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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電話傳琴

  楊景行一下午都沒上課,晚自習的時候,陶萌給他把老師布置的任務說了一下,還有筆記也大方共享。

  楊景行謝謝,問:“你換香水了?”

  陶萌皺眉:“沒有啊…我沒用!”

  楊景行不信:“別騙我了,這個好聞,清新自然,我喜歡。”

  陶萌兩條眉毛擰到一塊去了,轉頭不理楊景行,筆帽在桌面上磨得嘎吱響。這個矛盾持續十好幾分鐘,以陶萌找楊景行討論題目為終結。

  就這樣,楊景行每天過得很充實,到星期六早上了又去市里上課。他還給老師們都帶了甜點蛋糕,胡以晴和張楚佳當然很喜歡,但是李迎珍就沒巴結上。

  張楚佳邊吃糕點邊聽楊景行彈小曲,高興的說:“你就這樣,去參加選秀是沒問題了。”

  楊景行問:“那我過考察期了吧?”

  張楚佳笑:“差得遠!”

  胡以晴問張楚佳:“李教授今天會來嗎?”

  “會吧。”張楚佳點點頭,打擊楊景行:“放心吧,現在我教你綽綽有余了!”

  午飯是三個人一起吃,楊景行請客。周末每到吃飯的時候他就得拿著手機忙一陣,和劉苗夏雪發短信。兩個姑娘從知道他在學鋼琴開始就很激動,又著急沒辦法觀摩參與。今天劉苗想出辦法來,要楊景行通過電話彈給她們聽,為這事還專門去和夏雪集合了。

  后來劉苗的電話都打過來了,楊景行只得解釋:“現在在吃飯,你聽,這么吵…對,就在附近…我哪有時間去看美女…下午我去聽課,沒法彈,說了還在向小朋友學習…嘿嘿,我聽見了,你們在吃什么…好好好,晚上,回學校就給你們打電話。”

  看楊景行掛了電話還眉開眼笑的,張楚佳訊問:“女朋友?”

  “不是。”楊景行搖頭,“好朋友。”

  張楚佳嘿嘿得如同譏笑:“想聽你彈琴?”

  胡以晴也問:“是家里的朋友?”

  張楚佳還鼓勵楊景行:“別怕,應該拿得出手了。”

  下午還去附小上課,楊景行還是旁聽,又發了幾次短信。課間休息的時候,張楚佳就讓楊景行現在就給他的好朋友打電話彈琴,了了這樁心愿算了。

  楊景行還不好意思,想等晚上回尚浦了再說。張楚佳就不高興起來,對胡以晴:“喏!”

  胡以晴呵呵,不發表意見。

  張楚佳威脅起楊景行來:“你還沒過考察期呢,別得罪我!”

  楊景行只得妥協,給夏雪打電話,讓倆姑娘高興起來。

  楊景行說:“有免提嗎?你按免提…我的沒有…我放鋼琴上…沒帶耳機,我聲音調大點!”

  倆姑娘搞了好一陣,終于是把免提弄好,楊景行聽見劉苗大聲音叫:“能不能聽見我們說話?”

  “聽見了,我開始彈了啊…《致愛麗絲》,我就會這個。”這幾天練得多。

  胡以晴看楊景行把手機放在琴上面,就過去幫他拿著,感覺會有助接收聲音。張楚佳也走近,看能不能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對楊景行說:“叫你開始呢!”

  楊景行搓了搓手,醞釀了幾秒鐘才開始。他看著鍵盤,彈得很認真,又像是很放松的在娛樂。雖然都是面無表情,但是不同于之前練習的時候。

  第一段的A小調還沒結束,張楚佳就和胡以晴交換眼神了。轉到C大調后,張楚佳歪了下腦袋,瞪向楊景行。到F大調,張楚佳眉頭皺了一下,張了一下口,但沒說出什么。胡以晴拿著手機,沒有規律的微微上下左右畫圈圈,像是在伴奏。

  曲子要結束的時候,李迎珍輕手輕腳走進教室幾步,但是沒驚動楊景行。三個學琴的小朋友也沒跟老師問好,都在聽楊景行這個大插班生演奏。

  一曲結束后,楊景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下,從胡以晴手里拿過手機,問:“聽得清楚嗎…謝謝…當然是我彈的…什么時候騙過你們…謝謝雪雪…哈哈…教授來了,我先掛了啊…”

  楊景行向李迎珍問好:“李教授,您辛苦了。”

  李迎珍看著楊景行問:“給誰打的電話?”

