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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典故

  “嗯,在泉州那會兒,他就學了些蕃話。”璟娘突然想起什么事,眼神有些飄:“同來的路上,我聽到他說起過,很想同蕃人一塊兒出海去看看,你說會不會是真動了什么心思?”

  難怪,劉禹也感覺這個可能性更大一些,以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提起,老爹葉夢鼎那一關指定是過不去的,他的岳丈對于這個讀書尚可的幼子,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哪會舍得讓他出海,只是沒想到,這位大舅哥,還有一份語言天賦,那可是阿拉伯文,遠比鳥語難學多了。

  “其實,出海沒那么可怕。”劉禹的話一出口,璟娘的臉色就變了,倒底是血濃于水啊,他趕緊轉了口風:“當然他是不成的,完全不會水,暈船都能暈出病來,你讓他徹底打消這個念頭,娘子放心,我馬上就頒下法令,無論是蕃人還是宋人,誰敢帶他出海,以后再也不許來瓊州。”

  見他說得鄭重,璟娘掩嘴一笑:“哪用頒下法令,你同他一說,就成了。”當然她知道丈夫是戲言,不過這樣的戲言要比什么情話都動聽。

  劉禹的一只手在妻子的秀發間繞著,剛剛沐浴完的發絲上有著一股清香,由于沒有扎髻,就這么散散地垂落,他的眼睛在那些寫了字的紙片上駐留,奇怪的是,上面無一例外全都寫著一個‘瓊’字,他知道那是瓊字的繁寫,不過也是通過珺娘的教學,才第一次知道的。

  “這字是不是有些難,難為你教了這么久。”

  見他盯著那些字,璟娘突然扭捏起來,這是很少能在她身上看到的表情,只讓劉禹倍加覺得有趣,其實這么問,并不是想要探究什么,只是夫妻之間的一個話題,不過答案么,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十七姐兒說學堂里不用毛筆,她反而沒有那些才上過一天學的女孩寫得好,于是就央求我讓她來多練練,只是那種硬筆,著實有些不易用,倒叫夫君看了笑話。”

  原來如此,難怪他看到上面的字跡有些生硬,渾沒有妻子平日里的自如,鉛筆字要淺上許多,本來是很容易認出來的,不過他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頭,所以沒有看得太細,再這么看一遍,倒是發現小妻子在寫字上很有天賦,因為她的練習時間比學堂里那些女孩還要少,可是已經寫得相當端正了。

  擁有一個學霸級的妻子是一件壓力很大的事,劉禹頓時打消了在璟娘面前秀一秀硬筆書法的興致,不想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形象轟然崩塌,男人么不就好個面子,這么一愣神,又讓璟娘想到了旁的地方。

  “其實吧,有些巧的,這個字是十七姐兒的閨名,故此才會認真,往日里讓她讀書,不知道有多淘氣,只是身為女孩,才沒有那么嚴苛,如今有一幫相近的孩子比著,倒是讓她生出了幾分爭勝之心,這未嘗不是好事呢。”

  原來十七姐兒叫‘葉瓊’?難怪今天她會那么害羞,劉禹不禁啞然失笑,將之前碰到時的情形說了一遍:“......之前的十一姐也是,你夫君我有那么難相處么?怎么個個看到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說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什么大惡人,專門欺負良善呢。”

  “夫君不是么?”璟娘咬著嘴直笑,就在他詫異的眼神中,輕輕說道:“這其中有個典故,不過事關女兒家閨譽,不好說與夫君聽的。”

  “什么典故不能說與夫君聽?”劉禹越是好奇,璟娘越是不肯說,讓他的八卦之火熊熊燒起。

  “大膽妖婦,竟敢欺瞞自家男人,看我如何整治你。”

  見她如此堅持,劉禹不得不使出了殺手锏,將那個嬌柔的小身體推倒在榻上,卻沒有動她的衣物,而是伸出手去呵她的癢癢,璟娘被他弄得滿面紅暈、花枝亂顫,嘴里不住地叫嚷:“......快饒了奴吧,說了,都說了。”

  劉禹將她扶起,摟在自己的懷里,一邊聞著泌人心脾的清香,一邊聽她那軟軟的吳語,頓時有些心猿意馬、魂飛天外,不過璟娘的那些話,卻讓他神情一頓,這八卦還真不是什么都能聽啊。

  “......那一日大兄有信自京師來,爹爹喚我二人去,首先被問到的就是十一姐兒,只是她未曾應下,才讓奴生起了幾分好奇之心,想要上京師,親眼瞧一瞧自家夫君,究竟是個什么樣人,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若不是江上讓你的人救了,只怕你如今的枕邊人,就是她。”

  居然......居然是被人嫌棄了,劉禹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十分古怪,結果璟娘好死不死地又補上了一刀,徹底讓某人的心碎成了幾瓣,摔得粉碎。

  “夫君莫要怪她,十一姐兒自幼就熟讀詩書,一心想要嫁個讀書人,當日大兄的信里語焉不詳,連個功名都沒有提,她哪知道夫君是何等樣人......”

