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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霽色峰上

  ,那小兔崽子踩在隔壁院子板凳上,一邊嚷嚷,一邊擤鼻子甩在宋集薪院子這邊,宋集薪就說這玩意太糙,送都沒人要,靠這個賺錢就太昧良心了。在那之后,陳平安就不再去老瓷山撿破爛了,原本做好的幾幅掛屏都送了人,劉羨陽,泥瓶巷的顧璨,還有些家里孩子在上學塾的街坊鄰居。

  十四歲之前,吃百家飯長大的窯工學徒,好像就早早還清了所有年幼時欠下的人情。

  不知為何,開始閉目養神的藩王,只是想起了當年,自己有次帶著婢女返回泥瓶巷,剛好看到草鞋少年站在他家門口,掏出鑰匙開門之前,泥腿子迅速瞥了一眼鄰居的門與墻,開了門,忍不住后退了幾步,再看幾眼。

  宋集薪有些小小的后悔,早知道當年就花幾顆銅錢,買下那副瓷掛屏了,依稀記得,其實手藝挺不錯的,還很用心,四季花草鳥雀都有。

  記得小時候,宋集薪偶爾撇下稚圭,獨自散步在外,回家晚了,宋集薪其實膽子不大,怕鬼,就會一邊跑一邊喊那陳平安的名字。每天晚上總也不點燈的同齡人,就會吱呀開門,遙遙應一聲。

  在陳平安去龍窯學燒造瓷器之后,宋集薪年紀大了,學了幾個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書上道理,就不這么鬧了,也會覺得丟臉,加上也怕吵到稚圭,在更后來,雙方鬧了那么一場,估計就算一個樂意喊,一個也不會應了。不過住在泥瓶巷另外一端的小鼻涕蟲,頂替了宋搬柴,顧璨不知為何,每次一個人去田壟趴著釣黃鱔,回家都喜歡繞路,非要穿過一整條泥瓶巷回家,小鼻涕蟲腰懸一只竹編小魚簍,一邊跑一邊可勁兒喊著陳平安的名字,陳平安只要在家,都走出屋子,大多會站在院門口外邊,與顧璨聊幾句。劉羨陽偶爾聽煩了,會扯開嗓子罵幾句喊鬼呢,顧璨停步之前,就會回一句喊你祖宗的名字呢,趕緊把那懶貨王朱喊起床,一起燒香,求求祖墳冒青煙…宋集薪其實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陳平安攔著小鼻涕蟲,不知如何說服了顧璨,宋集薪他家每天都要換春聯、門神,宋集薪不心疼那幾個銀子,但是誰不煩啊。

  顧璨這個小王八蛋,比陳平安記仇太多了,是真能咬牙不睡,辛苦熬到深更半夜,再跑來自己家門口丟石子砸窗戶的。當年覺得可笑、事后越想越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每逢雨雪泥濘,巷子里邊留下的一串鞋印,是大人的,而且稍稍錯開的兩串腳印,只出現在半條巷子。這意味著顧璨是冒著雨雪天氣,出了自己家門后,是繞路到了小巷另外那邊,再走向陳平安和宋集薪那邊,砸完石子就沿著原路飛奔逃走,直到今天,宋集薪都很好奇那雙大人的鞋子,顧璨到底是栽贓嫁禍給了誰,當年到底是從誰家里偷來的,這個小鼻涕蟲又是具體怎么“一路行走”的。

  要知道,那會兒的顧璨,才四五歲啊。

  如今的顧璨,好像還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了白帝城城主的關門弟子,已經在中土神洲是出了名的“講理之人”。

  如果說小時候的陳平安,只是由不得他怕麻煩,所以習慣成自然,變得很不怕麻煩,那么顧璨的那份好耐心,就真是天生的了。

  宋集薪哪怕今天與陳平安重逢,依舊覺得顧璨,其實比陳平安,更像是一個純粹的修道之人,是天生的野修,或者說是天生的白帝城嫡傳。

  而且宋集薪篤定在未來百年內,顧璨一定會是中土神洲最出類拔萃的幾個天才修士之一,或者沒有之一?

  宋集薪想到這里,笑了起來,輕聲道:“我們泥瓶巷是個好地方,我小時候不該怕鬼的。”

  大瀆水畔,馬苦玄獨自一人,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然后十指交錯,靜待一場苦等多年的問拳,姍姍來遲,讓他好等。

  不過如今大概可以換成問劍了。

半個朋友的余時務已經識趣走了,余時務就這點最好,那些難聽的好話,愿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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