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六十章 海貿

  眼見著高銘成進入了工作狀態,劉禹又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將注意力放到打開的電視上,自從穿越以來,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看過電視劇了,本來只想打發一下時間的,沒曾想里面的劇情一下子吸引住了他,不知不覺就看了進去。

  能讓高銘成感興趣的,自然不會是什么抗倭神劇或是婆媽劇,里面的內容涉及的全是當今社會的熱點話題,反腐、官商勾結、強拆、政治_斗爭、甚至還有網絡水軍,十分貼近生活,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里面所涉及的問題尺度之大,更是令人咋舌。

  他看到的這一段,是故事的開頭,一位處級貪官被人舉報,可從表面上,此人的家中連一個普通百姓都不如,生活簡樸、作風廉潔,很難想像他會是個貪官,可等到劇情推進,藏在某個豪宅中的贓款被發現時,那整面墻、整床整箱的百元華夏幣,給人以無比震撼的視覺沖擊,就連明知道是道具的劉禹都覺得,把錢這么堆在一塊兒,看著都爽。

  “劉總也喜歡看反腐劇?”不知道什么時候,高銘成已經結束了工作,見他一付饒有興致的樣子,開口問道。

  “少見,瞧著新鮮。”

  “是啊,這里頭的案子,都是有現實做為依據的,國家能將他們展示出來給老百姓看,既表明了政府的決心,也是一個大國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的自信。”

  對方的言論讓劉禹深以為然,國家也好,家庭也好,有了一定的實力,才會有相應的自信,經濟發展了,人民的欣賞水平也會隨之提高,不會再滿意于低俗的東西,只可惜他目前還處于初創階段,無法將文化事業放到第一位。

  “這些瓷器,高教授覺得還行嗎?”當然目前他最關心的還是資金的問題。

  “怎么說呢,在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劉總的這些東西,是打哪來的?”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趕緊解釋道:“我不是好奇想打聽什么,只是有個猜測,想證實一下,它們應該來自于海外,對嗎?”

  “沒錯,好眼力啊,高教授。”既然人家幫忙做出了結論,劉禹當然樂得接受,原本他也是這么打算的。

  “那就沒錯了,這幾件瓷器呢,如果我沒有看走眼的話,應該是南宋時期的民窯所出,雖然不是官窯可它也是赫赫有名的。”

  說著他拿起最先打開的那個盒子,把里面那把有著細長壺嘴的酒具給拿了出來:“劉總請看這件瓷器,整體顏色呈淺青色,全身布滿了冰裂紋,俗語叫做‘開片’,底部無銘文,這都是典型的宋瓷特征。”

  “再看器型,你覺不覺得它有點像是倒酒的酒壺?”

  這一點,不用高銘成說,劉禹一早就感覺到了,當初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還有些奇怪,這造型明顯和后世的酒壺相似啊,單把細長的彎嘴,壺身下寬上窄。

  “它就是一把酒壺,可是和以往出土的宋朝酒具有著明顯的不同,因為它不是供本地人使用的,而是要運往海外,波斯、阿拉伯,也就是現在的中東地區,所以它的風格與那邊的酒具相似。”

  “所以呢,這是一件外商定制的海貿瓷。”

  有理有據,劉禹點點頭,可不就是海貿瓷嗎,問題不在于來歷,他想讓高銘成判斷的,是其中的價值,不過他并沒有貿然問出口,而是耐心地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為什么會說是南宋呢,海貿起于唐朝,興于北宋,盛于南宋,而最主要的貿易品,就是我國特產的硬瓷器,這其中是有原因的,事實上,一直到清代,國外才掌握了瓷器的燒制技術,在此之前,他們只能通過貿易獲得,反過來也促成了瓷器燒制工藝的不斷改進和提升,從而為我們留下了大量的瑰寶。”

  “再說回這把壺,北宋時期有名氣的窯場大都位于北方,什么鈞窯、定窯、汝窯、耀州窯,金人入侵之后,北方領土喪失,那些窯場也慢慢沒落了,這時候南方的一些窯場開始成為主流,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龍泉窯,而這把壺就是典型的龍泉窯瓷器,你可以把它叫做粉青釉細嘴單耳壺。”

  “只不過呢,一般來說,民窯也好,官窯也好,燒制出來的瓷器,最上品無瑕疵者,都是要送往宮中供皇室使用的,而次一等的則是各等級的貴族、官僚、大富人家,只有再次一等的才會用于海外貿易,賣給外國商人,就是這樣依然是供不應求。”

  聽上去,這種做法有點像倭國對于華夏的傾銷手段,而我們呢,一向都是將最好的東西用于出口,哪怕是這樣依然會被諸多挑剔,劉禹聽著聽著便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這把壺只是一件瑕疵品,還是最下等的那種?”

