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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立場 夜談

  長安城皇宮蓬萊殿便殿內,狄仁杰恭恭敬敬的跟隨在武媚一側,身后跟著太監與宮女,兩人已經在便殿內談了小半個時辰了,此時正緩緩從便殿內走了出來。

  宮燈照亮著整個蓬萊殿,使得蓬萊殿在失去了夏季的紅花綠葉外,又有了燈光的點綴,從而讓蓬萊殿免去了像往常那般死氣沉沉,多了一絲繁華與迷離的色彩。

  “皇后,明日朝堂之上,臣怕是對裴大人一事兒也是無能為力了,裴行儉突然從吐蕃回來,顯然是太子殿下有意為之。”狄仁杰落后武媚半步,低聲說道。

  武媚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搓著雙手嘆道:“裴炎乃是咎由自取,英國公李勣乃我大唐跟先帝之重臣,被高祖賜姓李,而今其孫李敬業承襲英國公以來,一直對朝堂心有不滿,與裴炎暗中勾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傳出要謀反的消息了。”

  “但…裴大人當年有功于皇后,同樣也有功于太子殿下,當年李義府、許敬宗、裴炎三人在朝堂之上,聯名啟奏陛下廢梁王立太子,如果…臣是怕其他朝臣人人自危,寒了其他臣子的心,會使得朝堂之上更加混亂。”狄仁杰有些憂慮,太子殿下雷厲風行、手段果決,但如果現在就在朝堂之上,大肆安插親信,怕是朝堂人心不穩啊。

  “那么你認為呢?那兩句童謠以及裴炎的回信,可是確有其事?還是李弘憑空捏造為之?”武媚身材高挑,與狄仁杰差不多高,淡淡的看了一眼狄仁杰問道。

  “這…兩句歌謠乃是太子親信駱賓王,在英國公李敬業府上所為,當時李敬業也在場,算是李敬業所為。但說謀反,臣倒是不這么認為,如今眼看臘月降至,那裴炎豈不是應該有所動靜才對?”

  “話是如此,但如今裴炎的青鵝暗語被李弘截獲拆悉,顯然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了,沒有發生的事情,不代表裴炎沒有這么想!‘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座’,顯然是裴炎動心了。”武媚神情變得有些冷淡,心中卻是想著:“是不是要是沒有裴炎鼓惑李賢,李賢也就不會跟李弘爭斗了?”

  顯然不會,就算是沒有裴炎,還有五姓七望要斗李弘,他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利益,就這么被李弘瓦解占有。

  “臣明白了。”狄仁杰看了看武媚的神情,顯然皇后也不愿意一個外型覬覦李唐江山,當然,誰也不會愿意他人覬覦李唐江山,裴炎如今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咎由自取。

  “李唐江山是李家的,無論是裴炎還是李敬業,抑或是其他人,膽敢想要染指,那么就該殺無赦才是。懷英啊,朝堂之上,婦人之仁不可取啊。”武媚語重心長,仰望夜空的眉宇之間,卻是閃過一絲落寞,是對權利的放手?還是對爭斗的無奈?沒人知道。

  “是,皇后,臣受教了。”

  “李家江山是李弘來坐還是李賢來坐,都是我李家之事兒,斷不會讓他人插手,他人接管!”武媚怔怔的望著夜空,淡淡說完后便拂袖而去。

  狄仁杰望著武媚的背影躬身行禮,而后愣在原地想了一會兒,便在一名太監的引領下,匆匆走出了皇宮。

  他心里很明白,皇后今日一席話已經完全表明自己的心意了,自己無心爭權奪利,更無心李唐的江山,李唐江山的帝王,也只能是姓李!

  坐在轎子中的狄仁杰終于是長松了一口氣,皇后的意思與自己一樣,陛下無論是禪位還是不禪位,大唐江山的位子,不管是李弘還是李賢都罷,但絕不可讓外姓之人覬覦。

  房先忠望著一頂轎子匆匆奔過來,臉上的不耐之色瞬間消失,換上了一副笑臉后,立刻呵呵笑著迎了過去:“狄大人真乃是陛下之股肱之臣啊,寒冷深夜,還要前往宮內與陛下議政商政,其辛勞看在我等眼里,真是佩服啊。”

  “房尚書言重了,你我同朝為官,都乃是陛下的忠貞臣子,何來狄某一人說。房大人同樣乃是大唐之重臣,不然的話,陛下也不會放心的把工部交由房大人了不是?”狄仁杰快步從轎內走出來,還禮房先忠說道。

