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拉開了夜色即將到來的帷幕,東宮內一輛馬車緩緩從宮內駛出,花孟與芒種各居一邊,夏至與小雪自然是與太子殿下坐在車里。
經過嘉福門門口時,李弘看著外面的太子左衛將軍,突然間叫停了馬車。
打開一側的窗戶,對著左衛將軍權毅招招手,待權毅走到跟前后,李弘看了看兩側,然后問道:“義陽最近沒找你吧?你小心點兒,這段時間雖然我父皇、母后沒在,但你要是太過明目張膽,還是容易引起其他人懷疑的。”
權毅一聽李弘的話,不由得哭喪著臉說道:“殿下,末將沒敢啊,只是公主她…末將不敢拒絕,她一直以您來威脅末將,末將也不想…。”
“我去,你能不能給我態度端正點兒?皇家公主看上你,是你的造化,是你的福氣!你這什么表情?怎么?難不成還委屈你了?比你大三歲怎么了,沒聽說過嗎,女大三抱金磚。別老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下次見了義陽,熱情點兒,主動點兒,不然我收拾你!”李弘八婆的樣子,讓車里的夏至跟小雪抿嘴直偷笑。
兩人包括權毅,都搞不懂了,你到底是讓人家離義陽近一點兒,還是讓人家離義陽遠一點兒。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總之在太子殿下突然從安西召回來這個權毅后,義陽公主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仿佛看上了這個權毅,有事兒沒事兒,就借著來東宮看望太子殿下,這個用了不下八百遍的理由,天天過來看權毅。
要是哪天權毅不在東宮門口,義陽就會進入東宮,在太子殿下耳邊,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數落太子殿下不注意自己的安危。
權毅無奈的看著太子殿下警告的眼神,心里的苦水卻不知道該如何訴說,讓我小心點兒,注意點兒的也是殿下,讓我別怠慢了公主的也是殿下您,您這是讓我左右哪邊走啊。
看著無奈的權毅,李弘也不再廢話,說道:“這幾日沒啥事兒,你就去趟太乙城吧,看看太乙城兵營里的兵士操練的如何了。對了,過兩天義陽也會去那里,跟蘭陵姑姑去看看那香水作坊。”
說完后,李弘給了權毅一個你懂的眼神,然后關上車窗,便揚長而去,留下一臉郁悶的權毅,思索著太子殿下的旨意。
小雪跟夏至都始終不明白,為何太子殿下要一味撮合義陽公主與權毅之間的緣分。
李弘卻是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這還是去年有次跟父皇談起西域戰事時,看著奏折中權毅二字,李弘就覺得眼熟,仿佛在哪一世聽過這個名字。
后來連著想了好幾天,終于記起來了,這權毅,可不就是史書上義陽下嫁的那個駙馬!
于是,經過長時間的策劃后,李弘就把權毅,包括河南道的一個下州官員王勖,一同調集到了長安。
而這就是李弘身為九轉十世的好處,這個王勖則就是高安公主以后要下嫁的駙馬,所以,李弘提前給調了過來,看看才能如何,是不是值得高安下嫁。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義陽跟高安,可都是長安城有名的隱形富婆,每一個家產都達到了百萬貫。
整的現在李素節這個二貨,天天哭喪著臉,總是說李弘偏愛兩個姐姐,把他這個皇兄忘的一干二凈。
離得老遠,就看見四人的馬車停在義陽酒樓的不遠處,每個車下站著一個翹首張望的太監,車里的四個人,則都在等著李弘出現后,再下去迎候。
李弘的馬車緩緩駛過來,澤王李上金、許王李素節、沛王李賢、英王李哲四人急忙從馬車里鉆出來,嘻嘻笑著看著李弘的馬車接近。
李治一輩子就只有八個兒子,老大李忠現在還在梁洲,過著他深居簡出、不問世事的簡單日子。
老二李孝,前年卻死在了遂州,李孝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所以這件事兒,李弘他們除了惋惜之外,也只能是惋惜。
老三澤王李上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前些日子被從自己的封地,益州給召了回來,這兩天要不是下雨,就已經回去了。
老四許王李素節,時年十八歲,因為生母蕭淑妃的關系,雖然封地在袁州,但一年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長安城待著。
老五李弘,想不在長安都難。
老六沛王李賢,剛滿十二歲,天天就是跟小他一歲的老七李哲兩人在王府玩兒,要不就是去找曹王玩兒。
老八李旦,現在還是個小屁孩兒,剛剛四歲,這次李治與武媚前往東都,自然是把李旦跟才一歲的太平公主李令月,一起帶走了。
所以如今長安城就剩下了這么五個,以太子李弘為首的貨色,上官儀跟楊思儉如今都是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職,有了這個頭銜,可就是真真正正可以參與國事討論的宰相了。
李治與武媚去往長安前,自然也是叮囑了兩人,一定要看好太子,不能任他在長安胡作非為。
但李弘根本不聽,這么多年來,上官儀跟楊思儉,早就被李弘的行事風格磨的失去了脾氣,所以平時也是睜一只閉一只眼,朝堂之上只要不出差錯,平素行為不太出格,兩人就任由太子行事了。
李弘走下馬車,先是抬頭看了一眼義陽這家名為“陽安樓”的酒樓,然后再看看左邊的李上金跟李素節,以及右邊的李賢跟李哲,問道:“怎么樣?那賀蘭敏之進去了沒有?義陽給咱們留地方了嗎?”
