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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自廢武功?

  幾十具狙擊弩像是上一世戰場上的火力壓制一般,盡可能的在安市城城頭之上,制造守城士兵之間的混亂,為城墻下攻城的薛仁貴提供有效的支援,所以那凌厲的箭矢越往后準頭就越不靠譜,最低的要求便是,只要射中城墻之上的任意目標都行。

  但安市城城墻上的守兵顯然也不是一擊即潰,跟大唐多年的戰爭中,也練就了一身強悍的守城戰斗力。

  依然并沒有因過多的攻城梯架在城頭上,而顯得軍心混亂,有條不紊的舉起盾牌架在城垛之上,防止那強有力的弓弩再次輕易的射穿過來。

  嗚嗚的號角聲、咚咚的戰鼓聲在山腳下的平原處撼天動地的響起,與震徹云霄的喊殺聲混雜在一起,交織出了一副激烈的攻城戰爭畫面。

  遠處山巒的密林中,一些動物不安的躁動起來,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偷偷的張望著遠處的人類,待察覺到并沒有危及到它們后,便又開始忙活自己世界里的事情了。

  飛禽從林中振翅而飛,一聲聲鳴叫聲在山谷中回蕩,透過空氣傳入下方安市城震天的喊殺聲中,像是在歡呼也像是阻止,但隨著一陣短暫的振翅翱翔后,飛禽便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不一會兒的功夫,又再次飛回了密林之中安靜了下來。

  薛仁貴的部隊在有條不紊的撤退,李謹行所率領的部隊已經再次頂了上去,城墻上寬闊的平原上,經旗迎風招展,戰馬疾馳嘶鳴,盔甲鮮亮、馬槊森寒,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道殺戮的光線。

  李治緩緩從中軍帳中走了出來,一身獨有的燒包金色鎧甲、明亮刺眼,威武霸氣,好像天神下凡一般。但也仿佛就是要告訴安市城的敵軍,大唐皇帝在這兒呢,快來殺我啊。

  在金吾衛跟揚武、連鐵幾名太監的層層護衛下,李治走到了李弘的身后,伸出手掌拍了拍那沒戴頭盔的腦袋。

  李弘立刻扭頭怒視,誰特么這么大膽,敢拍老子的…老子拍兒子腦袋就算了。

  看著李治那刺眼的鎧甲,李弘只好急忙從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起身,讓他龍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則是站在了身旁。

  格希元等文臣對著李治行禮后,繼續是站在后面,跟同其他武將一起注視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你這一來就不管不顧,了解沒了解這安市城的防守情況,就開始一通狂攻?在安西你就是如此用兵嗎?一點兒策略也沒有?”李治雖然不是武將出身,但相比起李弘,人家有個能文能武的好爹啊,所以一眼也就能看出,安市城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攻城之戰,不滿的說道。

  何況,李弘昨日早就透露給他,今日要先佯攻一番,探探敵人的虛實了。

  李弘聽到龍爹的話,立馬露出驚訝到不可思議的神色:“啊?打仗還要跟敵軍講策略啊?”

  “那你以為呢?難道就這么亂打一通?格希元給你建議,據說你還把人家訓斥了一番?可有此事兒?難道格希元為大唐的國威著想也有錯了?如此亂打一通,就算是贏了,也豈不是讓人笑話?”李治看著裝腔作勢,明顯不滿自己指責他的李弘,沉聲問道。

  “啊,訓斥了啊。兒臣認為他說的不對,所以就先訓斥了一番。您先別著急…。”李弘看他龍爹濃眉一皺,要火,急忙安撫道:“戰爭從來都是勝利者的游戲,歷史也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別管我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夠贏下這一場大的戰役,那么至于如何寫,還不是由我說了算?兒臣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戰敗者可以書寫歷史,成就偉業的事情呢。”

  “牽強附會、胡言亂語、強詞奪理,我大唐贏也要贏得光明正大!”

  “戰爭的輸贏本來就是光明正大,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所以,兒臣認為,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夠打得贏,就是好將領。就像曾經有一位偉大的先賢說過:‘不管白貓黑貓,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戰爭是殘酷的,它不是使臣來朝拜賀需要講究儀禮、規矩。”

  “朕怎么就沒有聽說過這偉大的先賢?”

