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屬于他的瓊州,在十三世紀全球處于一片漆黑的時候,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光明,風力和太陽電只能帶來有限的照明用電,但依然點亮了南華夏的天空。
走出倉庫的大門,呼吸著那股迥異于后世的空氣,似乎就連頭腦都清醒了幾分,一趟運送從上貨到下完,差不多要一個小時,趁著這個空隙,正好可以巡視一番,或是對出現的問題指導和收集。
很快,陳允平就聞訊而來,見到他的身影,毫不掩飾地松了一口氣,倒是讓他有些奇怪。
“楊參謀昨日趁夜過海去了,聽他的語氣,那邊的事情頗有不順,下官還在想,若是你在此就好了,這想著想著,事情就成了真,可不是好?”
聽他將事情一說,劉禹就明白了,像這樣的大規模移民,如果沒有任何阻礙,才是見了鬼,對此他一早就有準備,不過是等著看看,會有誰跳出來,到那時才能決定怎么應對,很明顯,現在這些人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這件事最大的難點在于,反對的這些人也許并不一定就是想要投降元人,站在他們的階級立場,單純地認為這么做會侵犯他們的利益而已,而原本他也是屬于這個階級的。
可如今他依靠的是什么人?軍隊,做了這么多事,唯一完全聽命于他的就只有軍隊,那是一場接一場的勝利所帶來的,宋人的軍隊組成以良家子為主,每一個軍士的身后就是一個沒有田產或是田產不足以養家的社會底層家庭,因此,這些客戶或是下戶才是他的堅強依靠,而不是那些壟斷了生產資料的地主鄉紳。
無論劉禹想要做什么,同他們翻臉都是遲早的事,但并不是說,就一定要采取暴力的手段,說倒底目前還處于一個宗族社會中,這些鄉紳往往同時也是宗族中的領袖,代表著一大批同姓的利益。
因此,他才會借助元人的入侵,將這種關系割裂開來,在生死面前,百姓們有著自己的生存智慧,絕不會為了某個虛無飄渺的信念而去舍棄一切,現在的問題在于,這種威脅到了哪一步了。
陳允平的消息全來自于楊行潛走之前的轉告,然而光是這種泛于表面的東西,已經足夠讓人心驚了,譚州城能守多久,劉禹沒有任何歷史可以做為參考,也許會長些,也許已經破城了,無論怎么樣,廣西境內的速度都太慢了,每天從對面過來的人數才三、四千,這樣算下來,得多少天才能完成整個移動行動。
而對于楊行潛的布置,他沒有什么可以補充的,如果個個都要等著他來安排活兒,就是累死也做不了多少事,好在找的這些人雖然能力上不見得有多高,主觀能動性還是有的,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此刻,在陳允平的眼里,劉禹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理當所然的淡定,上官的從容也能感染到他們這些具體做事的人,之前的那種憂心,似乎一下子就不翼而飛了,這樣的感覺是他從來沒有在別處有過的。
“如今,第一批編入籍冊中的居民已經開始了建樓,時間上比不得之前那幢快,不過這些天看下來,倒是越做越熟煉,料必不久,又能帶出一批可用的工匠了。”
“那是自然,熟能生巧么,砌磚其實同造城墻有異曲同工之妙,并不算得復雜,黃器之那里呢,有沒有找你訴苦?”
以熟帶生,慢慢培養工人,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建樓房他自己都不會,全靠著一批能人巧匠慢慢摸索,再加上從后世找來的那些施工手冊,才能奠定這一切的基礎,否則只能鋸木頭住窩棚了,那還算是什么新時代?新石器還差不多。
“哪能沒有?”一說到這個,陳允平就止不住的笑意:“他那里整間屋子都是個寶藏,招了五百人去守著,猶自不放心,常常與下官抱怨,這是‘守著金山要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將那起子蕃人打發走。”
“哈哈!”劉禹撫掌而笑,一想到黃鏞那個道學先生的性子,生生被折磨成了守財奴,樂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人家是來做生意的,求都求不來,趕走了,市舶司日后還找誰去抽稅?朝廷一百萬兩百萬的定數如何達成。”
他當然知道,黃鏞的意思在于催促他盡快開埠,眼下聚集在臨高港的蕃船已經差不多達到了飽和,上岸的蕃人更是為數眾多,如果不是看守得力,又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吊著,他們只怕一早就鬧騰開了。
不過現在還不行,劉禹的計劃里,要展示給他們的絕不僅僅只是某種奇異的商品,還有一個欣欣向榮、富足安逸的社會,以及擁有強大力量,足以震撼天下的武裝,這一切都要等移民的安置開始之后,才能開始實施。
“他明白你的處境,事情要一步步做,總有個輕重緩急,眼下元人攻勢還不知道會到哪一步,你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像這樣的牢騷也不過是有感而發,并不是存心要煩著你。”
“這話說的,好像他才是財神爺。”
“可他說你是地頭蛇。”陳允平學著黃鏞的語調,搖頭晃腦的樣子,再一次讓劉禹開懷大笑,只要不同他拽文,古人的性子其實也很有趣。
說笑歸說笑,正事還是繞不開的,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