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此時就充分印證了這句話,程成的設計不可謂不狠毒,也正如程牧野所說的天衣無縫,有些時候往往不是想做出某些過線的事,而是在不知不覺間,正常的往來間,就已經構成了標準,哪怕是劉飛陽本質上從未又這個想法,可有人蓄意陷害,還是防不勝防。
時間一眨眼又過去幾天。
所謂暖飽思淫欲,黑石村富裕起來,大家也都有閑情雅致開始思考村長的事,在村民心中,劉飛陽確實是不二人選,他們也希望劉飛陽繼續帶領大家創業致富,能把生活更走上一層臺階。
村里,劉村長的說法已經漸漸流行起來。
劉飛陽剛剛與安然從海邊回來,兩人吃過飯之后當成飯后運動去趕海,他手里還拎著那個鐵皮桶,里面一如既往的收獲頗豐,走回來這一路,遇到了三個人都笑著叫出劉村長這三個字。
“現在已經是眾望所歸,如果你不當這個村長,恐怕要讓所有人失望嘍…”安然走在旁邊調侃道。
“哎,其實我也犯愁,天生的人格魅力沒有辦法阻擋,氣場太強,不是好事…”劉飛陽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回道,其實他心里也開始傾向參加選舉,他確實是想做事,有了這個權利,辦起某些事名正言順。
他研究了呂青的發家史,除了在父輩那里繼承的財富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有群眾基礎“呂子島”這個品牌的前身,與黑石村的情況一樣,是承包了大片海域養殖海參,最后發的家,用股份制來換取民心,他公司現在很多的基礎員工,小領導,都是曾經入股的那些人,既是小股東也是員工。
社會會越來越富裕,海鮮的市場在未來五年十年內一定不會飽和。
借鑒呂青的成功經驗,如果海域承包到期時,村里也建起海產品加工廠,是帶領大家一起走向富裕的好辦法,同時也是實現自我價值的快速途徑。
“你就裝吧…”
安然輕笑著瞥了他一眼,村長確實沒多大的官,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自己的男人有所期待,好比攀登過珠穆朗瑪峰之后,回到老家看到一座只有幾百米高的山,情不自禁想要攀登,二者相比,后者小兒科了很多,可不登上去,永遠不知道那山上是什么風景。
劉飛陽抬手摸了摸鼻尖,對安然的話并不反駁,要不是得顯得矜持一些,他現在就給鎮里打電話,讓人來主持選舉工作了。
走到食雜店門口,老盧真坐在石頭上吸煙。
“盧大爺…”劉飛陽笑著叫一聲。
“回來了”盧大爺無精打采的回一句。
直到現在,他還是最為堅決的反對派,年紀大了,思想比較古板,這個可以理解,他始終認為村長的位置不是啥好事。
聽盧大爺的語氣,兩人相視一笑,都知道是因為什么,他們理解盧大爺是好心,也從未有過怨言,見他又把頭低下,也就沒過多言語,從眼前路過。
盧大爺聽到兩人遠去的腳步聲,這才抬起頭,看向兩人的背影,想了想開口喊道“飛陽,你停一下,我想跟你說兩句話…”
劉飛陽停住腳步,安然知道他們要聊什么話題,抬手接過鐵皮桶,繼續往家里走,他轉頭走回盧大爺身邊,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也從兜里掏出支煙點燃。
“你真想當村長?”盧大爺又問道。
“有這個想法,初衷是帶著全村人干點什么…”劉飛陽在他面前沒有否定。
“你說啥我都相信,其實村里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我看電視上報道的第一村,就是大家伙一起創業,也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他的語氣還是有些低沉,吸了口煙又道“可你知道這個位置不好做,飛陽,當大爺的是為了你好,你能來我們村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如果再因為這個出點什么事,可咋整啊,別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心里肯定得愧疚”
“我命硬,呵呵…”
劉飛陽也吸了一口,煙霧剛吐出來,眨眼間隨風飄散。
“老六那個人不講究!”盧大爺又深沉道。
自從那天兩人在劉飛陽家里打起來之后,到現在還沒說過話,老六也不再來食雜店打麻將,關系已經交惡“我從來不再背后說別人,你也知道,誰來我這里東家長西家短的說,我和你大娘也沒參與過,但現在我得說,老六不講究,他當初上學的時候是班長,沒高考的時候他父母就說一定能考上,可考了兩年都沒考上,那時候都分配,他也能當官,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官這條心還沒死,現在剛有點火,他趕緊在旁邊扇風,太不講究…”
