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20挺56班、80支56半在一瞬間開火,明晃晃的火線如同灼熱的鞭子抽向極速奔騰中的戰馬,在30步左右的距離上,7.62×39鋼芯彈頭帶著巨大的動能撕開馬腹,變線之后射入騎者的胸膛甚至是頭部,依然能將血肉和器官撞得粉碎。
當先的百戶連同胯下的戰馬就像撞入了一個火網,整個身體扭曲著打橫飛起又落下,在布滿尸體的泥地上翻滾著滑行了十多步,恰好停在吳老四的面前,還沒有死透的眼睛里出現了一個冒火的槍口,不停地吐露著死亡氣息。
“過癮。”
吳老四半蹲于地,連彈鼓一共16斤的56式班用機槍在他大手中微微跳動,正好形成一個接近扇形的火力網,保證每一個騎兵在倒下之前,身上不會少于十個彈眼,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的騎兵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紛紛倒地,連個點火的機會都沒有,從發起沖鋒到被一個不落地全殲,僅僅過去了十息。
除了云帆這等原虎賁軍中調來的老卒,包括第二軍在內的所有軍士全都驚呆了,他們在炮火的幫助下對付不要命的步卒都難以做到阻敵接近,何況是全速奔跑的戰馬。
“第一軍全體上刺刀,跟隨炮火落點沖鋒。”
云帆將刺刀套上槍口,分別對自己的副手和吳老四說道。
“邵教官負責指引炮火,吳指揮請給我們做掩護。”
吳老四咧嘴一笑:“痛快,就該這么打。”
說完,站起身便是一聲大吼:“兒郎們,咱們是。”
“天下第一都!”
在親兵們的呼喊聲中,他們平端起手中的機槍和步槍,與第一軍的軍士一起向前沖去。
在宋人的三面圍攻之下,正面的寬度被壓縮到了極致,步卒最多一次只能排開一個千人隊,為了防止太過密集被宋人的炮火殺傷,這支千人隊還得分成前后數隊,因此兀脫的探馬赤軍萬人隊只能以百人隊的規模排成了一個拉長的斜邊方形,隊伍之間保持五十步左右的沖刺距離,當第一個百人隊被殲滅后,第二個百人隊恰好進入沖鋒狀態,結果迎面撞上了反沖的宋人步卒。
“點火!”
第二個百戶清楚地看到了前面那些同伴的下場,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刀子,奮力去劃火鐮,可這種坑爹貨色別說是在顛簸的馬背上了,就算是平地都不會很容易,一連擦了幾下沒打著,對面已經響起了清脆的“噠噠”聲,他只覺得戰馬猛地一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胸口像被人用尖頭錘狠狠地鑿下去,整個個人瞬間失去了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雙雙大頭皮靴從頭頂踩過去,連一點痛覺都感受不到。
幾乎與此同時,第一波炮彈也落到了韃子的騎兵大隊中。
“轟轟”
11枚炮彈掀起的赤焰猶如一道爆裂的火墻,頃刻間就將幾十個騎兵卷了進去,那些被炸得飛上半空的馬身不等落下,又發生了二次殉爆,黑_火藥不完全燃燒形成的濃煙,一下子籠罩了陣地上空,似乎還夾雜著火油的“噼啪”聲。
“狗韃子好生可惡,竟然用上如此卑劣的手段。”
沖在最前頭的當然不是云帆,而是第三指的剩余軍士,第三指一向就是第一軍的尖兵,在指揮使鄭福重傷之后,便由教員張德全接過了指揮權,經過激戰剩余的人員還有76人,按照云帆的要求,各部軍官要在戰士之前,張德全便當仁不讓地成為帶隊沖鋒的那一個,而兩個碩果僅存的都頭一左一右緊緊挾著他,踩著那些尚有余息的人或是馬的身體大步向前,幾乎跟著彈著點向前推進。
“20步?”
聽到教官的話,朱初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射聲軍中以第一軍的步炮協同做得最好,能夠保證30步左右的彈幕徐進不傷到自己人,可是教官現在要求他們放到20步的范圍,以60迫的破片殺傷能力,這已經是個極為危險的距離,他根本無法保證不誤傷。
可軍令就是軍令,來不得半點折扣,在得到第一次射擊的坐標指示時,朱初一便迅速換算出了接下來的數據參數,這種換算在第一軍的各次戰斗中早就形成了定例,他連前方戰士的推進速度都能考慮周全,不需要一個一個地報回來,就能自主的調節到位,也這是這個原因,才能保證炮火的持續性和效果,為此,他親自上陣,操作起了火炮。
“前面是咱們第一軍的弟兄,都他娘的手穩些,誰要傷了自家弟兄,老子可是不輕饒的!”
