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沒能從張寶身上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與周瑜的關系已經緩和,起碼往后不需再擔心周瑜會對自己下黑手,倒也不是一無所獲。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李秘從詔獄回來之后,本想好好歇息一番,大太監田義又帶著沈鯉尋上門來,商談如何舉行祥瑞大典,給這小蛟好生宣傳一番,以挫敗太平道的輿論陰謀。
李秘自是清楚此事輕重,雖然身子已經乏累不堪,但到底還是強忍著,耐著性子聽完,又仔細詢問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才送了田義出去。
臨走之時,沈鯉見得李秘如此憔悴的模樣,也有些于心不忍,難免要慰問一番,李秘感受到對方關切,心里也是溫暖。
接下來這幾天,廠衛仍舊在不斷搜捕張古,沈鯉與禮部的人籌備妥當之后,便舉行了盛大的游街。
在李秘的建議之下,還專門找了教坊司的大宗師,給小蛟化了個妝,使得小蛟看起來更加的神奇,其中不乏用金粉塑形等等。
皇帝大抵都有些好大喜功,或者說,是人都好面子,何況皇帝,沈鯉作為禮部尚書,難免有些過于耿直,自然不會想到夸大這件事。
但李秘卻非常清楚,這不是簡單的歌功頌德,而是要挫敗太平道輿論陰謀。
太平道就是以危言聳聽來俘獲民心,所以朝廷方面也必須要有所針對,若只是循規蹈矩,根本就斗不過天平道。
沈鯉對李秘頗有造假嫌疑的建議并不是很認同,可田義聽了之后卻很是喜歡,請示了朱翊鈞之后,便這么做了下來,而效果和反響也證實了李秘在這件事上的高瞻遠矚!
當這條經過了精心打扮的小龍現世之后,老百姓幾乎陷入了瘋狂之中!
李秘更是項穆和石崇圣照著比例,塑造了一尊巨龍的塑像,模樣就照著那條死去巨龍的來勾勒。
這巨龍塑像再加上活蹦亂跳的小龍,一切便都講得通,老百姓自是深信不疑的。
李秘在宣揚神龍之時,周瑜估摸著也在極力勸降張寶,只是王安終究是頂不住朱翊鈞的壓力,如何都抓不到張古,也是個大麻煩。
也虧得他聽從了李秘的建議,將麻將牌給造了出來,眼下這套游戲已經風靡整個內宮,人人都在打牌,連朱翊鈞都被吸引了過去,一問才知道,竟然是李秘的想法!
圣慈太后對李秘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且不說李秘救了她的寶貝孫兒,單說李秘與張黃庭演繹的那一出牡丹亭,時至今日仍舊讓內宮之人津津樂道,老太太時常念叨,讓朱翊鈞甚么時候再請李秘來唱戲。
朱翊鈞也不敢違逆,只能如實相告,把李秘脖頸受傷,無法唱戲的事情給拿出來抵擋,這才算了事。
有了這套麻將牌的功勞,太后幫著說話,才為王安又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而廠衛幾乎將整個北京城都給翻遍了,仍舊一無所獲,只能又找上李秘這廂來。
“李大人,那麻將牌雖是好玩耍,但正事到底是正事,便是萬歲爺不追究,奴婢這心里也發緊著的…”
“說來也怪,這皇城里都翻了幾遍,那張古便是生出翅膀來,如老鼠一般會打洞,也該是逃不過的,眼下卻偏生半點蹤跡也不見,也是沒奈何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秘其實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早先他曾想讓周瑜將張寶丟出去做餌,可如今周瑜正在熬鷹一般地勸降張寶,想讓張寶做餌卻是不太可能了。
“王公公,有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安也是苦笑:“李大人您就別這般客套了,雜家這廂火燒眉毛了都,您有甚么想法或者手段,趕緊拿出來救救雜家才是!”
李秘遲疑了片刻,還是朝王安道:“那張古能夠自由出入內宮,潛到太廟,可見他在宮里是有內應的,公公雖然將嫌疑人等都控制了起來,可如今仍舊沒能拷出個所以然來…”
王安聽得李秘沒來由說起這段,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些耐不住性子,朝李秘道。
“我的個李侍讀耶,您可就別賣關子了,在雜家面前還有甚么是說不得的!”
李秘見他是真急了,便直截了當道:“本官認為問題仍舊在宮中,公公該聽說過燈下黑的道理,張古藏在宮中的話,在外頭自是找不到的,而且只怕沒人能想到,這等危急時刻,他竟然就在宮里頭,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并非沒有道理的…”
“那賊子竟然還在宮里?!!!”聽得李秘這般猜測,王安也是心頭一緊,他確實從未想過張古會藏在宮里,但李秘的話卻也非常有道理,正因為張古藏匿于宮中,在外頭才搜不到半點蛛絲馬跡啊!
廠衛早已將北京城封死,出入不得,四處又尋不見,難不成真在皇宮里頭藏著?
