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蘇微過得很不踏實,可是在公婆的面前,還得強顏歡笑,暗地里,連眼淚都不敢流,因為她還懷著孩子。
事情過去五天了,帝都這邊的檢查早已經結束,結果是皆大歡喜,還得了個表彰,看樣子,今年的優秀企業,又是榜上有名。
可已經分家的那一部分,就不一樣了,丈夫的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就連遠在南島的的陳述,也失去了聯系,這是極不尋常的,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明白,為什么劉禹要堅持將公司分割成兩部分。
也許,對于總公司的檢查,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殺招,在于分家的那部分業務上,他是在防范于未然啊。
當然,最讓她牽掛的,還是自己的丈夫,劉禹以往消失的時間比這次要久得多,可那時候,她從來沒有這么憂慮過,原因來自于失蹤前的那一通電話,或許這一天,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總會來到的。
她痛恨自己的感覺,為什么總是那么準。
六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她還是選擇了出門,先去公司打一轉,處理一下積壓的公務,再去醫院做個檢查,無論如何,總好過留在家里,那樣除了胡思亂想,不會有別的結果。
鐘茗的電話是在即將下班的時候打來的,她們兩人每個星期都會通上幾回電話,有時候還會一起出去吃飯或是上醫院。
“蘇總,還忙呢?”
“瞎忙,舍得找我了。”
“剛回來,想你了,飯都沒吃就來找了,怎么著,撮一頓去?”
鐘茗知道她不愿意給安保人員添麻煩,很少會提出逛街之類的要求,最多就是去一間僻靜的小館吃點東西,兩人約好了見面地點,鐘茗比她先到,點好包廂等了一會兒,門就被人打開了。
“又長了一個月,這看著大了不少啊。”
“要不怎么說小孩長得快呢。”
蘇微擠出一個笑容,鐘茗挽著她的手臂,有幾分羨慕,也有一絲同情,雖然她極力在掩飾,可是眉宇間的憂慮,一眼就能看得出。
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吃飯的時候,無論鐘茗怎么逗她,要不就是不笑,要不就是笑得勉強,興致缺缺的模樣,她的念頭一轉,故作無意地問了一句。
“前幾天大檢查,你們公司沒事吧。”
“沒事了,你怎么知道的?”蘇微一愣。
“伯父同跟我爸提了一嘴,說是事情鬧得挺大,他們都很擔心,又怕你看出來,事情過去了,你怎么還一臉的愁眉不展,想妹夫了吧?”
“我......”蘇微的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鐘茗家里的情況,通過幾個月的接觸,特別是那單軍火生意,已經讓她有所耳聞,可真要求到人家頭上,她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因為事情究竟如何,還是一個未知數,說不定,丈夫就在那邊躲著呢。
“我什么我,想就想了,打個電話不就得了,哪怕就是在非洲,也不可能沒信號吧。”
鐘茗看似一句玩笑話,卻勾起了她的心事,蘇微怔怔地說道:“誰知道呢,我都好幾天聯系不到他了,還真有點擔心。”
“怎么可能?”鐘茗現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出來前,她剛剛才與手下通過消息,信號顯示,對方明明還在國內啊。
可蘇微的表現,不像是在說謊,也沒有這個必要,不知不覺,她的聲音沉了下來。
“好幾天是幾天啊?”