嘴里罵罵咧咧,手上卻是絲毫不停,一發發炮彈不間斷地打出去,在不斷沖過來的大隊騎兵當中炸響,好不容易沖過去的騎兵,面對的是密不透風的彈雨,絕望中,他們只能遠遠地 點燃火藥罐子,企圖利用馬兒的沖力拼死一搏。
五百步以外,兀脫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幾乎握不住馬鞭子,早在昌平城下,他和他的人就見識了宋人的頑強,那時候他是攻方,宋人的火器異常犀利,卻也沒有到這種地步,眼前出現的是一道高達一丈有余的火墻,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就像永不停歇一般,更可怕的是明明只有數百人,打出的火器卻遠遠超過了之前的密度,長長的紅線在他的馬隊中肆虐著,就連極速的奔馬都無法撕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百人隊消失在火墻后頭,連渣都沒剩下。
只短短的一刻,宋人不光恢復了之前的戰線,而且馬不停蹄地向前突進,完全不顧面對著上萬騎兵,不對,從開始的那一刻起,他的萬人隊就在迅速地消失,如今至少沒了兩個千人隊,那就意味著,額魯特這個草原上有數的大部落消失了一小半,如果情況繼續下去,有多少人還能回去,只有長生天知道。
面對無可匹敵的強大對手,兀脫第一次生出了怯意,不是為自己,而是部落的子民。
可他什么動作也做不了,身后不遠處,一隊白色衣甲的騎兵堵住了他們所有的去路,任何一個逃回來的人都將被毫不留情地砍下頭顱掛在旗桿上,從玉速帖木兒過來找他的那會兒為止,額魯特部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吹號角,全軍猛攻!”
既然沒有了退路,他只能一狠心加快進攻的步伐,急促的號角聲中,原本松散的隊形一下子緊密了許多,用速度和數量沖破宋人的火網,這是唯一的辦法,當進攻的數量壓過防守者的火力密度時,就能突破敵人的陣地,一個簡單到極點的推論,卻意味著無數條人命的消失。
數千匹蒙住了眼睛的戰馬死命地奔跑起來,大地都會跟著顫抖,對于進攻者來說,就像眼前出現了一面黑壓壓的墻,好在這堵墻首先要經過炮火的洗禮,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沖過火網的戰馬已經不那么齊整,只不過速度越來越快,人人都伏在馬身上去點懷里的火折子,偶爾有點著了的,馬上將一指粗的引線點燃,順著鞍袋一路燒過去,“滋滋”地作響。
“噠噠噠噠”
敵人亡命地沖鋒也激起了吳老四的兇性,懷里的機槍歡快地跳躍著,潑水似的撒出去,與他一樣沖在最頭的19名隊正隊副以上軍官人人也是一樣的動作,20挺機槍織成的火網盡情地收割著生命,就算還有僥幸漏過去的,也逃不過剩下來的那80支56半,何況還有500多支上了刺刀的火槍呢。
“殺!”
有了強大的自動火器的支持,云帆所部立刻進入了狂暴狀態,他們大踏步迎著敵人向前沖,往往在子彈射入人或是馬身上的同時,鋒利的三_棱刺挑開他們的身體,帶著巨大的慣性轟然倒下。
“砰。”
他注意到綁在馬背上的粗陶罐子,砸在地上裂開后露出來的黑色顆粒灑了一地,當中還插著捻成繩索的粗線,一道火光冒著煙往上爬,眼看就要燒到盡頭,被他一腳踩進了泥里。
“注意,他們有火藥,捆在馬背上!”
云帆朝著通訊器里大吼了一聲,將火槍交到左手,從胸口拔出一枚手_榴彈,用牙齒咬住拉環,奮力一拉,然后用力朝前扔出去。
“好惡毒的韃子!”
吳老四聽得真切,馬上朝手下吩咐道:“都打準些,照馬頭打,別讓韃子沖過來。”
他當先停下腳步,將射擊方式改成了短點射,半蹲于地三發一點,不再追求火力,每一槍都照馬頭招呼,讓那些好不容易沖過炮火的戰馬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打橫摔倒在地上,馬背上的韃子騎兵被摔得七葷八素,往往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從天而降的手_榴彈炸飛,爆炸引燃了馬背上的火藥罐子,又引發了更大的殉爆,他們身前三百步遠炸得火光沖天,一個又一個百人隊、千人隊倒在了火光中,更多的騎兵依然不要命般地往上沖,像是永無止境一般。
而天色漸漸暗下來,很快就要沉入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