“李大人所言也并非沒有道理,只是萬歲爺和諸位娘娘受了幾次驚嚇,若廠衛入宮去搜查,且無論搜到搜不到,必然又要引發恐慌了…”
王安是個求穩之人,有這方面的顧慮也是可以理解,他的擔憂也是情有可原。
“本官自是曉得公公的難處,若搜不到人,平白讓萬歲和娘娘們擔憂一場,也不是甚么好事,可若張古真的藏匿于宮中,又當如何?”
李秘如此一提醒,王安也頓時緊張了起來。
是啊,如若張古果真藏在宮中,眼下輿論陰謀已經被挫敗,難保他不會刺殺皇帝和皇子啊!
早先他們的重心都放在了太廟,是想斬真龍,斷國脈,從根本上斷絕大明朝的氣數,這才不屑于刺殺皇帝和皇子。
可如今朝廷已經宣告天下,真龍降世,護佑大明,老百姓親眼所見,人人臣服,甚至大肆建造龍廟,日夜膜拜,可謂上下一體,萬眾一心,鐵板一般團結,任由太平道如何宣講,也是無濟于事。
這等情況下,刺殺皇帝和皇子,自然就變得不再那么可有可無了,而張古若仍舊藏匿于宮中,那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了!
再者說了,即便沒有膜拜小龍這樁事,張古這么個妖人一直躲在宮中,到底是個隱患,若是為了求生而狗急跳墻,暴起傷人,只怕又是好大一樁慘案了!
李秘雖然提出了王安從未敢深思的方向,可搜查皇宮會造成極大的恐慌,這是毋庸置疑的。
雖說發生了這么多事,皇宮從來就沒得消停過,但得益于李秘獻上來的麻將牌,眼下皇宮已經漸漸恢復平靜,這是難得的好開頭,難道馬上又要親手把這份平靜給毀了?
孰輕孰重,王安心里也有底,他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自是皇上的安危放在首位。
也正是考慮到皇族安危,這件事才更加不容易下決策,若是能夠抓住張古倒也罷了,他們沒半點線索,就這么貿然行動,只怕會逼得張古狗急跳墻,便是沒有行刺之心,為求自保,這賊子不定會鋌而走險,做出甚么要命的事情來!
“李大人…這樁事著實要緊,大人可有萬全之策?”
李秘能提出這個建議,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可這是廠衛的事情,李秘可不愿擔下來,抓住人了是廠衛的功勞,若出了問題,背鍋的可是他李秘!
當然了,李秘不是明哲保身之人,否則早就不趟這渾水了,此時也是朝王安問道。
“周侍讀是怎么個看法?”
提到周瑜,王安便有些不滿,他不是個背后論人是非的,此時卻仍舊免不了朝李秘訴苦道。
“雜家也是求助過周侍讀的,只是他說了,眼下張寶才是緊要人物,只要張寶還捏在手里,就不怕張古作亂,所以讓雜家靜觀其變,只是萬歲爺那邊終究不放心,也是催促急了,雜家又豈能心安理得混日子…”
李秘點了點頭,朝王安道:“這事到底是要著落到周侍讀身上,若能得他幫忙,張古不怕抓不到…”
王安也嘆氣道:“可不是,早先李大人說過,若是用張寶做餌,那張古早就跳出來了,慢說他張古,便是宮里那些個老鼠,也必然一個個原形畢露,可周侍讀卻沒動靜,雜家又能有甚么法子…”
李秘聞言,也是沉思了片刻,而后朝王安笑道:“周侍讀也有他自己的顧慮,那張寶也確實要緊…”
王安也是滿目失落,此時卻聽李秘說道:“不過嘛,也不是沒法子…”
王安聽聞此言,也是精神大振,拉著李秘便求道:“李大人且快教教奴家!”
李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朝王安道:“咱們只需要張寶做餌,便能成事,既然這真的張寶沒法子用,咱們為何不用個假的?”
“假張寶?這如何能瞞得過?”
“咱們自是瞞不過,可不代表沒人做不到啊,老太后不是一直想著請湯顯祖和沈璟的班子入宮來唱戲么?”
王安是多聰明的人,李秘如此一提,他當即便恍然大悟了!
梨園子弟一個個可都是靠著假扮角色過活的,湯顯祖和沈璟手底下又全都是戲精,找個人假扮張寶,那還不是小事一樁么!
“妙啊!咱們也不需周侍讀幫忙,只消讓廠衛放出消息,說張寶逃了,廠衛做出圍殺之勢,那些內應還不得傾巢而出么!”
“屆時讓假張寶出馬,必定能將這些內應細作全都引到一處,作個一打盡!”
王安如此說著,也是滿目的激動與興奮,當即朝李秘道謝,興匆匆找湯顯祖和沈璟去了!
李秘倒是想跟著一并去看看,只是剛要動身,田義卻是找上門來,說是朱翊鈞宣召入宮,要與李秘商量出征的事情,畢竟是如何都不能再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