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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刺殺(六)

  江州城中,李十一將他的人手集中在了府衙一帶,重點則是從這里到那處小巷的各個路口。↖↖點↖小↖說,同平常一樣,他自己帶著兩個人找了一處酒樓,從二層的推窗觀察著下面的動靜。

  房間里的臨街的窗戶全都被打開,兩個手下舉著望遠鏡各自負責一截路面,李十一則在房中匯總各處得來的消息,從中分析出蛛絲馬跡,以求推斷她們會如何做。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發現,饒是李十一已經鍛煉得沉穩定逸,心中也隱隱有了一絲擔憂。他站起身動動了手腳,站在窗前朝外看去,總管府就在不遠處的拐角處,從這里是看不到大門的。

  酒樓下面,是一條十字形的街口,向前就是通往那條小巷,里面的小路四通八達,將一片民宅分割成豆腐塊的形狀,她們有可能藏身其中么?李十一不知道答案,只能默默地為她們祝禱。

  “掌柜的,府衙那處有動靜了。”

  一個靠窗的手下出口打斷了他的思路,李十一快步走過去,從他的手里接過望遠鏡,將鏡頭對準了那處拐角。

  他的手下沒有說錯,那里不但有動靜,而且動靜很大,一輛牛車被拉著趟過來,趕車的是個婦人,而跟隨這輛車的,則是一群婦人。李十一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形,花花綠綠的一大群婦人趕著一輛牛車從府衙大搖大擺地過來,而更為詭異的是,她們一個個摩拳擦掌,每個人手里都拎著根短木棍。

  突然在街上看到一群婦人本是賞心悅目的事,可那些人的長相實在不敢恭維,一個個腰粗體圓,看上去比他們這些軍士還要孔武有力。李十一看了一會就放下了望遠鏡,不管她們去干什么,都與自己無關,將鏡子扔還給手下,自己仍是坐到了桌前。

  “咦,她們好像往巷子那里去了。”手下似乎小聲嘀咕了一句,而李十一正專心思考著,并沒有聽清他的這句話。

  這是一支純婦人的隊伍,牛車拉著一個青布車廂,里面一個中年婦人正一臉煞氣地坐著,穿著衣飾都十分精致,另一個婦人坐在車頭,手里拿著張紙條,翻來覆去地看。

  “大娘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投的信,說得還挺細,讓人不信都不行。”

  “左右是哪個看不慣眼的,若非如此,老娘還蒙在鼓里,這老賊,只怕藏著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算算,他有多少日沒有回過府了?打量著老娘好欺負,我呸,倒要看看,是個什么樣的狐媚子,把他迷得樂不思蜀。”

  “倒底是夫妻一場,好歹給他留些臉面,官面上的人,傳出去讓人笑話。”

  “我倒是想給他留,下作胚子,他若是知機也還罷了,若是還敢一味地護著那個狐貍精,那就休怪老娘了。”

  后者見勸不動,也就住了口,她知道這一次大娘子是真的惱了,等一下少不得又是一場廝打,打一次,夫妻情份就少一分,都是前世的冤家呀。

  這支隊伍早就引起了百姓們的注意,他們站在兩旁指指點點地,到了巷子的一個入口,誰也沒有留意到,隊伍的尾巴上混進去兩個女人,沒有前面那些婦人體壯,臉黑黑地像是廚娘一般。

  奇怪的是,原本擋在巷子口的軍士們似乎很怕這些婦人,一個將校模樣的陪著笑臉在車邊說了一句什么話,就被當場喝斥了一頓,婦人們毫不客氣地一把將其推開,他和他的手下們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沖了進去。

  “去敲門,都準備停當了。”

  不多時,牛車停在了一處宅子面前,坐在車后的那個婦人跳下來,看了看緊閉的院門,又拿著紙條對比了一會,確定說的就是這一處,于是指揮婦人們做好了準備。

  隊伍最后的兩個小女子手里空無一物,一個壯婦看到她們,也沒有多問,從身后抽出一支搟面杖塞到她們手中,然后擺擺手表示自己沒有了。

  雉奴將那個小棒子扔給了月娥,自己在地下瞅了瞅,彎下腰撿起一塊石頭,掂量了一下,份量還不錯,那個婦人見了,沖她伸出了一根大姆指。

  “啊!”

  院門打了一條小縫,開門的似乎是個女子,一見外面的陣勢,大叫一聲就想合上。早有準備的婦人一腳將她蹬翻在地,院門大開,所有婦人一齊發吼,順著大門就沖了進去。

  月娥用兩只手緊緊地握著那根小棒子,低著頭跟在雉奴后面,她是被雉奴強行拉進隊伍中的,早就嚇得面色蒼白,因為她知道,那個牛車中的婦人,就是傳說中的錢府惡妻!