“四、五天吧,就是檢查那天通了一回電話,然后就再也沒有聯系上。”
鐘茗的心里有了數,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安慰了她兩句,吃完飯,兩人一同離去,鐘茗直接將她送回了家,看著她的背影在大門里消失,便拿出了手機。
“我要目標五天以內的行蹤,馬上調出來。”
結果很快就反饋回來,五天前,目標一直都在蘇省,大概兩天之后,飛到了疆區,已經過去了三天。
“他在疆區的活動有規律嗎?”鐘茗突然想到了一個被她忽略的問題,由北美線送來的一份情報,某國情報機關,將會對我國的西部邊境,進行有限度的滲透和襲擊行動。
“很奇怪,他在疆區的首府呆了不到一天,就去了沙漠邊區,然后一直沒有改變過。”
鐘茗敏銳地感到了問題,馬上回到大院,直奔局長的辦公室,沒想到,里面不只她一個人在。
“小鐘,來得正好,快看看誰來了。”
正好那個背影轉過身,她三步并做兩步走上前,兩腿合攏敬了一個軍禮。
“局長,師父。”
林建國還了她一個禮,他經過了半年的休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曾經受過那么重的傷。
“小鐘,現在我歸你領導了,你要多教教我才行。”
“師父,你答應來咱們九局了?”鐘茗大喜過望,雖然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可真得實現了,心里還是很高興的。
“你張叔叔勸了我幾天,不答應也不成啊,三局那邊已經交接完,今天是正式來報道的。”林建國同樣很高興,外勤沒法再出,做些實際的工作,也是很不錯的。
張局長在一旁笑著說道:“你們就別在這客氣了,要不是當年老林相讓,這個局長都應該是你來做,好在兜兜轉轉,咱們又在一塊兒共事了,今后,有的是時候作敘舊,小鐘,你這么急趕過來,是不是目標出了問題。”
聽到他們要談事情,林建國下意識地就想要回避,兩人同時出口挽留,倒是鬧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鐘茗馬上將她了解的情況說出來,張局和林建國聽了,都是凝神不語。
“你的判斷是什么?”
“我有個不好的預感,但是沒有任何證據,需要向組織求助。”
張局明白了:“你是懷疑,目標的行為,不是自己的所為,而是受到了某種約束?”
“是的,我需要知道,其他部門,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行動,與目標有關,但是不被我們掌握。”
這是一個難題,因為既然是秘密行動,就不可能廣而告之,以他們的級別,不一定能接觸其他部門的高等機密,所以鐘茗才會用“組織”來代替。
“你上次提出的問題,我準備馬上提交組織,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啊。”張局長繼續說道:“至于你剛才說的,我只能盡力去了解一下,但是不保證結果,也不能保證時間,小鐘,你明白嗎?”
鐘茗理解地點點頭,她工作的時間不短了,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人際關系的復雜性早就心知肚明。
“我明白,所以我想去一趟疆區,親自看一看目標的情況。”
“那你這邊的工作呢?”
鐘茗轉頭看著林建國,兩人相視一笑。
張局長也笑著說道:“難得看到你們師徒這么默契,我就放心了,行,你的申請批準了,我馬上安排飛機。”
華夏最西邊的省份疆區,一架沒有任何標志的直升機,從疆區的首府飛到了沙漠中的那個基地,停在主樓的停機坪上。
老徐看著自己的同事提著一個金屬箱子從機上下來,沒等直升機停穩,就上面將他迎住,對方向他使了個眼色,兩人轉身下了樓頂,來到他的辦公室。
“按你的要求,我們在省城找專家做了精細的鑒定,他的所有隨身物品,包括手機,都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他的手表是有意被調慢的,為什么會這么做,還不清楚。”
老徐拿起那塊手表,放在耳邊聽了聽:“關于這個問題,我這幾天想了想,你們說,我們國家與美國的時差是多少?”
“十二個小時。”同事脫口答道:“你是懷疑,他一直在適應的美國時間?”
“說不好。”老徐放下手表,拿起那條鏈子:“你們說,他想要拿回自己的物品,會是其中的那一樣呢?”
“手機吧,也許他想與家里人聯系。”
同事看到他對那條鏈子感興趣,又想起了什么:“專家說,這條鏈子的材質不明,他們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得出鑒定結果,讓我們一個月后去拿報告。”
老徐看不出有什么所以然,將鏈子放進箱子里,擺擺手:“把東西收好。”
同事答應了一聲,有些欲言又止地說道:“徐處,有個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出了什么事?”
“我在省城聽到總部的一些風聲,您可能會被調走,說是去黨校學習,咱們都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您要高升了?”
老徐啞然失笑:“瞎說,我都快到點了,還升什么升,哪來的小道消息,都是閑得。”
“看您說的,這件案子破了,說不定真有戲呢?”
同事打趣了一句,將那箱子帶去保險室,老徐站在辦公室,怔了一會兒,抓起桌子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老魏嗎,我徐公道啊,你手眼通天,有個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是這樣的......”
電話回得很快,老徐一言不發地聽完,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太謝謝了,回到帝都,我請你吃飯。”
掛掉電話,他依然拿著聽筒,站在那里,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