李賢指了指遠處一輛馬車,嘿嘿笑道:“你看,那不是周國公的馬車了,人肯定已經在里面了。”
李弘扭身看了看四個人的太監,不等李弘說話,李素節等四人就打發走了四個太監,讓他們自個兒找地方尋吃食去,一會兒在門口候著就是了。
“走,進去瞧瞧去,看看這個周國公今天可是又要炫耀什么。”李弘搓搓手,率先邁步往里面走去。
而夏至跟小雪,早已經使喚里面的掌柜的,安排好了那一間,義陽跟高安專門為李弘留的房間。
一行五人,再加上李弘的夏至、小雪跟花孟、芒種,共九人便靜悄悄的跑進了自己的包房。
酒菜自然是不用說,太子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義陽跟高安早就叮囑過了,這里的掌柜也是宮里的太監,而且還是從李弘這里借走的,所以不等吩咐,就知道該怎么辦事兒了。
五人之中最小的自然就是英王李哲,現年十一歲,與李賢一左一右挨著李弘,說道:“五哥,當年你把賀蘭收拾的那么慘,怎么母后還要給他加封啊,一個小小的開國縣南,從被你收拾完回到長安沒多少日子,竟然被加封為周國公了。”
“那有啥辦法,母后就這么一個外甥,而且這翠微宮一事兒,又沒有傳揚出去,加上姨娘的討好,想不加封都難啊。”李弘劃拉了以下李哲腦袋上的幞頭,真想把額頭上那顆翠綠的寶石給摘下來。
“那這樣豈不是更讓他囂張了,現在長安城內,包括好一些官員,據說都跟他走的很近,周國公的名聲可是如日中天啊。”李素節悶悶不樂的說道。
五人里面,說起誰最恨賀蘭敏之,那就要屬他李素節跟李上金了,庶出的皇子當年在賀蘭敏之眼里什么都不是,只能是乖乖的任由賀蘭敏之欺負、嘲諷。
就是李賢跟李哲,兩人也沒少被賀蘭敏之欺負,但兩人也是無可奈何,賀蘭敏之雖然可惡,但在父皇、母后那里,也不是一無是處。
賀蘭敏之才華橫溢、聰明機警、飽讀詩書,無論是書法還是賦詩,都是有著相當高的造詣,當年在弘文館,也曾召集過一些人,一同編纂了《三十國春秋》這部大書,如今國子監偶爾還會刊印。
加上這兩年刻意為了討好父皇跟母后,所以一時半會兒,李弘也是拿他沒辦法,兩人這幾年也很少碰面。
基本上有李弘出現的地方,賀蘭敏之向來都是能避則避,避不過去了,就縮著脖子待著,除非是李治跟武媚有命,要不然在李弘跟前,他是一句話都不敢放肆。
但只要李弘不在時,賀蘭敏之就放下了在李治跟武媚面前似的乖巧樣兒,整個人立刻變得陰狠、凌厲幾分。
長安城好幾戶人家未出閣的小娘子,都被他玷污后揚長而去,甚至是跑到人家家里,當著人家父母的面,跑到了小娘子的閨房!
但每次這種事情,都會讓賀蘭敏之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加上風度翩翩、俊朗如玉的外表,以及飽讀詩書、博學多才的才情,讓他把那些被她玷污的小娘子哄的放棄了告官。再加上母后的從中庇護,賀蘭敏之自然是一直逍遙法外!
賀蘭敏之從未許諾給那些被他玷污女子的名分,巧言令色的騙上一個月,在風聲過去后,賀蘭敏之也玩膩了,就撒手揚長而去。
這時,生澀的漢語從隔壁傳來:“周國公,我希望你能說服大唐皇帝陛下,為我的父王出兵,只要我父王能夠奪回王位,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哈哈,這簡單兒,你問問在座的,我周國公何時騙過人?不過…這次是你倉促而來,我就勉強收了你送來的幾個高麗女子,當作丫鬟,偶爾為我暖暖床,調教調教還是很有前途的,哈哈。”賀蘭敏之得意的笑聲從那邊隱隱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