  “您沒聽說過的多了,不止這一個。您回去吧,這里有兒臣指揮就好了。”李弘不得不下逐客令,因為薛仁貴跟李謹行相繼撤下來了,契苾何力已經頂上了。

  但薛仁貴跟李謹行顯然沒現李弘的老子在督戰,兩人竟然抱著頭盔,有說有笑,神態輕松的向這邊走來。

  李弘敢肯定,薛仁貴跟李謹行這樣的德行被李治看見,自己又得挨罵了。

  “你覺得我會回去嗎?先聽聽他們兩人怎么說!”李治斜眼挑眉,冷哼了一聲,顯然是看見李謹行跟薛仁貴的輕松了。

  對他來講,用什么樣兒的策略攻城拔寨他都無所謂,但架不住這些文官的手中的禮制,什么自己御駕親征,不能在戰爭之中行小人之徑,有損國威跟皇帝的威儀。

  在李弘看來,這就是作繭自縛,跟上一世的偶像包袱一樣,如今大唐朝堂之上的眾多臣子,都背上了這個大國包袱,總是自我感覺良好的認為,大唐鐵騎的戰爭就該光明正大的進行。

  無論是打什么樣兒的戰爭,都該丁是丁卯是卯,按照上國的禮節、威儀進行,最好是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而不是像那些小國一般無所不用其極。

  也就是這樣的人臣太多,禁錮了大多數武將的用兵之道,也因為此,讓那攻城利器炸藥變成了累贅,這種自廢武功的心態,讓李弘很是憤怒。

  但因為龍爹在此,自己還沒辦法當著他的面,把格希元等人再訓斥一頓。

  薛仁貴、李謹行跟劉仁軌幾個武將也站在李治的身邊,對著李治行禮后,這才看向李弘,由薛仁貴這個曾經跟過太子殿下征戰的武將,向李弘稟報道:“殿下,沒問題,在這樣的守城壓迫下,再次把炸藥埋入城墻下不成問題。”

  李弘滿意的點點頭,接過薛仁貴跟李謹行手里那高句麗兵士,從城墻上射下來的幾支箭矢,只見那十來支箭矢中,竟然有三個沒有箭頭,只是一根細木棍削尖了再當成箭矢使用。

  “看來敵人也不富裕啊,這箭矢看來極為匱乏啊。”李弘滿意的把箭矢扔到一邊,拍拍手說道。

  “你還打算用那炸藥?”李治把剛才薛仁貴的話聽在耳朵里,不由得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格希元,對李弘問道。

  “為什么不用?有那攻城利器在手,可以讓我大唐兒郎少多少人命葬城下,這么好的東西不用太笨蛋了就。”李弘理所當然的說道。

  總不能要顧及子虛烏有的什么國運昌隆、大唐儀范,就把最好的攻城利器放棄,用大唐兒郎的性命去拼吧。

  “殿下,臣不贊同用炸藥,此物過于霸道,乃是不詳之物,運用過多的話,恐會有傷天和,對我大唐的國運昌隆有弊無利,而且當初在安市城下用過一次,殿下可知?當日原本風和日麗、萬里無云的天空,在我們埋下炸藥之后,突然間風云激變,一場大雨落下,阻止了那炸藥的威力。殿下,這是上蒼在警告我們,不可再次用那炸藥了,有違天理啊。”格希元神情激動,給人一種以死相諫的感覺。

  李弘懶得搭理他,回過頭看向城頭,如今已經開始鳴金收兵,半個時辰的攻城,并沒有給雙方帶來什么損傷,城樓下的尸,基本上都是被狙擊弩射擊下來的安市城守城兵士。

  “殿下,臣以為格大人所言極是,如若因為炸藥運用過多,而傷了我大唐百年國運,實在是劃不來啊,贏得了一城,卻要以我大唐國運來作為代價,于情于理都不劃算,大唐身為上國,面對弱小蠻夷,行如此天怒之道,有悖于我大唐的禮儀風范,這樣一來,又如何服眾其他小國敬重我大唐?又如何在朝堂之上,在陛下面前稱臣?還請殿下三思。”門下省諫議大夫史藏詰行禮說道。

  此時,李弘再想裝作充耳不聞都不行了,一個人說也就罷了,現在連門下省的諫議大夫都如此說,自己要是再不理會,那就是明顯理虧了,就是只想著在父皇面前攻城立功,不顧大唐的盛世綿延跟上國風范了。

  李弘以手里的橫刀拄著地面,肩膀上的海東青像是感受到了李弘心里的憤怒,再次不安的拍了拍翅膀,甚至在李弘仰天長嘆之時,還跟著仰天鳴叫了幾聲。

  “格希元、史藏詰,你們可知道,大唐的江山是從鐵與血的戰爭中得來的?你們可知道,為了大唐立國,我大唐犧牲了多少子民?立國之后,先帝又多次用兵吐蕃、突厥、吐谷渾、薛延陀等等,這才有了天可汗這個上國之稱,這一切難道你以為是四方蠻夷敬佩我大唐的儀禮風范,所以才尊稱先帝為天可汗嗎?這一切,難道不是因為先帝手里的大唐,掌管著天下最強的鐵騎,才讓他們敬畏我大唐!什么特么的有違天和,你特么的在長安沒見過雷陣雨?你在長安沒見過護城河這邊風和日麗,那邊卻風雨交加?這特么的你給我解釋解釋,難道也是有違天道了?”

  李弘很懷疑,眼前這兩個貨色,是不是都是戴至徳那一個笨蛋師父教出來的,這么多年了,還以這種上國的優越感要自廢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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