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與萱華園有天壤之別的餐館,一個連隔壁大聲說話都能聽清的包廂。
已經臨近午夜十二點,這家小店里還是人聲鼎沸,大廳里散坐著五六桌客人,很多都光著上身,身上紋龍畫鳳,他們是身旁坐著女孩,女孩們還叼著煙卷有幾分風塵氣息。
很難想象劉飛陽會選擇在這種環境下招待呂婷婷。
燒烤、擼串!
好在這個女孩在劉飛陽面前也不挑剔,被心中的崇拜徹底沖昏了頭腦。
包廂里坐了六個人,劉飛陽、張曉娥、呂婷婷、王紫竹,洪燦輝和杜曉倩。
今夜發生的一切不僅對外人來說像是做夢,就連洪燦輝和王紫竹也摸不清頭腦,因為高啟亮他們是什么時候進入的、呂婷婷他們又是什么時候來的,這些他們二人一無所知,都是劉飛陽獨自在心里計劃。
而且現在的安排也很詭異,居然沒與高啟亮那種重量級人物坐到一起,也沒有把那些玩超跑的公子叫過來。
眾人嘻嘻哈哈的說了一通,沒有尊卑之分,交談很盡興。
今天的劉飛陽僅僅喝了三瓶啤酒,臉色已經微紅,不過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偶爾會盯著桌面愣神,眾人以為他是在回想今夜的事,也就沒多想。
洪燦輝的電話發出一陣響聲,本不想接,可拿出來看才知道是信息,就隨手給點開,當看到上面的文字,整個人一愣。
隨后轉過頭,呆呆的道“陽哥…錢書德好像腦血栓了!”
“刷…”
此言一出,整個飯桌都清靜下來,錢書德代表著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之后的明天,就是一番鏖戰,如果想結束這番場面得直到一方無法再戰,當下的飛陽地產確實不再畏懼德鑫集團,可沒有戰爭終歸是好的。
現在錢書德腦血栓,雖說沒有變成弱智,可各方面條件終歸差了一截,如果積極鍛煉想要恢復,那也得是一年半載之后的事。
眾人還沒等緩過神。
洪燦輝電話再次響起,又是一條信息,他看完之后原封不動的念出來“目前,董事會所有股東都守在病房外,正在研究是請職業經理人,還是由錢進暫代錢書德!”
信息再次響起,他又念道“董事會有意派出代表與劉總進行磋商…”
“唰…”
洪燦輝剛想把這條信息點開,手機就被劉飛陽用筷子給壓下去,臉上無悲無喜的道“咱們今天坐在這就是喝酒放松,工作上的事今天不提,還剩下兩串帶血絲的腰子,趕緊吃了…”
此言一出,房間里的氣氛突然間變得有點詭異。
洪燦輝呆愣的把手放下,王紫竹挑眉看過來,剩下的三名女性也不知所以。
錢書德得了腦血栓這是大事,可以說是天大的事,劉飛陽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讓大家繼續瀟灑。
“都看我干什么?”
他掃了一圈,發現都在看自己,一下子笑出來,隨后端起酒杯“來,大家舉杯一起喝一口…”
他說著率先把杯起來。
眾人只好應承,抓起酒杯,王紫竹和洪燦輝對視一眼,最好還是由洪燦輝試探的開口問道“陽哥,你心里是不是有事?”
其實這話早在一個多月前,從省會回來的第二天他們就想問,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劉飛陽行為慌張,經常愣神,他們都看在眼里,現在是個不錯的機會,錢書德的病至少能保證在未來一年之內他本人沒有足夠的精力對飛陽地產,產生沖擊。
想一想今后應該是一片坦途。
“我能有什么事?”他隨口反問道,可等了兩秒,見沒人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笑容收住了一點,又道“結婚吧!”
“刷…”
坐在左右的張曉娥和呂婷婷同時把目光看過來。
張曉娥眼神有幾分詫異,倒是呂婷婷這妮子有一絲春光閃現。
“想什么呢,不是我!”他左右看看,最后把酒杯放下又道“是燦輝,私下里我和老杜談過不止一次,說曉倩也到了結婚年紀,尤其是他的身份還比較敏感,之前曉倩生病的時候你倆同居就同居了,可現在病都已經好了,再這么住在一起外界的話好說不好聽,感情基礎已經有了,燦輝我知道,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曉倩也是安分的女人,早晚的事,還不如盡快辦了…”
聽到這話,杜曉倩臉色一紅把頭低下去。
這女孩想當初在天空翱翔的時候,不知又多少人愿意把她捧在手心里,如今被洪燦輝降服。
張曉娥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逝,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倒是杜曉倩有些失落,她了解自己的父親,雖說給自己找了程牧野那樣小肚雞腸的小人,但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周邊的大環境就是這樣,如果有個同樣優秀又是自己喜歡的人,說不準真能遂了自己心愿。
這么長時間以來,她不止一次的旁敲側擊父親與劉飛陽在書房里聊了什么,可父親一直閉口不言,當成從來沒有這回事一樣,多次給劉飛陽打電話詢問,也都被找借口給支開。
她也在夜里幻想過:當時有沒有可能是讓他娶了自己?