  “朋友。”

  張楚佳補充:“女生朋友!”怎么語氣滿是譏諷。

  李迎珍點點頭,看著楊景行說:“剛剛主題彈得不錯,就是那種親切的感覺。你看,交替分解和弦要注意對比,要有左右手交流的感覺。C大調要明朗一些,可以快一點,你彈得太纏綿了,尤其F大調…但是后來的和弦要穩重一些,可以嚴肅一點,不要那么浮躁,不然整體就缺乏對比,缺少感情波動。”李迎珍也不考慮這些要求對楊景行來說是不是太高了。

  張楚佳則譏笑楊景行:“唉,考試的時候也要把你的好朋友帶上才行了。”

  胡以晴提醒楊景行:“剛剛是彈得好很多。”

  李迎珍坐下,叫楊景行:“就保持剛剛這種情緒,再彈一遍。”

  張楚佳嘿嘿問楊景行:“還要不要打電話?”

  楊景行當然不。

  李迎珍今天似乎換戰略了,在楊景行彈這一遍時經常性的點頭稱贊:“對,就是這樣…溫柔,一定要溫柔…好的,別太慢…注意是關系大調,好的…這里要快一點,拉多米拉多米這樣,漸強,對的…三連音要熱烈,稍微差了點…這個下行半音階要注意,很多人過度不好…溫柔,要非常溫柔,對,要十分優美。”

  楊景行彈完后,李迎珍用力一拍巴掌,帶著笑大聲說:“是不是,對不對,要有感情,多好!”

  楊景行挺不好意思的。

  張楚佳指著楊景行:“叫你打電話沒錯吧,晚飯你請。”然后串謀胡以晴:“還去豆撈坊。”再向給李迎珍告狀,說楊景行上午彈得都很一般,可一給女生打電話就變了樣。說著說著張楚佳都氣憤起來了,驚呼:“好奇葩啊!”

  李迎珍卻很嚴肅的警告楊景行:“不要有了一點點進步就得意忘形,你才入門,才剛開始。”學鋼琴的人那么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被無法逾越的瓶頸折磨到放棄。有時候,一個句子練了幾百幾千遍,也還是找不到絲毫的進步,真的會讓人心灰意冷。就算楊景行現在看起來是個天才,誰知道以后呢。起跑迅捷不等于耐力強啊。

  接下來,楊景行就被李迎珍帶去辦公室上小課。李迎珍說胡以晴要是忙的話就可以離開了,胡以晴沒有,聽課比楊景行還認真。

  李迎珍檢查了楊景行的599練習情況,表揚了楊景行的手指有不錯的跑動性,沒再像以前那樣靠手臂手腕不停的按了。音階半音階什么的也基本入門了。

  李迎珍又拿來車爾尼,找了277,835里的一些條目讓楊景行練習,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宣布楊景行的這一難度級別算基本通過了。

  但是,練習曲不是目的。就像游泳運動員也會跑步一樣,跑步只是為了游泳服務。練習曲也只是為了音樂服務。所以李迎珍叮囑楊景行永遠不要停止對基礎的練習。

  李迎珍讓楊景行開始彈奏曲子的時候,張楚佳已經給下面的孩子們上完課,跑上來看熱鬧。聽楊景行彈完《牧童短笛》后,她樂了:“不打電話不行啊!”

  李迎珍也很不滿意,質問楊景行:“你剛剛的靈性呢?”

