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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雄鷹折翼(八)

“為了表達圣潔虔誠的心意用那  百香俱備的食品之精華,

  奶香俱備的圣水之汁液,

  供奉英明圣主成吉思汗及其盟友。

  讓旺盛的火苗愈燃愈烈,

  用燦爛的燈山把你供奉。

  讓旺盛的火苗愈燃愈烈,

  用燦爛的燈山把你供奉。

  用檀香、柏葉燃燒的香味,

  濃烈而盛大的香煙把你供奉。

  圣主成吉思汗和您的盟友,

  一同酣享我們全體虔誠的盛奠,

  賜給我們平定一切騷亂的神力,

  賜給我們驅逐一切病魔的神力,

  賜給我們消除無謂紛爭的神力,

  賜給我們獲得無量福祿的神力,

  賜給我們增加智慧的神力,

賜給我們發揮威勢的神力  隨著一段用密語唱出的“祝詞”,身著長袍,頭戴圓帽的軍中薩滿從盛滿馬奶酒的大碗中用手指蘸出幾滴,分別點在拜伏在地的阿術等人頭上,完成了祝禱儀式的最后一部分。因戰情緊急,一切只能從簡,眾人仍然希望能得到長生天的庇佑,獲得戰無不勝的力量。

  “亞拉塔!”阿術長身而起,拔出腰間的彎刀舉過頭頂,用蒙語高呼著,幾十個百戶以上的軍官和他自己的親兵一齊拔刀相和,然后各自踏蹬上馬。阿術回頭看了一眼,視線從身后的二千多騎兵一直延伸到那桿黃金大斾,然后轉身從親兵手中接過自己的戰矛,緩緩策動了馬匹。

  他的戰旗黑漆漆地在夜晚更是融成了一體,上面繪著一只張著大嘴的獵狗頭,旗幟傳自祖父速不臺,曾經跟隨著他一路西征足跡踏遍了羅斯,黑海,乃至歐羅巴,插上過多少名城大邑的城頭,這是整個兀良哈氏的榮光。

  黑纛上的貉尾被江風吹得忽上忽下,時不時地掠過阿術的肩頭,就像是祖父高興的時候用力拍過來的手。前方的道路被三面壓過來的宋軍擠得沒了空間,見此情景,阿術別無他法,只得一頭加速沖向了自己的部下。

  從開始的喝斥到怒罵再到鞭打,眼看著宋人騎兵踩著人群轉瞬即至,阿術抬起長矛用尾部狠狠地打向馬后,戰馬吃痛之下抬高雙蹄沖向了前方,被踏在馬下的步卒慘叫聲四起,他視若未聞,口中發出野獸般地低吼,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越來越大的宋將身影。

  不長的距離,雙方全力策馬,手中的兵器高高地舉起,遙遙地指向了對方。片刻之后,“鏘”得一聲脆響,矛槍在空中高速對撞,兩匹馬上的人同時發出怒喝,全力控制著尖頭的方向,以求刺中對手的要害處。

  一股沉重的大力從槍桿上傳來,姜才腰勁下擰,手上驀得微轉,大槍打了一個小旋格開了迎面襲至的長矛,只是由于一陣反力的驅使,他的大槍也被蕩開了一點,帶棱的精鋼槍尖劃過對方肋下的重甲,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之音。

  迎面相向快得雙方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將兩條同樣兇狠的眼交匯了一番。全力之下竟然打了個旗鼓相當,姜才微微有些錯愕,對手的那一擊擦著他肩甲上的虎頭吞鍔過去,濺起的火花彈到了臉上,可他卻毫無知覺。

  隨著兩位主將的交鋒,身后的騎兵們剛剛將高舉的長槍放平,兩股對沖的騎兵就踏著陣中的步卒身體飛速撞在了一起。一時間,“砰砰”地沉悶響聲不絕于耳,閃避不及的戰馬甚至被迎頭撞開,將背上的騎兵甩了下來。

  狹小的空間讓這場戰斗一開始就陷入了以命相搏,要想沖過去,就只有將對面的敵人搠下馬去,而落馬之人基本上躲不過被踐踏而亡的下場。低頭,矮身,紅了眼的宋軍騎兵全力施展著平時苦練的技巧,以求能夠在這血肉磨場中多活那么一刻。

  錯馬之后,姜才立刻陷入了敵陣中,槍尖剛剛刺入對面騎兵的胸膛,柘木條搓成的槍桿就在頭部的留情結作用下彎成弓形,他雙手猛的一用力,看似就要折斷的槍桿驀地彈起,將韃子騎兵自馬背上撞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后面的騎兵身上。

  無須收勢,大槍劃了個弧形掃向另一側的前方,打在一個韃子騎兵的后背,將他重重地打下馬來,手中劈出的彎刀也無力地掉落在地上。跟隨著他沖過來的騎兵們自覺地散開,遮護住自家主將的側后,陣形慢慢地變成了箭矢狀。

