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號人在大院子里集體議論紛紛著,邊聊也邊仔細感受,說不定還有下一次震動呢,不過終究是沒等到。
柴麗甜給家里的電話也打通了,沒什么事,只是父母也感覺到了地震。
三零六都沒收到什么壞消息,吳秋寧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過了半個小時,大家好像都確認了,遠近親朋好友都沒事,于是都放松了,言談之間也是新奇和慶幸了。
王蕊來隱蔽地捶了楊景行一拳,小聲責怪:“阿怪你嚇我們!”
楊景行還氣憤呢:“一個個都叫不動。”
于菲菲總能想到好:“怪叔叔好紳士,讓我先走。”
蔡菲旋準確點:“讓老大先走!”
齊清諾笑看伙伴:“雖然過去式了我也要說句公道話,你這就沒良心了。”
蔡菲旋驚叫:“哎喲哎喲,心疼了…”
齊清諾不理會,表情正經得接近冷漠。
大家就不好意思附和蔡菲旋了,楊景行也不耍賤了:“別急回去,多等一會。”
都是些珍惜生命的人,沒人貿然回樓里去,站累了就找地方蹲一下或者坐一會,也沒人探討音樂藝術,主團里的老一輩藝術家回想起七六年的時候…
樂團領導決定了,今天可以提前下班,排練也不排了,還叮囑大家多小心,回家了晚上休息什么的也多留意著點,還有三零六幾個住在學校的女生也多注意安全。
下班是個好消息,大膽的人敢于率先回樓里去收拾東西了。
楊景行明顯瞧不起女生們的膽識:“有什么東西,我去幫你們拿。”
齊清諾率隊回樓上,不過也沒無視楊景行,跟他商量一下:“估計現在也靜不下心了,明天方便嗎?”
楊景行點頭:“沒問題。”
幾個女生上網看有沒有新聞,但是能看見的也就是很多地方感受到了地震,沒有其他信息。
王蕊覺得應該沒事了,建議要不大家繼續吧,自己剛剛進行到一半就被中止了:“…行行行,你們走,我和老大,我陪老大和阿怪!”
齊清諾不茍言笑了:“明天…多來一天還不好?”
女生們呵呵,楊景行卻無動于衷了。
收拾了東西正準備走呢,齊清諾接電話了:“媽…嗯…沒有…也沒有…是,她是…具體怎么樣…你估計呢…嗯,好…下班了,我準備回去…好…你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齊清諾看楊景行:“震源震中在四川,宣傳部發的緊急通知,全體待命,可能有點嚴重…你看要不要跟喻昕婷說一下。”
楊景行好像在思考。
邵芳潔說:“半夜啊,不用吧,肯定沒事。”
眾目睽睽之下,楊景行掏出電話。
王蕊提醒:“美國幾點啊!?”
楊景行還是撥號,接通后問:“師姐,嚇到沒?”
張楚佳哈哈:“奇葩我也沒怕…哎喲,關心我啊?”
楊景行問:“你聯系家里沒?”
張楚佳說:“剛問,沒事。你那邊呢?”
楊景行說:“都沒問題…我聽說震中在四川,你聯系一下喻昕婷的爸媽,我沒他們電話。”
張楚佳嗯:“好,打了給你回話。”
看楊景行掛了電話,蔡菲旋松口氣:“能有什么事,這么麻煩。”
郭菱好奇:“張楚佳是哪兒人?”
柴麗甜知道。
正式宣布下班,齊清諾喊還在電腦前的年晴:“大哥,回家看不行?”
楊景行說:“明天我還是早上過來。”
齊清諾點頭。
楊景行有對柴麗甜說:“你們說過了,可以不用給面子了。”
柴麗甜也狡猾:“來,上班才有錢。”
主團的人跑得真快,停車場幾乎已經空了。
楊景行積極:“小潔,送你們回學校。”
邵芳潔疑問:“你回學校啊?”