  劉禹差點就要暴走了,沒想到,自己努力混了這么久,居然還不是讀書人!不是讀書人!不是讀書人,他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幾遍,才將那股無名邪火壓了下去,可這就是現實,難怪除了這個盲婚啞嫁的小妻子,就只有雉奴那樣的粗人才看得上自己,這一刻,劉禹只覺得自己好受傷,太丟穿越者的臉了。

  璟娘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他,滿滿都是關切之情,更是讓某人傷上加傷,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奴不當說的,夫君......燈......燈......還未......啊”。

  顯然,她那微弱的反抗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帳中的燭火被突如其來的動作扇得搖晃了幾下,將兩人的身影熔做了一團,映在了帳子上。門外的聽潮背轉身去,看著滿天的繁星,心情無比輕松,似乎對于進入學堂成為夫子這事,已經不那么緊張了。

  第二日,劉禹起得很早,出來的時候,讓人覺得精神奕奕,其中原因,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了,他只穿了一件綿布短衫,用帶子扎了頭,踏著一雙跑鞋,帶上吳老四等人,延著水泥馬路跑步,從瓊山縣城一直跑到了靠近澄邁的感恩柵附近,將近十里的路,累出了一頭大汗。

  不過看到跟在后頭的親兵們,一個個全付武裝,依然神情輕松的樣子,劉禹就覺著有些汗顏,吳老四還捧著他的全套常服,見到了地方,趕緊給他換上,以免被海風吹了著涼,拗不過這家伙的堅持,劉禹不得不在他的服侍穿上衣服,只是官靴就沒換了,還不如跑鞋舒服。

  除了鍛煉身體,更重要的是送別即將離去的瓊州水軍官兵,得到消息迎出來的,正是那位新近到達不久的水軍都統楊飛,劉禹在他的陪同下進了水寨,遠遠看去,數百只大船已經整裝待發,將士們全都在往船上運送各類給養,大大小小的船只泊滿了整個港灣。

  “你家中老小,俱已安排妥當,他們將優先得到地皮和圖樣,等你返回之時,會看到一個新家,本官可保證,絕不輸于任何人。”

  “多謝撫帥看顧,屬下等都是感激不盡。”

  作為本地屈指可數的高級將領,楊家將會得到一套山中別墅的使用權,這是除了葉府,他親手簽發的第二套,對此楊飛自是心知肚明,之前的一切總算沒有白費,面上的表情更是顯得恭恭敬敬,嘴里沒口子感激。

  “不必謝我,這都是你們應得的。”劉禹擺擺斷他的那些話,左右看了看:“楊先生呢?”

  “在大船上做著籌劃,是他吩咐屬下前來迎候的。”楊飛伸手朝遠處一指,劉禹認得那只大船也是出自泉州的繳獲,并不是楊飛的座船,這樣也好,兩人可以各司其職。

  “這趟出去,該怎么做,心里有數吧?”劉禹意有所指地問道。

  “屬下明白,那些蠻人膽敢毀我大宋旗幟,形同辱國,我水軍上下定會向他們討個公道。”

  楊飛一臉的憤青模樣,被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又看:“這么說,就是心中沒數了。”

  被劉禹一言給否定,楊飛不由得心生忐忑,又不知道哪里做錯了,一下子變得張口結舌,半晌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呀。”劉禹搖搖頭:“這次要以楊先生為主,他說怎么做,你才能怎么做,打與不打,何時打,怎么打,都得聽他的,明白了么?”

  “這是自然,屬下定會聽從楊先生的調遣,不敢稍違。”

  認識也算不短了,對于這個家伙的性子,劉禹多少也有些了解,本事是有的,小聰明也是有的,需要不時地敲打敲打,這正是他今天特意起早過來一趟的原因,武將不同文人,如果用那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方式,他們只怕就當看不懂了,越是直白越好,甚至粗俗些,他們才會當真。

  響鼓不用重錘,話說清楚也就可以了,劉禹一直目送著他們完成準備,又在碼頭上看著他們揚帆出海,方才轉身欲回,就在馬路上碰到了不知何事匆匆趕來的陳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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