  “對,你看這上面布滿了裂紋,是不是看上去很漂亮,其實呢,這是煉制過程中,由于釉質層和胎體結合不緊密,在高溫的作用下導致的形變,以宋朝的標準,只有通體晶瑩如玉,沒有任何裂紋的才是上品,像這樣子的,都是最下等的。”

  “不過呢,從出土和流傳下來的文物來看,幾乎很難找到一件完全沒有瑕疵的上品,再加之這上面的裂紋有著一種別樣的美感,后世在仿制的時候,反而開始追求裂紋的存在了,甚至會用技術手段有意讓它開裂,所以,你這把壺只能算是正常情況。”

  “那它的價值會不會打折扣?”

  “八年前,粵省沿海的海底出土了一條南宋海船,被命名為‘南海一號’,當時挺轟動的,后來央視為此拍了一部記錄片,如果你有空可以去找來看看。當年我還只是個講師,假期的時候,跟著教研室的主任應邀去看過一次,你也知道我的研究方就是宋代史嘛。”

  八年前,劉禹正好讀大四,進入了緊張的實習、論文答辯以及找工作當中,哪有時間去關心這種事情,聽著高銘成的描述,才讓他大致有了一個印象。

  這條海船在海床上呆了八百多年,上面所裝載的絕大部分都是瓷器,足足有近兩萬件,而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種民窯,也包括了龍泉窯一系,與劉禹拿來的這幾件差不多,大都是些盆、罐、碗、壺、瓶等功能性_器具,這只是一艘船上的數量,整個南海地區,光是發現的沉船就不下十艘,其數量可想而知。

  唐宋時期,海貿的盛行造就了一大批的海商,他們鋌而走險,為的就是其中的巨利,可隨之而來的風險也是極大的,南海一號就沉沒在粵省沿海,離著廣州不到一天的路,從泉州算起也就幾天,可說是一出門就遭了難,在為這些先驅者感嘆的同時,他也明白了高銘成的言外之意。

  物以稀為貴,一次幾萬件出來,哪里還會賣得上價,連帶著同品質同窯系的瓷器也跟著掉了價,這個道理,劉禹當然明白,也許自己還是有些想當然了。

  “唐三彩、宋裂紋、元青花、明斗彩、清琺瑯,各朝有各朝的特點,只有那些精品重器才能價值連城,并不完全是以年代來論的,就以宋來說,最值錢是汝窯瓷器,民間有“汝窯一片值萬貫”的說法,就是因為它精美,而存世量又稀少,在冊的不過六十多件,大都在海外。”

  “不過,值不值錢是相對的,畢竟是宋朝的東西,像這種盤子,在國外的拍賣會上,也曾經拍出十幾萬美元的價格,算是不錯了。”

  高銘成的安慰,沒有讓劉禹感到多少欣慰,如果是以前十幾萬美元當然是一筆巨款,可對于現在他來說,后頭的單位如果不是億,都引不起他太大的興趣,無他,建設所需要的資金實在太多了,根本不夠使的。

  “高教授,感謝你的解說,耽誤了你這么時間,你看我也沒有帶什么,這件瓷器既然是個酒壺,你又好這一口,就留下來把玩吧。”

  “這怎么行,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高銘成被他的做法嚇了一跳,趕緊擺擺手,劉禹卻不由分說地將那個盒子留在茶幾上,把其他的疊起來拿在手中。

  “不過是一件最下等的瑕疵品,這可是你剛才說的。”見他還要追出來,劉禹開了句玩笑:“一直以來,你都幫了我不少,這件東西,你就當是個謝禮吧,無論它值多少錢,都不足以表達我的謝意,你又不是政府官員,還怕我用糖衣炮彈腐蝕嗎?放心,這不是行賄,充其量也就是朋友之間的饋贈,我們之間算是朋友吧?”

  話說到這份上,高銘成也不好再拒絕了,他知道對方頗有身家,并沒有把這東西放在心上,對方說得沒錯,自己不過是個學者,有什么值得收買的呢?

  將客人送出門,高銘成回到客廳,看著那個手工精美的盒子,不由得心里一動,他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文師傅嗎,我高銘成,這么晚了打擾你,有件東西,想讓你給看看,咱們約個時間,你看什么時候方便。”

大熊貓文學    混在1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