楊景行點頭:“順路。”
齊清諾叫楊景行:“等一下…”走過來,從背包里摸出一把鑰匙遞過來。
楊景行接過,握住。
齊清諾微笑:“裝修好了請我們去參觀。”
楊景行點頭。
還沒到學校,張楚佳給楊景行打來了:“電話打不通,無法接通…那邊手機現在都不通,座機行。”
楊景行哦:“可能打的人太多…等會再試試。”
張楚佳嗯:“…告不告訴教授?”
楊景行說:“先別,不是什么大事…等新聞。”
柴麗甜她們下車后,楊景行回住處,給孔晨荷打電話:“四川地震了,還沒有具體消息,你先別跟昕婷說,免得她空著急。”
孔晨荷一驚:“啊,四川!?”
楊景行說:“肯定不是益都,只不過益都震感比較強…”
隨著時間推移,網上的各種大小新聞或者傳言越來越具體了。楊景行沒艱苦奮斗了,守著電視等到了七點的新聞,看起來,喻昕婷的家鄉還不是特別嚴重。
晚些時候,張楚佳的電話打來,聯系上喻昕婷的父母了,還是那邊打過來的,說是怕女兒擔心,但是現在打不了越洋電話,只能讓老師們師姐們幫忙轉達一下了。
張楚佳也放松了,笑說喻父依然驚魂未定,感覺受了不小驚嚇。
楊景行拜托師姐給師妹打電話說好消息加壞消息…
五月十三號早上,楊景行還是九點去民族樂團,發現女生們沒刻苦練習,而是圍著兩臺電腦刷新聞。
齊清諾也挺關心的,問楊景行:“人聯系到沒?”
楊景行點頭:“師姐聯系到了。”
齊清諾起身朝前男友走過來,然后還走到辦公室外面去一點。楊景行當然跟上,而女生們則假裝沒看見。
等前男友面對自己距離半米地站好,齊清諾比較憂心:“肯定很嚴重,發了幾次通知,我媽半夜回家,估計都沒睡著又出門了。”
楊景行點頭,也凝重:“你怎么想?”
齊清諾深呼吸:“不知道…我媽說要有準備,很可能到月末還沒過,不過音樂會應該不會取消…我想寫首歌。”
楊景行猶豫了一下搖頭:“沒必要,也就是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齊清諾點頭:“我也猶豫…演唱會那邊準備怎么弄?”
楊景行說:“還沒打電話,可能還沒意識到,估計明天。”
齊清諾沉思一下,突然看楊景行笑得溫暖動人:“比起來,失戀算個屁。”
楊景行不表態。
齊清諾還是談正事:“有沒有比較合適的曲子?我想不到。”
楊景行說:“就那些曲子,沒有不合適的,都合適…點到即止,有心就行。”
齊清諾笑了:“知道你會這么說…行了,開始吧!”
楊景行低估同行了,安卓上午就打電話到他這,問看沒看新聞,演唱會就這么幾天了,這么嚴重的事情,演唱會上必須有反應才行,當然最好是通過音樂…
楊景行給不出任何建議。
可能是感受生命可貴生活美好,三零六今天狀態很不錯,藝術心強烈。再一個也是沒人開玩笑浪費時間了,大家心情都比較沉重,不過探討其音樂來效率反而提高了,所以中午稍微耽擱一點休息時間,曲子就過完了。
留給三零六的時間還有半個月,可安卓演唱會只有一星期了,再加上接了杜林的電話,而且張彥豪也有事情,楊景行來不及吃東西就從民族樂團往公司趕。
宏星公司的這些人,從部門經理到司機,一大群都擠在有電視的前臺休息區看新聞,氛圍簡直是肅穆,互相之間的低聲議論和感嘆,顯得一點隔閡也沒有,都是炎黃同胞了。
楊景行先見張彥豪,張彥豪也是沉重的,簡直是憂國憂民,只不過語言不加修飾:“你想有多少,全家全家就沒了…全家沒了還算好,剩一個兩個的,怎么活下去?”