每次這么一想,都會羞的鉆進被窩里。..
而洪燦輝和王紫竹對視一眼,顯然不相信。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就想著曉倩是個好姑娘,不能讓他跟著燦輝受罪,現在可以了,公司走上正軌,以后的事都順理成章,這事壓了我很長時間,就怕到最后沒辦法跟老杜交代”
“我信,我媽也不止找我談過一次…”
杜曉倩不是傻女人,奈何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智商。
“趕緊表態吧,人家還等著呢,到底娶不娶啊!”劉飛陽向洪燦輝看過去。
洪燦輝還是不相信,只是現在扯到這個話題,沒辦法繼續追問下去。
王紫竹定睛想了想,隨后沉默著不開口。
接下來就是洪燦輝和杜曉倩的表演時間,兩人卿卿我我,好不自在,杜曉倩性格開朗大方,自小又有良好的家庭教養,骨子里還是改不了女人追求浪漫,明確告訴洪燦輝,你什么時候拿鉆戒來,我什么時候嫁給你。
幾人在包廂又坐了半個小時左右,一起出門。
洪燦輝帶著杜曉倩先行離開。
劉飛陽讓王紫竹送張曉娥回去,他陪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欣賞城市夜景,原本王紫竹想趁著這個機會單獨問問,可聽到這話只好點頭答應。
他開上車,張曉娥坐在副駕駛。
等走到小區門口,王紫竹把車停下,并沒開進去。
“有事?”
張曉娥看出他的心思,轉頭問道。
“不是我有事,而是我感覺陽哥有事”王紫竹緩緩道,他相信這個每天住在劉飛陽對門、有時候還會住在一個床的女孩,一定知道其中一些內幕。
張曉娥笑道“如果你認為他有事可以直接去問他,其實我也覺得他心里有事,但我從來沒問,因為問了也不會說”
王紫竹轉過頭看著她,臉上的一道刀疤清晰可見,像蜈蚣一樣的疤痕可能會伴隨一輩子,少了些許美感。
他盯了幾秒后問道“是不是安然醒了!”
張曉娥聽到這話一愣,隨后回道“你是醫生,醒沒醒你應該比我清楚,這么長時間以來你的按摩從未間斷過,上個星期還來了,醒沒醒不知道?”
這話倒是把王紫竹問的一愣,從他的專業角度來分析,安然肯定是沒醒,因為脈搏心跳這東西不能騙人,除非是當午上的老師傅講究修身養性,長時間刻意降低呼吸頻率才能引起其他連鎖反應。
吸七秒呼七秒,這算是最常見的呼吸法門,可正常人沒幾個愿意這么作踐自己。
他蹙起眉,仔細回想劉飛陽近段時間的一切,慌張?
這個詞好像淺顯了一點。
過了足足三分鐘,他突然想起個詞:急促!
對,就是急促。
腦中出現這個詞把他嚇了一跳,可越想越覺得貼切,以前從不加班的陽哥,居然每天加班到半夜,現在公司的大事小情都會過問,如果說這一切都不能說明問題,那么今天就更加怪異,要稀釋自己的持股比例!
把自己股份主動降低到百分之五十一,這是讓人震驚的舉動,因為誰也不敢保證以后會不會有其他風險,如果有一天,必須像今天的錢書德一樣,得通過降低自己股權來籌措資金,不降低自己持股比例就等著看對方做大,那這是非常恐怖的事。
他沒被逼到這步,卻這么做了,這意味著什么?
而且事后看起來他對錢書德并沒有多大關心…
事中還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狂妄…
他越想越投入,越想越多,足足過去半個小時,他終于把形容詞的性質變成簡潔的句子:交代后事!
他還讓洪燦輝結婚…
想到這,他后背嗖嗖冒涼風,瞳孔開始放大,猛然轉過頭問道。
“陽哥是不是病了?”
可轉過身才發現,張曉娥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離開,車里只剩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