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醫院重癥監護室內。
轉醒的胡圓圓,身上麻藥勁兒還沒過,適量的杜冷丁也在發揮著作用,他看不出有多難受,渾身纏著繃帶,戴著呼吸機目光僵硬的看著我。
“我已經通知了你父母,他們很快過來…”我的目光不敢過多的在他身上停留,只低著頭說道。
“沙沙…”
胡圓圓腦袋輕微蠕動,手掌想要抬起,老仙理解他的意思,伸手幫他將呼吸機從嘴上摘了下來。
“我...我活過來了.....!”他呢喃著說道。
“醫生說你沒事兒了…”門門盯著胡圓圓說道。
“哥,為什么.....我的左眼看不到東西......!”胡圓圓還是想伸手碰臉,但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眼角有傷口,醫生用繃帶纏住了,沒事兒,你傷的不重…”老仙輕聲說道。
“哥,我父母來了.....你不要說....我是因為討債才會這樣......你就說我抽煙,煙頭沒掐滅,引起了火災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聽見你們爭吵...真的不想.....!”胡圓圓斷斷續續的說著。
我們三個聽見這樣的話,心如刀絞,說不清這是種什么滋味。
“你們一定要這樣說,事兒都....出了....你們沒必要背上負擔.....也沒必要讓我父母替我操心.....他們歲數都大了.....!”胡圓圓依舊聲音沙啞,身體不自覺的抖動著。
“我沒法說,你自己說吧…”我咬著牙回道。
“好…”胡圓圓再次費力點頭。
年三十下午,市區里鞭炮不間斷的響徹在大街小巷,特有的中國紅色隨處可見。醫院門口,一臺松花江面包,緩緩停滯,一男一女,兩個老人腳步匆匆的走進了醫院大廳。
重癥病房的門被推開,老頭一眼盯住躺在床上的身軀,聲變的喊道:“你這是咋了啊!!”
“圓圓,大過年的,你弄成這樣,還讓不讓媽活了啊…”母親捂著嘴,哇的一聲哭了。
站在屋內的我們,雙手都無處安放,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對人過中年的父母!!
胡圓圓怎么跟他父母說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當他的父親出來,緊緊攥著我的手掌,連說了兩聲“謝謝,讓你費心了…”以后,那一刻我真感覺自己一分鐘也在這兒呆不下去了,腦袋一片空白的回應了兩句,轉身就走了。
出了醫院,我給老傅打了個電話。
“怎么了?”老傅直白的問道。
“有點事兒,出來坐一坐…”我快速說道。
“好吧,我現在有點事兒,一個小時以后,去你家附近的那個醬骨館…”老傅想了一下,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先這樣…”
一個多小時以后,我在醬骨館等到了老傅,他還跟以前沒啥區別,一樣的破舊夾克衫,一樣的小平頭,神色還是迷迷糊糊一副沒睡醒的樣。
進屋以后,他放下車鑰匙,一點也沒客氣,點了兩副醬骨,一碗胡辣湯,還有一些小菜。我抽著煙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著,一聲沒吭。
“找我干啥?”老傅很快啃完了醬骨,擦了擦手,拿著湯勺低頭問道。
“于大壯會是個啥結果?”我面無表情的問道。
“沒有爭議,肯定死刑…”老傅毫不猶豫的說道。
“他不能就這么死了,得遭點罪…”我彈了彈煙灰,輕聲說道。
“事兒已經都最壞了,還怎么讓他遭罪?”
“我要讓他在七處押著…讓他跟無期,死緩犯呆在一起…讓他戴上六十四斤的鐐銬,三天就進一次小號…二科補充偵查,打回來兩次…讓他一年之后再判死…這一年,我讓他死死不了,活活不了…”我咬牙切齒,手指狠狠點著桌面,瞪著眼珠子聲音很大的說道。
周圍人都扭頭看了過來,老傅眉頭緊皺,連續咳嗽了兩聲,抬頭沖我說到:“他的事兒,歸米忠國辦…我不好插手…”
“你干這么長時間刑警,看守所的人,你能不認識么?…檢察院的人你能不認識么?…”我有點過分的問道。
“我說了,有米忠國在,我不好插手…況且他現在盯著你…你出事兒,我也出事兒了,明白么…”老傅盯著我說道。
“米忠國那邊,會有人頂上…他盯著我也沒用…老傅,你好了,千萬別忘了我…一百多萬,我才拿走多點啊…”我趴在他的身邊,輕聲說道。
“.!”老傅放下湯勺,拿著餐巾紙擦了擦嘴,沒說話。
“你的包…”
我坐在原位,指著凳子旁邊的一個黑色皮包說了一句。
他看了看我,看了看皮包,沒吱聲。
“這段時間,戴哥生我氣了,緩一緩讓他找兩個公安口的朋友,咱們一起出來坐坐…我都開貸款公司了,你也不能一直就是刑警,包里有十萬,你先拿著,內部活動活動吧…”我端起茶杯緩緩說道。
“把單買了吧,我先回去了…”
老傅隨后拿起凳子旁邊的皮包,轉身走了。
“買單…”我目送他遠離,沖著服務員打了個指響。
年三十晚上,天空飄起了小雪,寧海頂著風回了前妻的住所,手里拎著不少玩具,還有禮物。
屋內,媳婦正在做飯,她的姘頭正在哄著寧海的兒子看電視,偽一家三口貌似其樂融融,寧海走到院里,停頓了一下,還是咬牙走了進去。
媳婦端著紅燜鯉魚從廚房出來,正好看見了他,愣了半天,臉上表情有些僵硬的問道:“來了啊?屋里坐吧…”
“好…”寧海笑著點頭,邁步走進了屋內。
里屋的那個哥們,一看見寧海,本能的一縮脖子,后來可能發現自己已經合法了,慌亂的站起來說道:“回來了,海哥?”