  “哈哈,狄大人說的是,倒是房某人讓狄大人見笑了。”房先忠臉上帶著一絲的焦急跟憂慮,看著狄仁杰站在門口,并沒有打算請他入府一敘的意思,心里便是更加的感到不安了。

  “不知房大人是探望好友還是…怎會出現在這里?”狄仁杰臉本來就不白,此刻站在昏暗的街燈下,顯得更黑了。

  “不瞞狄大人,房某是特意在此等候狄大人,這心中啊…自從陛下把重建吳王府的重任交予我后,我這心里就沒有一刻踏實過…。”

  “這倒是,受圣上所托,我等自該是謹慎小心,把圣上的事情辦好了才是,心中的感覺一樣,我也已經常因為圣上所受之事兒,感到寢食難安啊。”狄仁杰捋著風中有些凌亂的胡須,呵呵笑著道。

  房先忠一愣,這狄麻子明顯是在跟自己打哈哈啊,不請自己入府,已經是有失禮儀了。如今明知自己有事相求,反而是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

  “那房某不妨就實話實說吧,工部如今因為太子挪用了五百萬兩白銀,支付泉州一事兒后,工部如今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來重建吳王府,陛下下令,元日之后便要開建,這…這我現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房先忠兩手一攤,表達著自己的苦衷。

  “房大人,此事怕是找錯人了吧?狄某人一直以來只管轄大理寺,對于六部之事,向來不怎么了解,何況如今太子乃是尚書省尚書令,身為臣子的,就更不該越界窺問了。”

  “這是自然,房某此番前來,只是如果房某因無法籌集銀子重建吳王府時,狄大人在查賬時,能夠體諒一下房某,畢竟小女如今已經是沛王妃,這手頭一時兒半會兒怕是…。”

  “房大人,大理寺、御史臺職責雷同,想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也不一定是我大理寺會前往工部,也可能會是御史臺前往,所以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還請房大人勿憂才是。如今乃是皇親國戚,想來陛下跟皇后,在得知此事后,也不會難為房大人吧?”狄仁杰不動聲色的把房先忠遞過來的手推了回去,至于房先忠手里的銀票,他是連看一眼都沒看,權當沒有這回事兒。

  “這…。”房先忠臉上的表情變得難堪了起來,狄仁杰不收,又是從皇宮剛回來,是不是真的嗅到了什么?

  此人自從任職大理寺卿后,向來是公私分明,從來不曾聽說過有什么傳聞,甚至就是平康坊,也很少能夠看見他的身影。

  而就在兩人談話接近尾聲,房慕青突然間跑過來找房先忠,找了個理由把房先忠帶走,狄仁杰回府后,一個人影像是從墻里擠出來似的,緩緩走到了光亮處。

  “白小姐,狄仁杰拒絕了房先忠的求助。”黑色的人影,顯然是剛剛在狄仁杰府外的那道黑影。

  “知道了,你下去吧。”白純一臉平靜,柳葉眉皺了皺,明亮的眼眸里閃爍的憂慮,不為別的,因為楊思儉跟楊雨來訪濮王府。

  回過身的白純,在黑衣人徹底消失后,低聲對旁邊的侍女說道:“請楊少師跟楊小姐去正廳稍坐,我這就過去。”

  濮王府門外,楊雨跟在楊思儉的身后,小嘴撅的老高,一臉悶悶不樂跟不耐煩,實在是想不明白,父親都是太子少師了,何必如此鄭重的求見一個太子身邊的婢女!

  難道就因為這些年她跟在太子身邊,因為受太子恩寵的緣故嗎?但說到底,不還是一個婢女,連個良人的身份都沒有,等自己入主了東宮,豈不是還要聽自己的?

  父親如此低聲下氣的來求見,這讓自己以后進了東宮后,怎么面對白純?這臉面上還能不能掛的住了!

  “小雨,收起小孩子脾氣來,真是把你慣的沒樣兒了,這白小姐…。”

  “什么白小姐,不就是一個婢女嗎?爹,您何必如此低聲下氣的求見,看看,人家還不把你當回事兒,讓您站在府門口候著,您是太子少師…。”

  “小雨,不準胡說八道!”楊思儉臉色沉了下來,這些年被他慣的越來越沒樣了,自從知道被皇后指婚給太子后,這性子一下子變得越來越高傲驕縱了。

  就連她母親也是,從被皇后指婚后,竟然在家里就開始以太子妃的名義稱呼她,就連家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家仆,平日里見到楊雨,都要按照宮里的規矩來,這…這真是讓楊思儉頭疼!

  自己訓斥兩句,還會招來她母親的橫加指責,說什么如果現在不熟悉些,以后進了東宮,要是沒有個世家大小姐的樣子,還不讓人家笑話?還不給皇家丟了臉面?這是為皇家的面子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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