾喜歡的作曲家,通過那些掌聲和喝彩能明顯感覺到。
比起昨天不被大部分人知曉的青年作曲家,今天作為青年鋼琴家上臺的楊景行,下半場開場上演十分多鐘的丁桑鵬第三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得到的掌聲比昨天超過四十分鐘的交響曲要熱烈持久得多,顯然是沾了經典的光。
音樂會的高潮是最后的大合唱,浦音青年合唱團和浦海愛樂合唱團團結一致,一百多號人把丁桑鵬早期為數不多的歌曲作品中最為著名的《爭鳴》和《黃浦口》演繹得氣勢磅礴而底蘊醇厚,連后臺的人都深受感染,大提琴家都不和楊景行聊天以探虛實了,側耳聆聽。
相比起昨天被楊景行第一交響曲第二樂章打得措手不及退票無門,今天的聽眾顯然是滿意滿足得多,大合唱之后的掌聲熱烈喝彩持久,弄得丁桑鵬一把老骨頭還不得不鞠躬致謝觀眾和演員,主持人也不敢上臺趕時間。
之后的程序還是差不多,只是大家這就要作別丁老,當然比昨天更依依不舍,各種祝愿祈福,甚至有人期待著老人百年華誕的時候自己依然能有此殊榮。
楊景行忙活著收到齊清諾的短信:我們撤了。
送客又送客,楊景行還記得趕去語言送別一下明天就要回國的中井美紀,弄得客人挺感動的,因為之前好些人包括齊清諾都對她表示了感謝和問候,弄得中井美紀簡直想在今后的日子里傾力架起中日音樂文化交流的橋梁。
雖然不用送丁桑鵬回家,但是楊景行也沒能早點撤,還要和校長他們總結之前計劃今后,大家不辭辛苦都是為了音樂事業啊,好在收獲頗豐反響不錯,所以老的小的都干勁十足,似乎確定自己能見證浦音走上新巔峰。
十月八號上午早上八點過,楊景行開始給安馨上課。雖然練琴狀態持續保持良好,但安馨還是拍了下楊景行作曲的馬屁,說交響曲在學校口碑很不錯,老師們欣賞,學生們也贊嘆,為此安馨還給喻昕婷打了電話,聽說六號晚上的盛況后,喻昕婷也是信心大增。
楊景行質疑:“你什么時候學會吹牛了?”
安馨相信自己不是吹牛,等紐愛演出的時候,高素質的聽眾一定會有更好的回應,喻昕婷會比自己和孔晨荷更有深切體會。
楊景行幾乎變了臉:“以后不要說這種話…聽眾觀眾好不好,要靠音樂家去努力,每個人都有責任。”
安馨點頭擠笑:“…我知道,就這么一說。”
楊景行也笑:“師夷長技以制夷,不是師夷長技討好夷…如果丁老他們這一輩,出國學習之后都不回來,都舍不得什么高素質聽眾,今天你和我肯定沒機會坐在這。”
安馨沒有吃驚天才大師的狹隘,她受教訓一樣點頭低下,然后抬頭,承認得比較大方:“我說錯了,其實我沒這么想,也沒資格這么想。”
楊景行說:“任何人都沒資格…可讓我逮住機會了,要罰。”
安馨呵呵,大方認罰,別說十遍黑鍵練習曲,二十遍還嫌少…
上午課程要結束的時候,孔晨荷來了,也是個吹牛的,不過沒讓楊景行逮住機會。在孔晨荷看來,一首這么龐大的交響曲能得到那種反響已經讓人喜出望外,人家大作曲家或者作曲系主任的作品還沒那么好回應呢。
雖然還有半個月才出發,但是孔晨荷這幾天都在忙著準備,思前想后好像已經沒啥遺漏了,所以提醒楊景行也得抓緊,可別拖了后腿。
唯一讓孔晨荷為難的是在喻昕婷那保守秘密:“…我跟她說,她覺得我什么都知道,以為我天天追著你問呢。”
