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同樣擰著眉頭,李治說的話不無道理,等圣旨到了倭國,而后再送給李弘,怕是李弘都已經不知道在海上飄到哪里去了。
如果前段時間,李弘給自己看的地圖,那世界如果真如李弘所畫那般的話,大海那么大,甚至比陸地還要大很多,這拿著圣旨,上哪里找他去?還真成了大海撈針了。
“您不會承認了這是大唐…大唐的太子了吧?”武媚小心謹慎的把獨眼龍的畫像鋪平,看著那讓她可恨有可愛的孽子,臉上都替李弘的舉動,感到有些尷尬的問道。
不過在心里,卻是看著那一副畫像,暗暗評頭論足道:“看樣子好像又長了點兒個兒啊,多霸氣的樣子呢。”
“唉…朕差一點兒就承認了,多虧當時張柬之把朕的話攔下了,說畫像看不太清楚畫中人是誰,大唐人口這么多,想要確定難度太大了,以這個為借口給糊弄過去了。”李治搖頭嘆氣說道。
“這張柬之倒是機靈,當年李弘沒來由的提拔他,也不知道看上了此人哪一點兒,不過這么多年來,在禮部倒是干的有聲有色,幫著李弘倒是挽回了不少大唐,因他這個太子差點兒丟失的禮儀、德治。”武媚想了想說道。
這幾年大唐盛名依然流傳,依然能夠讓萬國拜賀,能夠繼續以禮儀之邦為主與萬國交往,完全是這個張柬之的功勞。
要不是張柬之鞍前馬后的幫著李弘收拾他留下的爛攤子,現在啊,恐怕大唐就要被周遭番邦外國孤立起來了。
“那又能如何?如今這事兒怎么辦?人家都跑到長安來告狀了,在人家家門口欺負人家,要收捕魚稅,還說那是大唐的大海,不是倭國的大海,這…這這簡直就是強盜、無賴嘛,大唐的臉面,都被這個孽子丟盡了。”李治氣的只能無奈的重重的捶了下桌子,怒說道。
“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倭國前些年是與我大唐為敵過,但人家已經以示修好,甚至還想要繼續派遣唐使來我大唐,但卻被他拒絕了,那么他這一次打到人家家門口,是為了什么呢?”武媚冷靜過后,開始思索李弘的真正用意。
這小子向來不會隨意行事,每一步每一個決定,都有著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這次與倭國相距如此遙遠,他不遠萬里的打到人家家門口,到底想干什么呢?
“還能是什么,不就是造了那么幾艘破船,耀武揚威去了嗎?你我每人罰了他那么多銀子,包括眾朝臣,甚至連他自己門下的臣子,都覺得如此耗費巨大財力,造了這么幾艘戰艦,是得不償失、勞民傷財的決定,所以就跑到人家家門口,一是震懾人家倭國上上下下,二是告訴朝堂之上,這些戰艦并不是勞民傷財、花費巨大的無用之物。”
“哦,對了,他不是還打算讓李淳風大航海嗎,說是從丟失的那本百度奇書上,找到了其他作物可以令百姓果腹,說是那些作物,比現在我大唐應有的作物,畝產要多很多呢。”
“純屬胡說八道!我大唐地大物博、資源眾多,哪里還有其他作物是我大唐沒有的!簡直就是欺君之罪!”李治冷哼了一聲,不滿的說道。
但武媚的表現則是更加的淡然了,淡淡的瞟了一眼李治后說道:“那可不一定啊,就拿您現在屁股底下這棉墊,還有冬日里您蓋的被子,這在以前我們大唐有嗎?如果不是他發現,我們現在不還是一到冬天,幾層幾層的棉布衣服往身上加?這如今呢?只要是稍微富裕點兒的人家,都能穿上這跟白云似的松軟的棉服過冬,每年不知道少凍死多少百姓呢。”
李治被武媚一頓說辭,說的有些不知該如何反駁,于是手一揮,蠻橫道:“那也不行,就算是要什么大航海,難道就到倭國去找了?倭國如果有,當年還至于跑到大漢朝,找那水稻的種子移植到倭國?說明倭國根本就沒有什么好東西,他就是閑的,為了那幾艘破船,跑過去得瑟去了。”
武媚看著李治不依不饒的樣子,心里卻是生出了看好戲的想法兒,等李弘回來了,這對父子要是在言語上打起來的話,自己這個皇后,是該幫夫君呢?還是該幫最最疼愛的兒子呢?或者是兩不相幫,看他們父子倆吵架,豈不是更加快活?