  胡以晴有點心虛的解釋:“這個他還沒練過。”

  也是哦,李迎珍就叫張楚佳來彈,她在旁邊給楊景行講一下要點,各段落應該注意的感情啊什么的。

到底是研究生了,這樣小兒科的曲子張楚佳是信手拈來,邊  彈還邊看楊景行,尤其在那些歡快的節奏上。真的挺沒風度,你跟一個剛學琴半個月的人炫耀什么。

  然后楊景行再彈一遍,李迎珍還是不滿意:“你只是在模仿…在下面彈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自己理解和感情,演奏其實也是一個再創造的過程,如果都是千篇一律,這個世界就只需要留聲機了。”

  又被批評了,楊景行得加緊練習。可感情這東西不是光靠練就能出來的嗎,好幾遍后,楊景行的彈奏幾乎就是張楚佳的翻版了,可李迎珍還是沒找到聽《致愛麗絲》的那種喜悅,但是也不能怎么批評楊景行了。

  接下來又是基礎練習,開始預習849了。李迎珍選了一些有針對性的條目讓楊景行先彈,然后她再指出不足,當然也有少數地方滿意,要楊景行保持。

  這課就一直這么上,到六點的時候李迎珍接到電話了才吃驚:“這么晚了…你們別管我了,我和學生一起吃。”談后問楊景行:“你們之前說去哪里吃飯的?”

  于是今天的晚飯四個人一起吃。李迎珍的車是輛白色豐田,她讓張楚佳開,她自己好和楊景行說話。沒談鋼琴,就問楊景行有無兄弟姐妹啊,父母是干什么的之類的家常。

  在飯店坐下后,張楚佳說要點好菜,還提醒楊景行:“我可都沒上過三小時的小課。”

  楊景行不謝謝李迎珍,還頂嘴:“誰叫你已經那么厲害。”

  李迎珍和胡以晴聊天,問楊景行的樂理學得怎么樣了,還叫胡以晴應該開始注意楊景行的寫作訓練了。當然,并不是要他寫出什么好作品來,而是學會格式,起碼知道和聲是怎么回事,然后起碼要知道一些基本動機的基本處理手法,給一個樂句,起碼要知道用最基礎的手法去豐滿它,那怕是公式化套路化的,起碼懂得旋律的前后呼應。

  李迎珍還有點不放心:“沒問題吧?”

  胡以晴想了一下點點頭:“應該沒問題。”

  楊景行又開始發短信了。劉苗和夏雪說她們下次要聽《卡農》,楊景行就很有動力的說每周給她們彈一首新曲子。

  吃完飯后,楊景行準備結賬,但是李迎珍用一個眼神就嚇住了他。姜到底是老的辣,楊景行都不敢說自己是個男人如何如何,讓李迎珍請了小輩們的客。

  李迎珍又說明天是中秋節,她可能就沒空來看楊景行練習了,全權讓張楚佳負責,并布置了任務。楊景行也厚臉皮的要給胡以晴放一天假,胡以晴答應了。張楚佳則叫楊景行明天準備好月餅再來見她。

  地鐵上人蠻多,但不是很擠。張楚佳跟楊景行打聽尚浦是不是真的是貴族學校,學生是不是都是大老板和大官的子女。

  楊景行說:“明顯不是,你看我。”

  張楚佳鄙視:“怕我宰你?”

  楊景行說:“明顯不是,你看你。”

  “怎么?”

  “一看就是心地善良。”

  張楚佳嚴正反對:“這話你收回,我正考慮開始收學費呢。”

  楊景行突然松開抓護手的右手,迅速放下握住了站在他右邊的一個年輕時髦的女孩子的左手,這只有點濕冷的左手剛伸進他的褲兜。褲兜里放著手機和錢包,鼓囊囊的。

  女孩子長得不錯,慌亂的眼睛是明亮的,緊閉的嘴唇上的唇膏也是明亮的。她漲紅的臉上滿是委屈焦急,像是一個膽小的姑娘被非禮了卻不敢反抗。

  楊景行松開了女孩子的手,摸出自己的手機,嘿嘿一笑:“想要我的號碼?直接問嘛,你這么漂亮。”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臉之人!女孩子看了楊景行一眼,被惡心得轉身急走。

  張楚佳搞了半天才相信明白,小心的朝女孩子離開的方向瞄:“天啊,完全看不出來,你怎么放她走了!?”