張彥豪有覺悟,有什么義演,公司藝人都盡量參加,而且張彥豪愿意自掏腰包來補償藝人,他好像是真心誠意的:“麗穎也給我打電話了,這種事她肯定放不下…”
張彥豪對楊景行也充滿信心:“你能不能盡快寫首歌,和李鑫商量,一定要感人至深,要讓還活著的人,能多點勇氣面對現實,要勇敢…“
楊景行說:“安卓哥那邊可能也有這個想法。”
張彥豪點頭:“嗯,好,我們全公司上下,這種時候!”
楊景行說:“老板,我可以盡力試試,但是我想提個請求…我不署名,宣傳中也別提到我。”
張彥豪訝異:“這什么意思?”
楊景行說:“我面對不了,太沉重了…”
張彥豪好像明白了:“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我告訴你,不光不宣傳你,我誰也不宣傳!國難,我拿來搞宣傳,我張彥豪還沒下作到那個地步!我他媽就跟那個,以前一個新聞,你肯定不知道,水災還是什么,有人捐饅頭,好像是做饅頭還是撿垃圾的,我就跟那個人一樣,力所能及!饅頭有鳥用?但是你聽到這件事,你心里就沒一點?覺得這世上還有點活頭?”
楊景行點頭:“好,老板,我這就去做。”
張彥豪說:“別急,你那才華…老弟,我其實有點了解你的脾性,你和老甘,又像又不像,你沒他那么感性,所以這事我讓你做。愛情幸福的人寫不好情歌,傷心過度的人也苦情不了。要讓老甘來,這歌一般人就沒法聽了!”
楊景行點頭:“老板說的有道理。”
張彥豪建議:“多看看新聞…”
回到工作室,楊景行給安卓打電話,再給李鑫打電話。
李鑫也是個性情中人,叫楊景行去她住處,倆人邊看電視邊創作。
結果呢,楊景行陪著李鑫和吳苑看了一下午加晚上的電視,連飯都沒得吃,不但發現這兩個女人都特別心慈心軟,而且還親密過頭。
五月十四號,楊景行繼續陪著李鑫看電視,而且提醒今天真是最后一天了,明天自己必須去參與演唱會彩排了。
結果李鑫還是沒找到最能激發自己的點,雖然情緒已經好充足好充足,都溢出來了。
五月十五號,楊景行不能陪李鑫了,演唱會全方位彩排,總監在家看電視,只能副總監上馬。
演唱會七八十號臺上臺下的人齊聚大型排練室,安卓要先說話,也比較動容:“…牽動人心,我自己也很…但是票已經賣了,事情不能不做,演唱會上,會有一個默哀,然后們看看我們能不能寄托哀思吧。”
下午三點,吳苑打電話給楊景行:“你快來,李鑫不行了…快來,別問了。”
楊景行去跟安卓請假:“…估計來靈感了。”
安卓連催帶趕:“快去…要不要送?”
楊景行趕到李鑫家,發現李鑫一手握筆一手拿紙巾,茶幾上擺滿了稿紙,一張一兩句或者單個詞語。李鑫雙眼哭得通紅,連她的狗也是一副悲傷樣子。
李鑫盯著電視,握筆的手有點顫抖,是不是有意無意亂畫幾個字。
吳苑示意楊景行別打擾創作家,安靜坐下來看著。楊景行很尊重別人的創作習慣,一言不發。
當那個被廢墟掩埋了七十個小時的堅強樂觀女孩終于被救了出來,她對救援人員說出“謝謝你們”的時候,李鑫再也憋不住一樣嗚嗚嗚地哭起來,然后手忙腳亂扒拉桌上的稿紙。
吳苑連忙上去安撫并幫助,連親吻有用上了。
李鑫飛快地整理自己的歌詞,楊景行繼續看電視。吳苑來跟楊景行說說今天的重點視角,叮囑楊景行千萬要看新聞回放。
楊景行看到,堅強的姑娘見到了母親…
晚上八點多,楊景行坐在電腦前的時候,給喻昕婷打去電話:“那邊幾點?”
