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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輪椅 李淳風

  孫思邈笑了笑,看著李弘說道:“養傷期間切忌勿動怒,否則對于傷口愈合有弊,雖然太子殿下剛剛十歲多些,但老道在為殿下醫治時,還是能夠感覺到,太子殿下身體強壯,健康的很,所以無需憂慮,等過幾日拆了線后,再返回太乙城如何?”

  “您都如此說了,小子哪有不從之理?”李弘看了一眼武媚,顯然是早就想著回去了。ww┡wん

  “宗楚客還在外面候著,是否…。”

  孫思邈這么大歲數了,還能替他那個忘年交著想,李弘抬了抬眼皮,看著他說道:“讓他進來吧,正好有時事情給他交代下。”

  “那好,皇后、太子殿下,那老道就先告辭了。”說完后便起身在夏至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宗楚客就神色有些緊張的跟著夏至走了進來,躬身先對武媚行禮道:“臣宗楚客見過皇后,見過太子殿下,為殿下祈福。”

  “都是些沒用的話,祈福我的傷就能好了,你第一次來看我就是雙手空空如也,這次還是空空如也,我母后還在這里呢宗楚客,你就這么好意思空手而來?”李弘擁著柔軟的棉被,刻意調侃宗楚客,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暫時不去想白露跟小寒。

  “臣家里確實拮據…。”

  “得,打住,懶得聽你哭窮。現在我就在這躺著,看你也看了,望你也望了,問你問了。這樣吧,交給你個任務,找太子清道率的兩個長官,讓他們配合你檢查太乙城,所有客棧等流動人口眾多的場所,每一家客棧都有登記,檢查仔細些。”

  “是,殿下。”宗楚客急忙應聲說道,而那邊,花孟以及把太子的旨意寫好,裝進了密封好的信封里,同時把太子的一塊令牌遞給了他。

  武媚看著宗楚客行禮后離去,擔憂的看了一眼依然還臉色蒼白的李弘,問道:“你覺得會是從太乙城出來的?”

  “不知道,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唄,哎呀。”腦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這剛睡醒就開始不正經了。”武媚打完后立刻給個甜棗,又揉了揉那剛剛被夏至梳好的馬尾。

  “嘿嘿,那就等等白純跟無法無天吧,看看他們能查出什么來。”李弘笑著說道。

  武媚卻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盯的李弘都要毛了,武媚才緩緩說道:“白純她能查出什么來?她不就管著你這太乙城,她跑出去怎么查?”

  李弘愣了一下,立刻說道:“這不是太子六率各兩千人后,多出了兩千人嘛,就就正好負責太乙城治安,所以就交給白純了。”

  武媚不信的看了他一眼,小東西肯定兒有事兒瞞著他,但只要小東西不說,你就別想問出來,但想來能讓白純去管的,也不會說是重要到哪兒去,估計還是他那太乙城一畝三分地的事兒。

  武媚也懶得追究他,剛要說話時,就看見夏至開門后,進來兩個人,只見是李弘的兩個家奴,好像叫什么任勞任怨,尷尬著走了進來。

  “你倆來干什么來了?”李弘好奇的問道,不好好在禁區待著,跑這里來干嘛來了。

  任勞任怨站在門口,先是緊張的在夏至的指點下給武媚行禮,然后才搓著手說道:“小的聽說爺您受傷了,所以就來看看您,連夜給您打造了一副車,省得您…。”

  兩人一邊說,一邊從外面推進來一輛…輪椅?

  李弘看見了兩個人尷尬笑著緩緩推進來,頓時臉就綠了,坐在床頭的他,此刻有種他母后揍他時的憤怒感!

  順手從床頭抄起一個枕頭就砸了出去:“我是肩膀受傷了,又特么的不是腿腳受傷了,你見過胳膊受傷沒法走路的嗎!你給我打副輪椅你是咒我呢是嗎?起來,誰也別攔我,看我不收拾死你倆…。”

  武媚看著臉都氣綠了的李弘,胡亂扔著床上的東西,頓時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也怪不得任勞任怨,要怪還得怪她,昨日因為李弘受傷昏迷不醒后,過于緊張,就突然間覺得李弘應該需要一個這個,沒想到竟然被他的家奴,一晚上就鼓搗出來,還準備等李弘坐上后,自己好賞賜這兩個人。

  現在被李弘一提醒,立刻知道這輪椅跟他的傷勢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一下子就笑的花枝亂顫,讓房間里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弘看看母后,再看看那輪椅,立刻也明白了事情緣由的七八分,這事兒要不是母后指使,恐怕以母后的性子,此刻早就將兩人趕出去關牢里了,詛咒太子可也算是大不敬呢,但要是她吩咐的,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好了,弘兒,別生氣了,這件事兒是母后思慮不周,不怪你的人。你就好好在這里養病吧,今天一早就接到了你父皇的旨意,此刻恐怕他已經在來太乙城的路上了,母后就先回太乙城了,到時候母后帶你父皇過來看你。”武媚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對李弘說道。