  韃子倒底人多,總會有躲閃不及之處,一不留神,身上就重重地吃了一記,痛感反而激發出他的血氣。帶著一股殺意,姜才怒吼連連,手中的大槍橫蕩開來,肆意在韃子騎陣中飛舞,一個接一個的敵人倒在了馬下。

  不知過了多久,姜才突然覺得手上一輕,原本重重疊疊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沉重的壓力在瞬間逝去。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殺透重圍,矮下身在馬上轉頭略看了一眼,他便知道身后的弟兄已經少了一小半。

  槍尖上的鮮血順著突起的棱條滑下來,映得留情結下的紅纓更加鮮艷,自己的身上臉上也早被染紅,那些鮮血倒底是韃子的還是自己的,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傷,他也不知道。

  痛快,真是痛快!姜才的心中涌動著熱血,沖陣殺敵,所向披靡,男兒生于世間,求得不就是這一刻。再一抬頭,那桿醒目的黃金大斾已經映入眼簾,姜才眼神輕蔑地掃過圍在旗下那一大群步卒,仰天發出攝人的長笑。

  “弟兄們!伯顏就在前方,大好的頭顱,等著俺們去取,此時不沖更待何時。”笑聲未停,姜才已經夾緊了馬腹,胯下的戰馬一聲長嘶,四蹄相交,本已經慢下來的速度又加了起來,人、馬、大槍瞬間合一,如龍騰一般撲向前去。

  “濠州姜才來也,伯顏匹夫何在,可敢一戰!”

  “伯顏匹夫,可敢一戰!”

  “伯顏匹夫,可敢一戰!”

  身后的余騎跟隨姜才的大嗓門,一邊齊聲狂吼,一邊催馬奮力向前,不過數百人而已,卻如同千軍萬馬一般奔騰開來。蹄聲隆隆,吼聲震天,陣前的步卒都變了顏色,兩股戰戰,手中的刀槍都似拿不穩。

  伯顏盯著不遠處的宋人騎兵,面如死灰,這周圍全是自己的兵卒,足有數萬人,來騎只有數百,還經歷了一番血戰,可這架勢,怎么感覺自己才是砧板上的那條魚肉?阿術都擋不住,前面的這些步卒又擠得甚事。

  “帶著大帥快走,我來斷后!”身材高大的統領大喝一聲,幾名親兵馬上架起伯顏,也不由他分說,帶著他退向后方,踉蹌間,伯顏掙扎著舉起手指向那桿大斾,嘴里卻發不出一個音符。

  侍衛統領看著他的眼睛,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隨即轉過身,面向了狂沖而來的宋人騎兵。沒有了大斾這個目標,這伙狠人又怎么會善罷干休,統領的眼光望向遠處,阿術的騎兵正在回轉,可是,還來得及么?

  “轉頭,快轉頭回去!”阿術大吼著狂打戰馬,險險地避過來沖過來的已方騎兵,沒有大幅回轉的空間,聽到他的命令,騎兵們狠狠地勒住疆繩,將胯下的戰馬拉得原地躍起,千余人撞在了一堆,場面更加混亂不堪。

  迎著破空飛來的箭矢,數息之間,姜才已經沖入了步卒陣中,巨大的動能將來不及射出第二箭的弓弩手們生生撞飛。低喝一聲,手中的大槍再次舞動起來,他突然感覺到左手有些不靈便,目光下斜,這才發現肩上中了一箭。

  大槍交于另一手,姜才一把折斷箭桿,反手將沒有箭頭的箭桿捅向了馬后,健馬再次發力,奮蹄猛沖。幾個起落間,思念已久的那桿大斾已經近到馬前,姜才用空手拔出腰間的馬刀,側身就照著旗桿劈下去。

  “鐺”得一下重音響起,姜才發現自己的刀劈中的是一柄韃子慣用的彎刀,兩刀相交之下,齊齊吃不住那番大力而折斷。籍著馬兒的沖力,姜力順勢將還剩下半截的刀刃插入了侍衛統領的胸膛,那具尸體死死卻抱住了他的胳膊,拖得他的戰馬停了下來。

  姜才跳下馬,用力甩掉了那個死人,急切之下找不到合用的刀具,眼看四周的步卒就要圍上來,他將手上的大槍插在地上,沖上前去,俯身下去一把抓住了旗桿,雙腿立定,腰力下沉,驀得一聲大吼,大旗被他從土中拔了出來。

  “咔嚓”一聲脆響,姜才將那旗桿在膝上磕成了兩截,舉著飾有黃金狼頭的半桿旗幟哈哈大笑,視那些步卒們如若無物。緊隨而至的騎兵們士氣大振,將身前的步卒趕得四散而逃。

  “弟兄們,還有力氣否?咱們一起沖出去。”姜才胯上傷痕累累的戰馬,將半截大旗丟與自己的旗手,大槍平舉指著遠處沖過來的韃子騎兵笑說道。

  “敢不效死!”眾人齊聲和應,調轉馬頭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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