劉飛陽笑著,抬頭望向海面,這話他沒辦法回應,老六確實可能又自己的心思,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無可厚非,再者說,老六是堅定他當村長的,也沒有什么話柄。
盧大爺惡狠狠道“飛陽,你要是真想當,我也不攔著,到時候也給你投票,但你千萬不能讓老六進入村委會,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么多年他一直充當好人,那是沒權,自古干出來大事的人都是讀書人,讓他當會計,說不準啥時候就捐款潛逃了…”
“啪啪…”
劉飛陽聽他說話已經帶有主觀情緒,抬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把煙頭掐滅,隨后站起來打算離開,保證道“您放心,該怎么做,不該怎么做我都明白,如果真有當村長的那天,你就看我為村里做什么就行了…”
“哎…”老盧搖搖頭嘆息一聲。
還沒等走,就看下方的油柏路上有一輛車緩緩減速,像右一打方向盤,拐到村里的路上,這車劉飛陽認識,是那天一起跟著考察飯館的車,所以把腳步停下,并沒離開。
車開到二人眼前,緩緩停住。
從車上走下來一名年輕人,也在那天的考察隊伍當中,是做記錄的。
他下車把手伸過來“劉先生你好你好,不對,應該叫劉村長了…”
“叫我飛陽就行,這么晚過來有事?”
劉飛陽在問,盧大爺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
“是這樣,由于咱們村的工作已經停滯很多年,領導讓我過來把章程和流程送過來,貼到老盧的食雜店里,這里人多,讓大家都熟悉一下,再進一步了解選舉的必要性”
他說完,轉身又回到車里,從車里拿出一卷紅紙,遞給劉飛陽“所有的程序都在上面寫著,用文件打出來太小,也不方便看,這個都是用毛筆一字不差寫出來,貼到外面墻上正好…”
“謝謝…”劉飛陽接過紅紙。
老盧見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沒有辦法阻止,搖搖頭走回屋里,叫出來兩位看熱鬧的男人,他家經常又人來鐵這類東西,比如雪糕場的,漿糊是必備的,都拿出來準備貼到外面墻上,誰過來都能看到。
劉飛陽把紅紙遞給他,站在兩米外看著他們貼的方向。
來人又解釋道“已經這么多年沒有開始工作,本意是到時候再由你提名,最后開會研究,如果你提名,還得村里開會,倒不如一起選舉出來,這樣顯得正式,比如村副主任、會計、村委會成員…”
“能理解”劉飛陽點點頭,看向即將貼好的紅紙,天色已經擦黑,還能認出來上面的字跡,不算蒼勁有力,只是說是不丑。
每張紙大約有半平方米,一共寫了三張,貼了小半個墻面,關于流程之類的寫的清清楚楚,召開時間也寫出來,就定在后天上午。
事情在村里已經發酵幾天,倒也不算倉促。
“那好,就像這樣,劉村長,我先恭喜你了…”來人見紅紙已經貼完,再次伸出手。
“一切還有變數,如果能有幸能成功當選,一定兢兢業業,不辜負村民的期待…”劉飛陽嚴肅的回了一句。
看到紅紙貼出來,他突然之間,有股莊重的儀式感。
就好像當初體育場破土動工,他在主席臺上講話一般。
內心隱隱還有成就感。
目送著車遠去,這才又回過頭看向紅紙,上面寫著村委會成員暫定為七人,全部有民眾選舉產生,他已經在心里開始預想人員,老六上過高中,能當會計,副主任的位置,自己家鄰居老張比較合適,婦女主任…
他在看著,老盧也在看著。
剛才說話的時候他并沒聽見,現在看上面寫著要一次性選舉這么多人,眼神有點發直,可幾秒之后,眼中一亮,情不自禁的笑出來,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背著手,沒有搭理劉飛陽的走回食雜店里。
他剛進去,食雜店里的人就都涌出來,圍著紅紙指指點點,也都在嘴里開始說誰適合干什么,當然,劉飛陽當村長的呼聲占了大多數,剩下的人還是,堅定認為村長不是個好活,尤其是黑石村的村長…
劉飛陽并沒停留多久,看完一遍就轉身離開。
他心里也認為,如果能當上,不管以后到什么程度,這也是一次寶貴的經驗,哪怕三年之后就不干了,也是一次重要旅程。
回去的路上,不禁學起自己老家的村長,把手背過去。
向四周望去,村子已經不再是村子,是一張白紙,自己即將在上面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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