這話問的很尷尬,但寧海還是善意的跟他點了點頭。
“爸爸…”孩子飛奔過來,摟住了寧海的大腿。
“過年了,一起吃一口吧…”媳婦也尷尬的招呼著。
“方便么?”寧海看著屋內的三人,出言問道。
“沒...沒事兒,坐吧…”姘頭硬著頭皮說了一句。
半個小時以后,寧海已經連喝了三杯白酒,沒有一斤也有八兩了,姘頭看著寧海有點心虛,所以也不敢不喝,屋內氣氛沉默,寧海點了根煙。
“兒子…學習咋樣啊?”寧海目光有點發直的問道。
“我期末考試全班第五…”兒子傲然回答。
“好樣的…比我他媽都強…”寧海頓時開心的笑了。
“爸爸,你最近干嘛呢?”兒子像個小大人似的問道。
寧海笑容凝固,想了半天,出口回了一句:“爸爸,跟朋友做點生意…”
“那你賺到錢了么?”兒子扒拉著米飯,瞪著大眼珠子看著寧海。
寧海一愣,出言問道:“為什么這么問啊?”
“你要賺到錢了,就幫幫媽媽和王叔叔吧......我要轉校,要花好多錢.....!”兒子怯生生的說道。
寧海看著兒子,渾濁的眼睛泛著淚光,嘴唇蠕動緩緩說道:“好,你要多少錢,爸爸都給你.....!”
這一刻,寧海知道,這個家已逐漸離自己遠去,因為他懵懂的兒子,在心里已經接納了別人,而他能做的,就是拋去親情和血緣,盡一點撫養義務 事業沒了,家也沒了,他喝的爛醉如泥。
海洋二樓樓梯間入口處,金貝貝拿著電話,快速說道:“你去飯店給我弄點吃的,再買兩盒煙…幫我送到利民小區!”
“踏踏....!”
樓上,一個中年邁步走了下來,看見金貝貝以后,隨口問了一句:“你在這兒干啥呢?”
“唰…”
金貝貝回頭,愣了一下笑著說道:“水哥不是躲起來了么,南哥告訴我警察肯定把我們都盯上了,沒辦法,我只能讓別人給他送點飯去…”
“找點準成的人…”中年認真的囑咐了一句。
“這事兒,我敢瞎找人么…我表弟在師大上學,警察肯定盯不上他…”金貝貝非常托底的說道。
“啊,我知道他,就上回跟你來這兒玩的那個,是不?”中年恍然大悟。
“對,就戴眼鏡那個…”
“行,那你忙吧,我出去一趟…”
“好叻…”金貝貝點頭。
二十分鐘以后,伏爾加莊園,莊哥掏出電話,撥打了發子的手機。
“咋了?”
“你找人,去師大找一個叫沈穆的學生…他經常在學校旁邊的有情緣網吧上網…跟上他,你能找到地方…”莊哥快速說道。
“這么麻煩,直接問出來住哪兒不就完了?”林恒發皺眉回了一句。
“你認為,他那人會幫你多問嗎?有個方向就不錯了…你快點吧…”莊哥催促的說了一句,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師大附近,有情緣網吧內,沈穆正在興高采烈的干著dota,這時距離金貝貝給他打電話,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草,又jb死了,不玩了,我得送飯去了…”沈穆猛然拍著鍵盤,扔掉耳麥站了起來。
“你別扯…你走了,我們四個人咋打??別墨跡,打完這把再說…”另一個學生不滿的喊道。
“我哥讓我送飯去…”
“晚送一會能死啊…大哥,這是父子局,輸了要叫爹的…你別坑昂…”還有一人也扯脖子喊道。
“那快點偷家,真特么煩死了…”沈穆罵了一句,扭著屁股又坐了下來。r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