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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高興

  看著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那個怪人,老鄧的心里沒來由地一個激靈,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ranenranen`

  華燈初上,集慶路一帶正是最熱鬧的時刻,人流車流密熾如火,在夜色中形成一條金色的長河,為什么這么多人里頭,偏偏他就會注意到一個這么一個人呢?t血衫大褲衩,還是長發披肩、胡子拉渣、一臉酒氣,如果是個追逃名單上的人,他怎么也不會想不起,可偏偏不是。

  十月末的金陵市,要說冷絕對談不上,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秋老虎的尾巴,街上穿得清涼的男男女女絕不在少數,更別說那發型還帶著些文藝氣質,指不定就是專門用來秒殺懷春少女的,關他什么事?老鄧搖搖頭,轉身準備催動自動車,沒曾想一下子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那是一個工地,高樓之間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到了什么,剛才那個人就是從這個工地的方向出來的,老鄧急忙回頭,人流中卻已經不見了那個人的蹤影。

  騎著自行車在黑暗的工地里轉了一圈,沒有任何過車的跡象,這不禁讓他更加困惑了,那一次的調查最終不了了之,此后這里再也沒有出現過異常,自已要求在附近安裝攝像頭的報告沒有駁回,可是也沒有同意,附近路口的幾個監控,不約而同地在那些日子出了故障,竟然沒有得到任何的證據。

  可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干了幾十年刑警的他心生疑惑,太正常就是不正常,那種與生俱來的警惕感曾經讓他破過大案也躲過子彈,這一次會不一樣嗎?老鄧站在黑暗中茫然地看著遠處的燈火,將那份隱隱的不甘心連同未燼的煙頭一塊扔到了地上。

  “怎么喝了這么多?”一打開門,蘇微就聞到了一股酒氣,印象里老板雖然有時候會喝上一些啤酒,可是像今天這么醉得搖搖晃晃地跑回來,還是第一次。

  “高......興。”劉禹的舌頭有些大,眼神也有些轉,從他的眼睛里,蘇微沒有看出高興,只有一種深深的失落。

  將人扶到沙發上,為了怕他會吐出來,蘇微去洗手間里拿了一個盆子,然后轉身去找出了一包茶葉,兩人都沒有飲茶的習慣,這是賓館給每個房間準備的,好不好的不知道,她不過是想拿來醒酒。

  濃濃的茶水放到茶幾上時,劉禹半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一看他皺著眉頭的樣子,蘇微就知道人沒有睡著,她知道的不多,但隱隱感覺和在江夏的那些事情有關,如果老板肯自然會告訴她,如果不肯她也不會開口去問,房間里就這么安靜了下來。

  “我是個混蛋。”

  不知道是不是被濃郁的茶香熏醒,劉禹睜開眼就將腦袋埋進了水汽里,似乎這樣能清醒得更快些。

  在那個時空里,不論心里怎么樣,他都必須要保持一付堅強的外表,只有這樣才能給人以信心,因為他是無人不知的少年英雄。只有回到了這里,對著這個知根知底的女孩,才能無所顧忌地露出真實一面,也是借著這個機會,將事情一點一點地透露給她,好讓一切顯得不那么突兀。

  于是,在蘇微的注視下,曾經的那個故事有了后續,男子一步步地積蓄力量,終于在一個恰當的時機,開始了他的復仇,聽到那些驚心動魄的過程,蘇微會不由自主地顫抖,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奇怪的是,哪怕聽到了老板親手殺過人,從她心里涌起的也不是恐慌,而是心疼。

  “......害死了姐姐,又去招惹妹妹,你說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混蛋的事嗎?”蘇微知道,老板要的不是一個答案,只是傾訴而已,當然她也給不出答案,無論怎么說這都是人家的私事,她甚至都沒有感覺到對方是在說另一個女人,這種跨越時空的醋,她還吃不著。

  “人還活著,這就比什么都強。”蘇微的話讓劉禹抬起了頭,看到的是一對亮晶晶的眼眸,清澈地沒有一絲雜質。

  劉禹仰著頭靠在了沙發上,他其實誰都不想招惹,如果可以斬斷一切,就憑著現在的身家,混吃等吃地幸福生活已經擺在眼前,可是斬得斷嗎?那邊關心他的人和自己在意的人,要比這個時空多得多,一切都已經身不由已了。

  “我馬上會去余杭,那邊暫時沒有什么事,你回帝都去吧,就當放個假,有空了把開始我交待的那些事跟一下。接下來去哪里,我還不能確定,應該會是南方,一旦開始,可能就會很忙,回去以后多陪陪阿姨和弟弟,我怕到時候他們會怪我。”

  蘇微明白他的意思,這就意味著分別在即,到目前為止,她不知道老板倒底在忙些什么,為什么仇已經報了,還要這么奔波,不過接下來的話讓她沒有了那種愁緒。忙起來才好呢,認識他以來,真正快樂的日子其實就是金陵那一段,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因為只有那樣才會讓她覺得,自己被需要了。

  鐘茗沒有跟著他們去金陵,偶爾碰上個一回兩回那叫巧遇,在哪都能碰上就成了跟蹤了,因此,當他們兩個進入火車站時,她已經回到了帝都,只要不是太大的麻煩,應該不需要讓她親自出手。

  “他還發現了什么?”

