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追了,叫將士們虛張聲勢,送他出境。”張青云放下望遠鏡吩咐道,元人在建康城中的細作被他帶著人一路追趕,不斷有人返身抵擋追兵,出城時二十余人的隊伍,到了馬家渡只余了四、五人,舍棄了最后幾個手下,那個首領模樣的人終于逃出了建康府境,盡管他的身影仍在望遠鏡的視程內。
在這之前,被他們擄去的城中百姓就已經被解救出來,依照劉禹的指示,這些人并沒有被追究,在向官府交出一份供狀后就放回了家。不能怪他們吐露出實情,都是些普通百姓,落入了敵手,誰不想著保住性命,要怪也只能怪官府保護不力,讓韃子有機可乘,所幸的是沒有人丟掉性命,當然受驚是無法避免的事。
這一招,張世杰其實是和劉禹學的,從這里到他的轄境快馬不過一個半時辰,他領著大軍突襲而來的時候,縣城的城門都沒來得及關上,這才被他的前鋒輕易地得了手。可攻下之后,張世杰發現這里面臨著韃子的三面夾攻,根本無法防守,沒奈何,早在李庭芝決定退兵之前,他就決定了撤回去,反正出兵牽制的目地也達到了,還有攻城陷地之功,不算是白來一趟。
其實不用多做解釋,黃梅縣的百姓也知道這一回不想離鄉都不行了,早在張部攻來之后,他們這里就已經被前來就食的韃子潰軍洗劫了一通,雖然沒有池州那么慘,可哪家哪戶不是遭過殃,運氣好的不過失些糧食財物,運氣不好的家中就連那些婦人也......種種不堪言之事讓他們很容易地就做出了決斷。
“投軍?”聽到親兵頭子張霸的回報,張世杰摸了摸自己頜下的硬胡茬,他并沒有下令在這里招兵,這些人是自愿來投的,可見被韃子逼到了何種地步。一時間他有些猶豫,雖說人數不過幾百,可自己轄下的安慶府也是剛剛才收復的,錢糧都不甚寬裕,維持手下的三萬多人已經很緊張了,這還是建康之戰分得的繳獲頗多,不然就連這趟出兵都很難成行。
“領他們去后營暫且先充做廂兵,等回了安慶府再說,以后再有這等事也是如此措置,也讓他們多想想,是不是愿意刺上這一回字?”張世杰深知不是走投無路又沒了田產,這些人怎么也不會選擇投軍這條路,其中多半還有和韃子的仇恨在里頭,他擺擺手直起身,看著遠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遠處的村莊烽煙滾滾,他知道這是百姓離開之后他的部下放的火,雖說安慶府離這里如此之近,可一條分界線之后就是兩個國家,再要想回來還不知道是哪一天,人離鄉賤,怕是只有夢中才會想起了。
不走也不行了,李庭芝發來的沿江制置司鈞令就在他的手上,韃子在大舉征兵不望而知將會有什么動作,這也是他出兵拔了這個釘子的主要原因。此番將整個縣城大部百姓都遷走,好歹就有了一個緩沖的地界,否則自己的防守壓力太大了。
待到城中百姓走得差不多,他親領的中軍也將要開拔上路,騎在馬上回望著這片土地,張世杰心中有些感慨。荊湖之地近在咫尺,自己領著大軍卻無法寸進,和那些一步三回頭的百姓一樣,大家其實都是失去家園的可憐人罷了。
“駕!”看到縣城中也燃起了大火,張世杰揚起馬鞭就是一下,胯下的戰馬長嘶一聲,張開四蹄開始加速。在他的身后,三千余騎兵徐徐而行,列成整齊的行軍隊伍跟在了自己的將主之后,揚起的塵土撲天蓋地,百姓們卻不以為忤,有這樣的強軍遮護,讓他們對于新的家園生出了幾分期盼。
“糧米,本官只要糧米,告訴他們無論如何先運一些來,再遲了恐怕就會有不測之事,他們既然到了本官的地面上,那就是我大宋子民,韃子棄之,本官卻不能不管。”袁洪的聲音在他的州衙府內回蕩著,整個人也同他的語調一樣急切,揮動的手臂都快到了屬下的臉上。
也怪不得他著急上火,原本太平州境內被韃子屠了一個上縣,余下的大都跟著到了建康府,等到戰事平息了,卻有大半的人不想再回來了。誰不知道這里已經是對敵的前沿之地,如果韃子再來又得跑,百姓心里哪能沒有計較,再說了,建康城的堅實是有目共睹的,誰不想著能靠得近些,兵荒馬亂的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他來的時候準備的糧食并不算多,除了供應為數不多的駐軍之外,根本沒有多少節余。可哪曾想,最近突然從隔壁的池州一帶來了大量的難民,原本還以為不會很多,怎知道后來越來越多,他已經動用了駐軍的口糧,看樣子仍是不夠。
池州在韃子潰兵的劫驚之下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