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你嗎?”
隔了半個月,再次聽到妻子的聲音,劉禹的心很不爭氣地跳動起來,那種難忍的相思,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根本用不著刻意去想。
“媳婦兒。”
“唔唔。”沒想到,話筒里傳來的是一陣壓抑的哭聲,讓他也跟著難受起來。
“別這樣,咱兒子看著呢。”
“我沒事,就是聽到你的聲音,突然忍不住了。”蘇微很快收了聲,壓著自己的情緒說道:“你現在說話自由嗎?”
“嗯,只有我一個人在,胖子帶著人保護我,別擔心。”
“玲姐來找我們,把事情都說了,爸媽聽到了小稷的事,我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你說怎么辦?”
從蘇微打這個電話,劉禹就猜到了,政府一定會通過父母來做自己的工作,只是沒想到,會是林玲出面。
“爸媽怎么說?”
蘇微告訴了當時二老的反應,劉禹心里松了一口氣,父母沒有給他壓力,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卻也讓自己背負了沉重的包袱,于是,他也將目前的情況說給了妻子聽,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問對方的打算,因為誰也不知道,電話有沒有被監聽。
只不過,當他聽到了父親的猜測時,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座被圍困的城池,算上之前的被困,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歷史上,常州只守了三個月,這次會幸免嗎?
當然,如今的形勢已經大為不同,或許在元人到來之前,那些百姓就已經跟著逃到了京師臨安府,又在自己的努力下,一路南下,說不定已經在廣東路了呢?
但是劉禹不敢去賭,因為這關系到血脈,萬一真得發生了歷史慘案,他就只能靠自己來制造了,也不知道,小妻子在那么努力地耕耘下,有沒有留下種子?
最后,兩個人把話題轉到了襁褓中的兒子身上,對于那個尚未謀面的小生命,劉禹有著無比倫比的耐心和興趣,如果不是看到鐘茗的到來,兩個人還不知道會煲上多久。
“對不住,一聊就忘了時間,話費不便宜吧。”將電話遞還的時候,劉禹已經心情開個玩笑了。
鐘茗接過電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剛才隔得很遠,不過她可以想見對方的神情,那是一種她曾經渴望,卻無法實現的夢想,心里充滿了羨慕。
“有個不好的消息,上級領導的意見不太統一,因為他們不了解你的能力,對于結果有所懷疑。”
“是要限制我的自由嗎?”劉禹的臉色一沉。
“不是,我們用了兩年時間證明,你是唯一的使用者,至少,在找到別的選擇之前,你是安全的。”
鐘茗的語氣并不太肯定,因為對方的要求,與補天計劃的初衷有了很大的分歧,那就是,國家無法成為主導,要與實驗者平等合作,這讓那些習慣了發號施令的領導如何接受?
提出這個計劃,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的事,當時的國際環境,對于華夏極為不利,甚至可以說是危險,社會主義陣營雪崩式地坍塌,使得華夏成為了西方最主要的敵對力量,如果不是二十世紀開始的恐怖主義襲擊,讓他們的目標有所轉移,情況會發展到哪一步,真得很難想像。
然而到了今天,二十一世紀已經過去了十多年,華夏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而且依然保持著高速地增長,隨著國力的增強,外交方面也取得極大的進展,外部環境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在這樣的條件下,對于資源的渴求,似乎變得不那么迫切,這個計劃的重要程度自然也下降了,至少對于新一代領導集體來說,不再是迫在眉睫的選擇。
在這種情況下,劉禹的要求,便顯得那么地不合時宜,甚至可以說是囂張的,鐘茗的描述已經盡量顯得溫和,實際上,遠遠不足以說明真實的情況。
見他的臉色不太好,鐘茗安慰著說道:“這只是個別領導的意見,一號首長還沒有表態,他的態度才是至關重要的,為了謹慎起見,組織上會召集相關部門的專家進行論證,最終形成的結論,絕不會比你想像得更惡劣,因為這個行為本身,就說明了,他們對你的認可,咱們的國家不是一言堂,這么重要的決策,怎么可能開一次會議就能形成,你要理解。”
“我理解,可時間不等人,你知道嗎,由于上次被隔離審查,我失去了一個機會,一個拯救很多人的機會,他們或許已經成為了蒙古人刀下的亡魂,如果,百姓對于你們只是一個數字的話,請記住這個名字,你們再一次使他成為了民族英雄。”
“文天祥。”
鐘茗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他幾乎就是南宋末期的一個符號,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有什么我能做的嗎?”