“不行,那您就下旨把他召回來就是了,實在不行,就下旨,不回來就罷黜他太子的位子,看他敢不聽。”夫妻多年,李治的脾氣秉性早就被她摸的透透的了。
所以她知道,這時候的李治,不過是因為大唐的聲譽,以及李弘的太過于胡作非為的行徑而生氣的。
要讓他徹底罷黜了李弘的太子之位,他才不愿意呢,好不容易自己這個太子如此英明神武,大有當年先帝之風范,不單是他,也是大唐的福分,他才不會舍得罷黜呢。
而李治接下來的反應,如她所猜想的一摸一樣,只見李治眉毛一挑,驚詫的說道:“那可不行,一碼事兒歸一碼兒,弘兒也不過是行徑頑劣了一些,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責,豈可以罷黜太子之位來威脅他?那樣會傷了李弘的赤子之心的。”
“那您跑到我這里來一番怒氣沖沖的話是要做什么?心中有氣無處可撒了?拿妾身撒氣?您大可以前往那重建好的吳王府啊,去找她們撒氣去啊,還有蕭氏那個狐媚子也在,您怎么不去找她們啊,您拿我撒什么氣啊?哦,我生的就怪我了啊,要不是您,我生的出來這么不懂事兒的太子嗎?妾身只是掌管后宮,一不管朝堂,二管不到那吳王府的別墅…。”
“你看你看,說弘兒的事兒,你怎么又扯遠了?弘兒是你生的,我不找你相商找誰相商?你還說我,我現在都懷疑,在你心里,到底是他李弘重要還是我重要?每次提起李弘,你都是護著他…。”
“那是因為他是對的,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為他自己的太子之位考量的,都是我大唐社稷,以及大唐的黎民百姓考量的,我不支持他,朝臣都反他,難道你忍心讓他一個人孤立無援?哪一件事兒弘兒是為自己考量了?今年舉行的武舉,浮屠營的兵士,沒有一個及第,為什么,因為李弘怕有人說三道四!所以他們的成績一律不作數!花一點兒錢建造幾艘船,他花戶部、工部才多少銀子?他那太乙城,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我跟您,沒有一個幫過他,但如今呢,太乙城一年上繳多少銀子?我們手里訛他的錢,足夠他再建造好幾艘了,但人家李弘說什么了嗎?不還是手一揮,想要多少給你多少錢?自從十歲當戶部尚書,十四歲征戰安西,十九歲前往遼東救駕,二十歲前往倭國,他做的哪一件事兒,是為了他自己,不都是為了大唐,為了天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他可曾貪污過一分錢?他那東宮,是最后誰拍板建造成這樣的?如果按照李弘的想法,不就是幾間宮殿就完事兒了?為了你蕭氏,為了你跟她,還有那兩個高句麗、新羅的女子…。”
“停停停,說起來沒完了,我又沒說要罷黜弘兒,是你說的可是。”
“你可以罷黜,罷黜了我們就呆在后宮,哪里也不去,總可以了吧?您是皇帝,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兒,天下誰人敢忤逆您…。”
“你這…扯的遠了吧,我不就昨日里去了一趟,這些日子,哪天不是在蓬萊殿陪你?宣政殿我哪天住過?”
“那又如何?住在妾身的蓬萊殿,誰知道心思是不是早就飛出了宮里,想著那幾個狐媚子了。”
“我…。”
李治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果他告訴武媚,到現在為止,自從蕭淑妃搬到吳王府后,跟在皇宮九仙門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到現在,也不讓自己碰一下,不知道皇后會不會嘲笑自己笨!
但出于男人的面子,李治便把武媚無根據控訴的這一條罪狀,給認了下來,不然的話,說給皇后聽,還不得讓她嘲笑一個月。
在皇帝跟皇后,因為后宮的事情以及他的事情為起因,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某人正在甲板上曬著太陽,喝著美酒,吃著烤魚,悠哉悠哉的等候著倭國同意的三百萬兩銀子。
三艘戰艦在繞了四國島足足快要一個月后,倭國的皇帝,天武天皇,終于架不住臣子的請饒聲,放棄了在伊勢繼續擴大建造齋宮的想法兒,改為了把銀子賠給上國大唐人。
美哉美哉的某人,在被一只秀腳連踢了兩次后,才緩緩回過頭,看著那個已經名存實亡的伊勢齋宮的齋王,懶懶的問道:“淺海葉子,有事兒嗎?”
“我不叫淺海葉子,我是大來皇女,不是淺海葉子,我不接受你的賜名,你不要騙我,大唐的太子殿下,不可能是你這一副…德行?”大來皇女眉頭緊蹙,這個名字雖然好聽,但不是自己的名字,所以她不會接受的。
“為什么不接受?這個名字很好聽,我是大唐的太子殿下,哪怕是給你父皇賜號,他都應該接受的。”李弘看著大來皇女,學著人家用生硬的唐話說道。
“你…我就是不接受,沒有為什么。”
“沒有什么為什么?”李弘繼續學著大來皇女的強調,成心氣人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