喻昕婷清了兩次喉嚨:“七點多…我今天自己坐地鐵過去,準備出門了。”
楊景行問:“這兩天給家里打電話沒?”
喻昕婷說:“昨天晚上打了。”
楊景行問:“能看到國內新聞嗎?”
喻昕婷說:“不多…我不喜歡看,和孔晨荷她們看的不一樣!網上也看不到。”
楊景行說:“我在新聞上看到一個特別特別漂亮的姑娘。”
喻昕婷難掩驚訝:“…啊?”
楊景行說:“等會還有重播,我給你打電話,你聽。”
喻昕婷懷疑:“又看不到。”
楊景行說:“聽也聽得出來。”
喻昕婷好像不懷疑:“哦,好,我聽。”
重播的就是剪輯好的了,主持人一開始介紹,楊景行就連忙打過去:“要播了,你聽好。”
喻昕婷嗯嗯嗯。
楊景行問:“怎么有喇叭聲?”
喻昕婷說:“我坐的出租…地鐵沒手機信號。”
楊景行沒心沒肺的,一點也不為國難傷感:“哦,讓你破費了…聽好。”
喻昕婷準備好了:“嗯!”
幾分鐘的剪輯內容,加上主持人的介紹,事件經過只是聽也很明了,但是楊景行還是描述一下畫面情況。
喻昕婷安靜聽著,沒插嘴。
后面的評論感嘆什么的楊景行就不讓喻昕婷聽了,從電視錢走開了問喻昕婷:“是不是特別漂亮?”
喻昕婷嗯:“是…我還以為你說真的漂亮。”
楊景行說:“是真的很漂亮。”
喻昕婷用力嗯:“是!”
楊景行問:“聽到說你的家鄉話沒?”
喻昕婷高興:“聽到了…一點,不太清楚,說不要哭,不要哭。”
楊景行說:“這是真正奇跡,我相信是真的,這也不是美化,也不是愚弄。”
喻昕婷不太明白:“啊…”
楊景行說:“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時刻給人的感動,是任何音樂也不可能達到的效果。”
行業被鄙視,喻昕婷不太愿意答應了:“…不一樣。”
楊景行猜想:“我們說要駕馭音樂,我覺得這個女孩子就能駕馭任何音樂了…昕婷,我覺得你也有駕馭音樂的能力。”
喻昕婷嘻:“我又不是…”
楊景行用力:“好好努力!”
喻昕婷嗯:“…我說過了,我會繼續努力。”
楊景行換話題:“在那邊適應得怎么樣?”
喻昕婷想了好一會:“…還好,不去別的地方我基本上沒問題了。”
楊景行說:“太菜了,兩個月了,英語學得怎么樣了?”
喻昕婷也驕傲一回:“我覺得有進步,沒我想得那么難。”
楊景行說:“那就好…我還要做事,掛了。你讓孔晨荷把這個姑娘的視頻想辦法給你,有事沒事看看,有力量。”
喻昕婷呵呵:“我是好想看…”
十六號早上,演唱會的音樂團隊八點就到宏星排練室集合了,排練新歌,一點也不顧及還有一首。
還沒開練,大家看歌詞就看得感動了,寫得真好,看似平實卻充滿了情感,又樂觀向上,又動人心扉。
安卓用了半個小時的獨處來熟悉感受歌曲,也給了樂手們充分的預習時間,合音們也對自己的配角事業高要求,商量一下怎么表現好一些。
作為作曲人和制作人,楊景行也沒說什么要求,大家隨性來。
第一遍開排,就十分順暢,舒暢到李英當個合音都把自己給感動落淚了,然后還感染了安卓。
可惜沒錄像拍照,不然能好好宣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