  “哦,兒臣知道了,那兒臣送您出去。”李弘在夏至與小雪的攙扶下從床上起身,緩緩的與武媚一同走出了房間。

  走在宗圣宮的石板路上,此時已經是禁衛森嚴,穿著鎧甲的太子六率,從昨天開始,就已經把整個宗圣宮給戒嚴了,原本平時就人不多的宗圣宮,此刻更顯得人跡寥寥。

  望著武媚在其他宮女的陪同下,緩緩走出,突然武媚停下腳步,走回到李弘身邊,看著李弘鄭重的說道:“人死不能復生,白露與小寒你向來待她們不薄,母后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們能夠在你懷里離開,已經是很滿足了,所以,弘兒你一定不要再傷心,過幾日母后給你送過來兩個,如她們一般…。”

  “兒臣多謝母后,此事兒先不說了,兒臣現在也長大了,有夏至跟小雪就夠了,如果兒臣需要的話,會找母后您要的。”李弘強笑著說道。

  “那好吧,聽你的,小東西現在有主意了,不過打小你這主意就正,母后管了你這么多年,到頭來啊,還是沒把你這小東西管好,母后對不起大唐啊。”武媚回想著這些年跟李弘的場景,不由得也是陷入里面,久久不能自拔。

  望著武媚離去的背影,李弘在夏至跟小雪小心翼翼的陪同下,緩緩在宗圣宮散著步,初升的陽光下已經有了一絲溫熱,空氣中游蕩著和洵的風兒,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懶意。

  遠遠望去,宗圣宮一座觀前,站著一個青衣道袍的道士。

  李弘瞇縫著眼睛看了一眼,只見那道士正含笑望著他,便緩緩往那道士跟前行去,而道士看著他走過來,也是急忙往李弘這邊走來。

  一邊走一邊對夏至問道:“白露與小寒安頓在哪里了?”

  “爺,白露與小寒已經送回太乙城了,等您傷好了后,就可以去看看她們。”

  “嗯。”李弘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默默的點了點頭,信步往前行去。

  那道士還沒有走到李弘跟前,就被花孟等人遠遠的攔住了,自從昨日受傷后,花孟等人對李弘可是保護的更加嚴密了,絕不會允許陌生人靠近李弘十步以內。

  李弘示意了一聲后,花孟便緩緩側過身子,示意道士過去,但一雙眼睛,與其他幾個人,一直警惕的看著那道士。

  道士快步走到李弘跟前,拂塵往臂彎處一打,行禮道:“貧道李淳風見過太子殿下。”

  “李淳風…道長?”李弘愣了下,差一點兒直接喊出李淳風的名字。

  “正是貧道。”李淳風此時已經六十有余,看神情、精神都中氣十足,像個四五十的中年人一般。

  兩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宗圣宮里,李弘右手拿著人李淳風的拂塵,漫無目的的在空中掃來掃去。

  拂塵屬來自漢傳佛教的法器,既是一種武器,也是象征著掃除煩惱之意。

  李淳風也不介意從他臂彎處提走拂塵的李弘,微笑著問道:“殿下可是有心事兒?”

  李弘沒理他,自顧自耍著手里的拂塵,淡淡說道:“對了,哪天我送你一把拂塵,是太乙塵,比你這個用馬尾巴做的好多了,通體雪白,可好看了。”

  “如此…貧道就多謝殿下了。”李淳風愣了下說道。

  “對了,我還有事兒想問你呢,據說在我出生當日,你曾經說過一句讖語,說什么五皇子乃太上老君轉世為人主,化名李弘,拯救眾生。哦,對了,說是“老君當治、李弘當出”對吧?”李弘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身后落后他半步的李淳風問道。

  李淳風并沒有顯得過多驚訝,看了看腳下,淡然笑了笑,說道:“道家眾徒之言,信則有之、不信則無。殿下又何必把此讖語強加給貧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啊,我父皇跟母后為我取名,不也是應讖意?”李弘繼續往前走著。

  當年確實是如此,在他快要出生的幾天,滿長安一直流傳著這個“老君當治、李弘當出”的讖語,而在李治與武媚為他們的長子取名時,確實有應讖意之意。

  李淳風還是含笑跟隨,想了下說道:“此讖語雖然非出自淳風之嘴,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殿下您現在身為我大唐之太子,大唐的儲君,豈不是就應了那讖語。”

  “嗯,是這話,這么說也不錯。但你跟我說說,現在綠林草莽經常有假借李弘之名,行造反之事又該如何?你一句話,卻讓民間多了多少無辜冤魂?”李弘把拂塵丟了李淳風說道。

  李淳風是臉上一僵,這事兒是他從未有料到過的,聽到李弘如此一說,神情頓時有些不自然了。

  “所以說啊,有時候是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的,會出人命的。”李弘輕松的說道。

  李淳風由衷的對李弘躬身說道:“太子殿下仁慈、孝敬果然名不虛傳。貧道佩服。”

