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子里的那股子精神氣,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再看那選擇對敵的拳法拳招,雙方倒是不太像。眼前裴錢,出拳一往無前,一以貫之。
作為裴錢師父的陳平安,就要思慮重重,極少追求那種酣暢淋漓,拳招極多,拳法變幻不定,講求因時因人因地而異,近乎吹毛求疵,每一拳都在鋪墊和算計,最終達到利益最大化。但是裴錢,則截然不同,出拳時,大有身前無人的豪杰氣概,簡直就像是小小年紀,就懂了一個“天地無二人,問拳唯問己”。
謝松花畢竟是喜歡遠游的劍仙,與那流霞洲、金甲洲十境武夫都有接觸,有些還是好友,其中兩位拳法、性情迥異的止境老人,唯一共同處,便是都推崇那“天地千古,一人雙拳”的玄妙深遠之境。只是過于這個大道理,說來簡單,旁人聽了更不難理解,唯獨腳踏實地去往此處,卻是太過虛無縹緲,很難以自身武道顯化這份大道,實在是太難太難。
只是謝松花又有疑問,既然在家鄉是聚少離多的光景,裴錢怎的就那么敬重那個師父了?
她的自己的兩位嫡傳,舉形和朝暮倆孩子,當然也懂事、念恩,不但將她視為主心骨,還像是親人長輩,所以謝松花很滿意,挑不出弟子們的半點毛病了,但是比起陳平安之于裴錢,好像還是有些不同。
雖說江湖中人,有那投師如投胎、師徒如父子的古板說法。可那年輕隱官,在弟子裴錢心目中,天地君親師,好像根本就已經合而為一。
帶孩子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年輕隱官擅長啊。
謝松花只能如此解釋了。
一直關注場中問拳的沛阿香嘖嘖道:“能夠這般問拳,裨益不會小了。說不定歲余都有意外收獲。”
劉幽州嘀咕道:“竹笛來歷,阿香你還沒說呢。那筆供奉錢,晚輩好意思給,前輩好意思收?”
沛阿香笑道:“沒什么不能說的,不過你聽過就算了,別四處宣揚。”
劉幽州點點頭。
原來早年在那風景絕美的竹海洞天,沛阿香作為皚皚洲歷史上最年輕的九境武夫,最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當時作為一場青神山水宴的客人,沛阿香曾經與數位好友醉酒游歷山水,與一個當時鬼祟偷挖竹鞭、竹筍的邋遢漢子起了爭執。就沒見過那么不要臉的人,一開始說自己是青神山土地公,要挖采竹筍拿去款待貴客,后來被人揭穿,就口口聲聲自己是青神山夫人的私人家宴座上賓,挖點竹筍算什么,結果有一位年輕劍仙立即飛劍傳信青山神,那人好膽識,斜靠一竿竹,雙臂環胸,說你們惹上我,算你們晦氣,等著被夫人下逐客令吧,以后你們還能再進入竹海洞天半步,老子就跟你們姓。
然后山神府那邊回信,說夫人不認得此人,于是沛阿香一伙人就跟攆狗似的,追著那個蟊賊打,一開始誰都沒太當真,更多是當個樂子,只是當一位劍修出劍不小心過重后,就被那人嚷嚷著“一拳一個小兄弟”,全打趴下了,不但如此,那漢子還把所有人都埋土里了,說是明兒就會生長出好多的玉璞劍仙、山巔境武夫,就當是他回禮青神山。
那人在埋沛阿香的時候,問沛阿香自己的拳法如何。
其余有人想要破土而出的,都被一拳直接打暈過去。土埋眾人脖頸處,好似一處處雨后春筍冒尖尖。
沛阿香就沒敢動,免得自取其辱。
先前那個年紀輕輕的 劍仙好友,被填土最多,因為那漢子一邊攏土埋人,一邊嘀嘀咕咕埋怨,就數你們劍仙最多最風流,真煩人,今兒落我手里了吧…
后來還是竹海洞天山神府一位傳令女官現身,才替所有人解了圍。
正蹲地上撅屁股歸攏泥土埋沛阿香的漢子,見著了那位女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