  回到自己的地盤,她才有空整理一下這些日子以來的行蹤規律,看看能不能摸出一個大致的脈絡,結果當部下將事情報上來的時候,她感到了一陣煩躁。

  其實就是這件事,促成了這個小組的成立,那還是半年以前,目標突然頻繁地在金陵市進出,動靜之大甚至驚動了公安部門,當時她還沒有這么多部下,只能動用私人關系去幫他善后,要知道那個工地原來是裝了監控的,為的是看守堆在那里的各種建筑材料。

  不光如此,就連集慶路附近的監控設備都被一一拆除,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一個多月,那么大的動作根本沒法徹底掩蓋,最終只能通過城管來轉移視線,才勉強將事情壓縮在了一個較小的范圍。

  “......應該沒有,他可能只是懷疑,我們的人發現他去工地上轉了一圈,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家,沒有發現他有上報的跡象。”

  鐘茗看了看對方的資料,一個即將退休的、優秀的、認真負責的人民警察,從警的經歷比她的年齡還要大上很多,幾乎沒有任何劣跡,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同志,共和國的脊梁就是由無數個這樣的普通人撐起來的,正是這個原因,才讓她煩惱。

  “要不要安排一下,將他調離?”部下的建議是很通常的處置方式,鐘茗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的感覺很敏銳,這么做很可能適得其反,再看看吧,如果有什么實質性的威脅再說。”

  放下了這件事,鐘茗開始在一張地圖上劃線,自從出院之后,目標先是從帝都到了余杭,在那里折騰了幾天,又莫名其妙到了江夏,買了幾個喇叭之后跑到了金陵,這三者之間肯定有著某種關聯,看著那個不規則的三角形,鐘茗抱著胳膊陷入了思索中,她倒是想去學習歷史,可是總得知道從哪一年開始吧。

  “鐘頭兒,目標剛剛在網上訂了一張火車票。”

  “噢,到哪里?”鐘茗驀得抬起眼。

  “到余杭的,z175次,晚上十一點四十八的火車,第二天早上六點到。”

  鐘茗在地圖一勾,一個完整的三角形劃成了,轉了一圈又趕回去,這說明余杭是個關鍵點,歷史上那里一度是某個封建王朝的首都,接下來,他會干什么呢?

  帝都市內的一個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小區,像這種三、四環之間的房子,一般的開發商怎么也得往高了修,二、三十層的電梯樓才是利潤的最大保障,可是這里的樓層清一色的只有七層,不光沒有電梯,就連小區門口的保安,都與別處不同,透著一股子軍人氣息。

  這里是某個科研機構的家屬樓,建于九十年代初,那會兒商品房的大潮還沒有開始,正是從分配住房到集資自建的過渡時期,能在這樣的地段擁有這么一套房子,便能說明這個單位的福利,是讓人十分羨慕的,要知道那會的企業大規模倒閉、工人分流下崗已經有了端倪,正是改革開放以來最為陣痛的轉型期。

  “良子!你怎么回來也不提前來個電話,家里都沒什么菜。”

  胖子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舉了舉手上的袋子,很自然地脫下皮鞋,踏上屬于自己的那雙膠皮拖鞋,不光是鞋子沒有扔,就連擺放的位子都沒有變,讓他的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

  “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知道帶菜,挺好的,你先坐坐,我去加個菜,一會兒你爸回來了,你們爺倆好好喝一盅。”

  “弟弟呢?”胖子在不大的客廳里轉了轉,找了個椅子坐下,他沒有去看什么電視,而是隔著門看著老媽忙碌的身影。

  “補習,還沒回來呢,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天天都是這樣子,就和你當初一樣。”

  其實是不一樣的,胖子心里想的是自己當初差不多就是混過來的,如果不是本地人,以他的成績,連三本都上不了,可是上了大學又能怎樣?出來一樣得從頭做起,就他們那一堆跑業務的,什么211、985什么樣的重點大學沒有,可是人家客戶認你什么?嘴皮子而已。

  如果不是禹子,他今天還是那些人中的一員,哪有什么閑心想那些有的沒的,可是現在他突然開始羨慕起那段日子來,累死累活地跑了一整天,不管有沒有成績,一堆人找個路邊攤子喝酒擼串,yy一下幸福生活和美女,簡單而又快樂,可惜再也不會有了。

  “良子,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陳述,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胖子的媽手里一邊擇著菜,一邊小心地打探著,兒子低沉的情緒讓她想不到別的。

  “媽......”胖子差點就想說出真相,可是一到嘴邊又給咽了,“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個人在南島那兒拼著呢,我就是想鬧,也沒轍啊。”

  “可不能鬧你媳婦,你爸昨天還說,什么時候給我們生個大胖孫子,他就退休在家幫你們帶去,你們就只管去外頭打拼好了。”

  沒機會了,胖子心頭一陣酸楚,卻忍著淚水使勁點了點頭,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鑰匙聲。

  “臭小子,知道回來了?”郭躍進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屋里的兒子,心里雖然高興,嘴上卻是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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