  “算了,不扯那沒用的了。其實要是今日不碰上你,我還打算找你呢,你當年著有的《十部算經》如今已經跟不上大唐的步伐了,還有你那觀測天體的“渾儀”,現在你還玩兒嗎?至于你的《三元真經》跟《五代史》我不敢興趣,怎么樣兒?有沒有興趣跟我去長安,在我的崇館開開眼界?當然,你那渾儀現在已經落伍了,想來你也知道太乙城的玻璃,你就沒有想過通過他,看看這天上?或許能看的很遠也說不準呢。”李弘似笑非笑的說道。

  卻聽的李淳風是一驚一乍的,他沒想到太子竟然對他如此了如指掌,除了沒有提起自己與師兄袁天罡合著的《推背圖》外,自己生平所有的著作,都被他了解到了。

  而關于《十部算經》跟測量天體的渾儀,特別是《十部算經》,早年間被國子監錄用,用來受學大唐學子。

  此前自己已經有所耳聞,太子殿下自己所做的《算學》,已經完全過了他的《十部算經》,被如今國子監、崇館、弘館錄用,現在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啊。

  至于那測量天體的渾儀,看太子神情,顯然對天道像是同樣有著非一般的研究,不然的話,也不會單單指出來。

  “殿下真乃當世人杰,淳風佩服。《十部算經》當年已經耗費貧道不少心血,如今想要精進一步,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何況貧道也早已耳聞,殿下您所著《算學》一書,早已經越了貧道,殿下您就不要拿貧道開玩笑了。”李淳風鄭重的說道。

  別人怎么說,李弘都能攬到自己身上毫不臉紅,但對李淳風這樣的,用上一世的眼光來看,也是這個時代的科學巨人,他一生的成就放到上一世,絕絕對對諾貝爾獎能拿好幾個。

  經這樣的時代巨匠如此一夸,二皮臉自己都有些臉紅,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搖了搖頭,一旁的夏至急忙緊張的跟緊,深怕太子殿下哪里不適。

  但李弘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兒,歪著腦袋深思了,覺得還是岔開話題好,天歷法在這個時代跟神仙鬼怪差不多屬于一路,都是神秘的物種,而自己這個半吊子的天學,就更不用提了。

  如果有了李淳風,再加上另一個著名的神棍袁天罡,如此兩人要是鼓搗點兒什么出來,恐怕就是驚世之作了,從學術上來講,絕對比自己九轉十世要重要的多。

  《推背圖》他不聞不問,則是因為他自己有些心虛,自己屬于九轉十世的人,而歷史的軌跡也正在偏移,這兩個神棍合著的《推背圖》到底還有那么靈驗神秘嗎!

  不過看李淳風的樣子,像是對玻璃很感興趣,剛才聽到李弘解釋說,這玻璃可以當眼睛一用時,就已經是心下大動。

  “這太乙山最高峰哪座?”李弘手搭涼篷,遙望著宗圣宮四周蔥蔥郁郁的青山,問道。

  兩人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樓觀臺,這里乃是整個最佳的觀賞地點,要不然也不會以樓觀臺命名了。

  當初就曾有“關中河山百二,以終南為最勝;終南千里茸翠,以樓觀為最佳。”

  李弘不理會還在張望的李淳風,就站在一片青石板鋪就,中間放著傳說是太上老君煉丹的八卦爐旁說道:“到時候給你在這里建一個可以觀測天體的渾儀,以太乙城現在的手藝,不是我跟你吹,到時候建好了,你感謝我還來不及呢。”

  李淳風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再看看那四周郁郁蔥蔥的山體與樹叢,喃喃道:“確實是最佳的觀測點兒啊,如此以來,貧道就可以揭開天道之謎了。”

  李淳風說完后突然間覺得哪里不對,愣了下急忙低頭,看著一旁似笑非笑的李弘,無奈的搖頭苦笑道:“太子殿下神機妙算啊,貧道如今年已花甲,竟還能得太子殿下垂青,貧道心里是惶恐不安啊,只是怕貧道如今心力不濟,誤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兒。”

  “無妨,于天道而言,世間任何大事小情都不叫事兒,窺的天道、解得大道,當年圣祖能夠騎牛出函谷,悟得道法自然,你學學他,萬一讓你悟出個天道自然啥的呢?”李弘肩膀有些難受,夏至急忙攙著另一條胳膊寢殿走去。

  李淳風跟在一邊不由得繼續搖頭苦笑,短短幾句話,太子就把自己身上的壓力卸的一點兒不剩,就讓你在樓觀臺玩兒還不行嗎。

  隨著李弘來到了專門給李弘騰出的一片宮殿前,李淳風看了看森嚴的守衛,就知道這太子殿下在當今皇帝與皇后心里有多重要了。

  每一個兵士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盯著盜賊一般,也像是在看沙場的敵人,時時刻刻都警惕著他的一舉一動。

  現在他如果敢拍下太子殿下的肩膀,恐怕立刻就會被這些人手里的弓弩射成刺猬!

  李淳風對于醫學自然是也有很深的研究,在李弘坐下后,于是幫著打開受傷的肩膀的繃帶,在孫思邈來之前,先把傷口處滲出來的鮮血給輕輕擦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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