  一切都像在夢中一樣,自己居然和那個女人站在一起,一同去對付她的男人,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

  這處宅院并不大,也就兩進的樣子,沖過大門,繞過一個小小的前廳,就到了后宅,沿途的下人們一看她們的陣勢,哪里還敢抵擋,紛紛抱頭鼠竄。

  “鐺”地一聲,后宅的兩扇木門被一個胖大婦人和身撞開,門面倒在地上掀起一股灰塵,婦人們一擁而入,房中響起了幾個女人的驚呼,中間還夾雜著一個男子驚恐的的聲音。

  “隨我來。”雉奴拉了拉月娥,兩人沒有進房,而是繞到了后窗,她已經觀察過了,這個房間只有一個出口,前面被婦人們堵住了,要想逃走只能跳窗。

  房中的喝斥聲、謾罵聲、棒打聲、求饒聲響成一片,屋后的二人聽得清清楚楚,緊接著“吱呀”一聲響,后窗被人打開了,一個人影跳了下來。

  “撲通。”他剛想往外跑,就被一只腳絆了一下,頓時摔了個狗啃泥,然后頭發被人一把抓住,露出了一張狼狽的嘴臉。

  “是他么?”雉奴抓著那人的頭問道,月娥看著那著曾經讓自己在夢里也害怕無比的臉,哆嗦著點了點頭。

  “原來是你這個小賤人,你還敢回來,來......”一個人字還沒出口,錢真孫就感到后腦一陣巨痛,人也被打得撲倒在地。

  “換你了。”稚奴拿著石塊指了指地上,月娥雙手握著小棒子,死死地盯著那個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身影,想到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一股切齒的仇恨涌上心頭,她沖上前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打向身影,將他再次打倒。

  “用這個。”雉奴看著她的動作搖了搖頭,要像她這么打,只怕把人累死了,那人還沒死,于是將自己手里的石頭遞了過去。月娥下意識地接過來,或許是那上面的血漬刺激了她,扔掉了小棒子,高高舉起石頭就砸了下去,一下、兩下......

  “好了,已經死透了,咱們得趕緊走。”

  被雉奴拉起來的時候,月娥已經變得有些瘋狂,她的整個前身滿是鮮血,就連雉奴看了都有些心驚。兩個人扔掉石頭,跑向不遠處的后門,那里并沒有人,原本也是錢真孫選定的逃跑路線。

  “郎君呢?哎呀,不好了,出事了,郎君死了。”

  一個婦人尖利的嗓音劃破天際,她們二人剛剛打開后門走出去,門外滿是手執兵刃的軍士,看著兩個女人跑出來,其中一個身上全是血,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無人上前阻擋。

  “抓住她們!”

  跑出去幾十步遠,身后突然喊起了驚叫,在一個婦人的指點下,守住巷子的軍士們如夢方醒,吶喊著沖了上來,而她們距離巷子口還有十多步,在那里,老狗子和另一個同伴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上,攔住他們。”

  看到兩個女子跑得跌跌撞撞,后面的追兵越來越近,老狗子一把扯掉竹笠,大喊一聲操起擔子就沖了上去,兩人讓過她們倆,硬生生地在巷子中堵住了追兵。

  雉奴拉著月娥跑到巷子口,后者已經形同脫力,她什么時候這么使過勁,一時間只覺得手腳全都是軟綿綿地,就像脫離了身體一般。

  怎么辦?雉奴靠著墻,老狗子他們憑著巷子的地利,暫時擋住了追兵,可敵人馬上就會圍過來,到那時,至少巷中的二人肯定跑不掉的,扔下他們獨自逃生,雉奴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何況身邊還有個走路都走不了的弱女子。

  “不成了,你先跑吧,跑得一個是一個,殺了那個狗官,我就是死也值了。”月娥當然明白目前的形勢,雉奴已經成為四人中唯一可能逃生的人,帶著她就會被拖累,雉奴聽了她的話,更是焦急萬分,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大不了拼了!

  沒等她有所動作,突然一輛馬車從街上奔過來,趕車的男子一見到她們就摘下了面罩。雉奴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孔,露出了一個如釋負重的表情,李十一這個狗娘養的,終于出現了!

  “快上車!”

  馬車稍稍減了減速,雉奴先將月娥推上去,然后才一躍而上,她從車廂中探出頭,拍了拍李十一的肩膀。

  “將他二人救回來。”

  “放心吧,一個都不能少,這是侍制特意囑咐的。”

  原來是他,雉奴一下子坐在車廂里,“呵呵”地輕輕地笑了。驚魂甫定的月娥看著這個鐵一樣的女子突然變得小意起來,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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