“我希望能安全地到達晉陵,也就是我的家鄉,或許已經遲了,但我還是想要去看一看,稷子的孫子或是重孫,是不是逃脫了屠殺。”
鐘茗驚愕地看著他,一百年的時間,足以產生多少代人,以古人的壽命,這是極有可能的。
“我去向上級請示,爭取盡快答復你。”
結果很快就返回來,軍方可以安排一架飛機直飛晉陵,他被允許帶兩名保鏢,在胖子的建議下,長著一張東亞人面孔,能說流利漢話的金武鉉和毛熊人伏特加入選,前者具有非常豐富的安保經驗,而后者的龐大體形,是個擋槍子的絕佳人選。
在飛機沒有到達之前,劉禹回到了異時空,這些天運來的建筑材料,已經足夠建起一座鋼筋混凝土城堡了,當然,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他已經將技術部分教與了那些下人,余下的,就要靠丁應文來監工。
“你要走?”
丁應文聽著他的囑咐,立刻猜到了他的用意。
“嗯,今晚就走,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幫助忽突侖站住腳,然后利用這片土地的特殊性,盡量拉攏周邊的勢力加入,一座城堡再是堅固,也經不起長年累月的攻打,只有利益才能讓他們投鼠忌器,希望她能堅持到,我到來的那一天。”
“大宋要北伐么?”丁應文興奮地說道。
劉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大宋要北伐,而是某要北伐!”
丁應文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他毫不猶豫地一拱手。
“在下定當不負所托。”
“你的任務,除去操持這個貿易區,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把這一帶一直到欽察汗國的道路、地形、駐所、兵力情況摸清楚,這件事,可以讓手下們去做,以游記的形式,不會有人懷疑什么。”
這一回,他聽懂了,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是。”
一邊同丁應文交待,劉禹一邊帶著他最后一次巡視尚未完工的城堡,它結合了漢人城池的特點,同時吸收了西方城堡的長處,規模雖然不大,不過防守起來需要的人手也不多,合理的布局和多棱結構,使得它幾乎沒有死角,七河流域可以形成一個水杈縱橫的河網地帶,為防守者提供極大的優勢。
丁應文將他的囑托一一記下,按照經驗,這一次分別,多半又是數以年計,他必須做好獨當一面的準備,好在這些日子的磨練,極大地增強了信心,哪怕周旋于幾個汗國之間,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等到該說得都說完了,劉禹便打算同他告別。
“某走了,照顧好忽突侖,有什么消息,用鴿子往大都送,那里有咱們的人接應。”
“你不打算同她告別?”
丁應文是親眼看到兩人的親密關系的,雖然沒有一個形式,但是這里的人,包括少女的父親海都,都已經將她看做了漢人的女人,他不敢相信,一覺醒來,看不到心上人時,少女會是如何地傷心欲絕。
“某怕她受不了,也怕自己受不了。”
“好吧,某會轉告她,你非是絕情。”
丁應文理解地點點頭,那是一個烈火般明媚的女子,或許對她來說,這樣的分離,更好一些吧。
在黑夜中,劉禹騎著馬,在火把的照耀下,走向位于巴爾喀什湖附近的穿越點,就在即將到達的一刻,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用不著回頭,他也能聽出那是誰,他翻身下馬,站在原地等待著。
“子青!”馬背上的少女連頭發都是披散的,顯然是剛睡下,遠遠地看到他的身影,大喊了一聲。
兩人隔著兩、三步的距離上停下來,同時扔掉韁繩,跑向對方,緊緊地抱在了一塊兒。
“子青!”
“忽突侖。”
少女主動挨上他的唇,劉禹忘情地與她擁吻,良久之后,少女放開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你不讓送,我就不看,記住我,草原上,忽突侖在等著你,無論多久。”
說罷,轉頭就走,甩蹬策馬離去,果真再也沒有回頭,隨著蹄聲漸遠,淚水不知不覺從她的臉上滑落,被冷風一吹,冰涼一片。
第十卷《大漠黃沙》終百镀一下“爪机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