  楊景行說:“我還要和你聊天呢。”

  張楚佳瞠目結舌:“我可受不起!”

  第二天,楊景行真的買了月餅才去音樂學院。蕭舒夏本來是說要來浦海看兒子,帶他去好吃好喝的過中秋,可楊景行居然拒絕了,真讓母親意外。

  見面后,楊景行討好張楚佳:“有說中秋節要穿很漂亮么?”

  張楚佳不買賬:“有說中秋節要油嘴滑舌么?”

  一盒月餅張楚佳只吃了一個,說另外幾個可以帶給同學。她今天晚上還有個學生音樂會要參加,是個五重奏的節目,難怪穿得挺美。

  “你想不想去?”張楚佳問楊景行。

  楊景行當然想,問張楚佳的節目是什么。

  “鱒魚,舒伯特的,聽過嗎?”張楚佳挺懷疑的。

  楊景行果然沒有。

  “我給你彈一段。”張楚佳又想炫耀了。

  張楚佳彈了一段激烈的鋼琴主奏,小有難度,至少比什么《致愛麗絲》和《牧童短笛》難,還挑釁楊景行:“試試?我給你寫下譜子。”

  楊景行說:“你再彈一遍我就記住了。”十幾個小節而已。

  于是張楚佳再彈一遍,然后讓楊景行來。雖然楊景行錯了幾個音,整體效果也很不理想,真是張楚佳已經嫉恨他的記憶力和學習力了,要他請客午飯。

  練習了一天,李迎珍給張楚佳打過電話,胡以晴給楊景行打過。她們倆人都很支持讓楊景行去晚上的音樂會上開開眼界,只是胡以晴擔心楊景行會太晚回學校。

  中秋音樂會是晚上七點開始,就在音樂學院的舊音樂廳舉行。早早吃了晚飯后,張楚佳就帶著楊景行去和自己的搭檔們碰頭。

  張楚佳果然把月餅給另外四個人一人分了一個,乘機介紹楊景行:“楊景行,他請客的。”

  三男一女,那個女的個頭高高,長相不多好看,但開朗:“啊,男朋友啊,好帥哦。”

  張楚佳像是被侮辱了,仰天哈了一聲:“拜托!”

  楊景行倒是挺榮幸:“我看起來這么有魅力啊。”

  張楚佳瞪楊景行一眼,然后給他介紹那三男一女,都是研究生,女的是中提琴,三個男的分別是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張楚佳在著重向同學介紹楊景行:“李教授的學生,這絕對是個奇葩!”

  楊景行向幾人問好后強調:“其實我叫楊景行,不奇葩。”

  中提琴女安慰:“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奇葩。”

  張楚佳急忙說:“不,你們以后都不是了,就只有他。”

  小提琴男笑問:“有多奇葩?”

  張楚佳不怕出楊景行的洋相:“前幾天學到599了。”

  另外幾人當然吃驚,李迎珍還教這種水準的學生!?技不如人,楊景行不敢反抗。

  憑著自己的學生證把楊景行帶進場后,張楚佳就去準備了,讓楊景行自己隨便找地方坐。

  舊音樂廳其實也沒那么舊,舞臺燈光通明,臺下五六百個座位也整齊干凈。觀眾還不少,楊景行坐到了后面的空角落。

  快七點的時候,楊景行接到陶萌的電話:“你干什么去了?要開班會了,還沒來。”

  楊景行解釋:“我還在市里,給江老師請過假了。”

  “哦…”陶萌的氣焰一下小了,“還有,上次那個女生,就是高二的那個,來找過你,六點一刻的時候吧。”

  “還不放過我?沒罵我吧?”

  陶萌很不耐煩:“我建議你注意影響…拿了一個袋子,叫我放在你抽屜里,我沒拿。”她挺氣憤,難道班長是幫人干這種勾當的么!

  楊景行很沒志氣:“說不定是什么好東西呢,你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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