楊景行也擔心:“其實我才是那個奸細,肯定怪我沒告訴她。”
安馨也有點疑慮:“主要是不告訴她,她就沒準備。”
孔晨荷還是堅持:“不用準備,我都想好了…”
吃過午飯后,楊景行就要去丁桑鵬家接唐青,下午四點的飛機回臺灣,不過抓緊點還能聊一會。
送了唐青,楊景行就趕去輝煌,付飛蓉他們都凱旋好幾天了,老板還沒露面呢。慶功宴也一直沒開席,肯定是齊達維覺得該楊景行掏錢了。
成路幾人已經恢復到工作狀態,楊景行到的時候正在排練,不過老板一打聽,趙古幾人就立刻開始匯報。
雖然之前楊景行已經聽過龐惜的總結和親歷者趙程迪的描述,但是當事人的講述又是另外一個角度,謙虛之余依然保留著一些興奮,顧冠青和高輝甚至還有點邀功的意思,就付飛蓉顯得低調甚至老成。
楊景行也愿意聽新鮮,感覺大家去這一趟收獲不少見識挺多,雖然看到了樂隊和別人的差距,但也得到了更多的信心動力。
不過說起什么唱片公司或者經紀人的勾搭,趙古似乎又有些羞羞答答難以啟齒,雖然唱片公司都沒聽說過,經紀人也明顯吹屁牛皮的那種。
付飛蓉都知道,音樂道路不會那么容易的,那些人百分百是騙子,現在這種騙子實在太多了。
楊景行不予評價,還是先看看錄像,眼見為實。錄像是趙程迪在現場用自己的dv拍的,畫面中現場展現得不全面,但是說四五千聽眾應該沒吹牛。
《隱藏瞬間》的反響應該說中規中矩,比較受歡迎但還談不上瘋狂,音樂節的聽眾是挺容易進入狀態。不過成路應該并沒把大衛和四零二兩個老板當成壓力,對于第一次登上大舞臺的他們,能得到那種回應已經是值得大力慶祝了。
舞臺上付飛蓉表現得挺不錯,持續的沉穩之中用動作和表情偶爾散發出一些搖滾的熱情和激烈,算是有自己的臺風了,雖然專業經驗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緊張。
《誰明白誰不明白》嫌棄一波高潮,城隍的余威估計還能持續好些年,應該也有付飛蓉獨特聲線的不小功勞。
還是音樂節的樂迷能包容欣賞,《臘月二十八》這種風格雖然沒制造什么熱潮,但是得到的回應反而不比隱藏瞬間少,幾乎把現場帶入了另一種氛圍。
最終,《清風》雖然不是那么搖滾,但是樂迷明顯更買賬好聽,抖動的畫面中那些舉起搖擺的雙手和嘈亂的叫好聲音都能說明問題。
唱完歌后,付飛蓉準備的告別講話挺不錯,簡單明了有禮有節還有點年輕搖滾人的氣勢,引得現場一部分歌迷呼喊起“成路”來,似乎已經老熟悉這個樂隊并且支持很久了。
還有一些舞臺之外的畫面,后臺準備的,排練的,龐惜的同學請客一群人聚餐,吃得還不錯…好像都接下深厚友誼了。
看完錄像,楊景行喜氣洋洋:“必須慶祝啊。”
大家當然支持,趙古還說想邀請龐惜和趙程迪,趙程迪在平京是忙前忙后,龐惜也一天幾個電話關心聯絡,而且肯定在同學那欠了巨大人情。
楊景行大方,這就給龐惜打電話,說安排個時間讓峨洋的年輕人來和這些年輕音樂人聯誼一下,互相感受了解一下彼此的工作,也算是為如歌網的聚會做個小演練。
龐惜心細:“還邀請酒吧其他人嗎?”
楊景行說:“不用了,就這周末,晚飯,稍微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