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沒一直保持如此高壓下對話,接下來的話題就要輕松的多,談天、說地、包羅萬象,唯獨沒有談情說愛,這犢子能偶爾說兩句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污穢之語,卻不能步步緊追的調侃,一旦把青姐惹毛了,后果是很嚴重的。
柳青青能去那個圈子參加聚會,又為什么甘心回到這小小酒吧,到現在也沒人能分析出她心中是什么想法,就在今天還有人過問因為所以,她也是不言不語,扳著一張冷冰冰的臉蛋。
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的眼界覺不在此,劉飛陽的心思也已經在這酒吧,只是什么時候離開,暫時還是個問題,下班時候她還倚靠在欄桿上,翹著讓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屁股,搖晃紅酒杯,臉色在紅酒的作用下有幾分微紅,眼神迷醉的盯著那犢子身影遠去,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她嘴里居然帶有幾分調皮的嘀咕道“如果你敢把我扔到床上,我不介意像趙如玉那樣給你踹到地上”
如果把她口中的“地”理解成地面,那就落了下乘。
事實上,劉飛陽說歸說,好像還真沒有要把柳青青糟蹋的,即使有時候在不經意間生出一股邪念,也是一半出于男性的荷爾蒙激素,另一半出于糟蹋本身,也就是在過程中沒有情感交流那種。
月明星稀,越是靠近銀礦區,越能聽見犬吠聲。
拆遷辦公室大院里養了三條狗,據說是退役的警犬,曾經參加過抓捕逃犯,其中有一只還立過功,也不知道吳中是從哪里弄來的,有時候拆遷隊員會牽著出去,狗以前可能是好狗,奈何到了惡人手里,被馴化的有幾分兇惡面貌,見到婦女小孩會狂吠,伸長的舌頭、露著獠牙很嚇人,已經成為銀礦區的又一話題。
劉飛陽沒養過狗,奈何村里的狗沒有城里的狗金貴,不用鏈子拴上,路上柴火堆里都能看見,他知道不能怕這畜生,越是怕它,它就會蹬鼻子上臉,前兩天拆遷隊員前者它們招搖過市,劉飛陽路過時還示威似的叫兩下,被這犢子一腳放倒發出痛苦哀鳴,另外兩只沒敢上,先看著自己主人,見自己主人還賠著笑臉,徹底蔫了。
所以這幾天半夜,它們聽到腳步聲的第一反應是叫,聽出那是劉飛陽的腳步之后,趕緊夾著尾巴趴在地上,甚至把眼睛閉上裝死。
狗仗人勢,到什么時候都是。
銀礦區已經有十幾處房子已經扒掉,對于整體來說不算什么,奈何都在他回家的路上,殘垣斷壁有幾分荒涼感覺,有些像戰爭電影里鬼子掃蕩過后的村莊,心里默默盤算著明天的事,走進胡同,沒有田淑芬家擋著,院墻也被推到,看向家里已經一馬平川,孤零零的矗立。
這幾天以來他一直在思考,以往有個鄰居,暫不說田淑芬二孩能提供多大幫助,如果安然有危險喊出來,好歹有人能出來看看,也會讓歹徒心生忌憚,現在倒好,墻都沒了,大門鎖不鎖也沒有必要,田淑芬家的拆后的廢墟還遺留在這里,隱隱有些荒郊野嶺的氣息。
他拿出支煙,按照以前的習慣,蹲在窗戶下面披著月光靜靜的吸著,面前的秋千靜止不動,透露出幾分安詳,他吸煙的同時,仿佛能聽到房間內安然均勻的呼吸聲,也能在眼前描繪出安然寧靜的睡姿。
她不是大女人,也不是小女人,只是每天在睡夢中,感受到劉飛陽躺到被子,會下意識抱過去而已。
踩滅煙頭,回屋睡覺。
安濤,安然的親叔叔,結婚對象是老礦長的千金,確實是千金!結婚之后平步青云直達副礦長之位,帶著金絲邊眼睛,這個人從小就展現出與眾不同的天賦,在身邊同學都沉浸在金庸的武俠小說,幻想自己是武林高手時,他就開始看剛剛面世的開始學習世事無常滄桑變化。
同學們都開始談戀愛,他卻能清心寡欲繼續學習,有女同學追求他,他也避耳不聞,出去聚會也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所以他后來追求王琳有個別人不具備的優勢:你是我初戀。
貌似僅僅這一句話,征服了撅著嘴唇的傲嬌公主王琳。
兩人起早就來到老房子,路過拆遷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犬吠沒躲,王琳反而氣勢洶洶的撿起塊磚頭砸過去,之前憋悶在胸口的濁氣一掃而空。
王琳也一樣,仗著人勢!
老房子已經空了幾個年頭,屋里落滿灰塵,王琳有潔癖的擺擺手,把眼前的灰塵撣到一邊,兩人來的著急,連早飯都沒吃,肚子餓得哇哇亂叫,更別提拿墊子之類的能坐下,只好站在屋里。
“小琳,你說劉飛陽能不能坑咱們?昨天我琢磨半宿,咱們去的唐突,他答應的也唐突,總覺得有些不對頭”安濤心有余悸的說道,他是個堅定的唯物論者,堅持一切從事實出發,講證據、講條理、唯獨不講原則。
“擔心個屁,你一輩子就是窩囊廢的東西,沒看他之前怎么都不開口,后來一聽給他買衣服就開口了么,沒事!”王琳有些許煩躁,自從父親走后,擔驚受怕患上神經衰弱,還有低血糖的征兆。
安濤抬手推了推眼鏡“話不能這么說,人各有強項,我走的是正路,跟他們這些社會渣滓不能相提并論,要說書法、文章這方面,我落他十萬八千里”
“文人就教出你這么個東西?一點事扛不起來,最后得讓你媳婦低三下四的求人家?安濤,我告訴你,如果你還是個爺們兒,等會他們過來的時候就硬點,別跟在床上似的,今天這錢要不出來,別怪我跟你離婚!”
安濤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昨天已經找過他們的拆遷隊如約而至,不過他們口中的王八羔子并沒跟著過來,只是幾名穿著黑色緊身短袖,胳膊上露著紋身的社會人,其實拆遷的標準已經在大會上說完了,基本上是統一,個別有上下浮動,給安濤的價格已經是向上浮動,希望他能做個表率作用,可還不知足,這就給他劃分為“釘子戶”的范疇,并且拆遷隊也有一定背景,對安濤為什么沒能當選礦長,不知道具體原因,卻也知道一點風聲。
成不了正面典型,就樹為反面典型。
三個人,牽著一條狗,緩步走進院子。
王琳透過落灰的玻璃看到他們,立即喊道“精神點,拿出男子漢氣概,咱們有劉飛陽撐腰,不能輸了陣勢!”
瘦如竹竿的安濤聽到這話,果真直了直腰桿,如臨大敵的樣子。
這條狗就是剛才王琳拿石頭砸的那只,雖說沒砸到,可這畜生記仇,剛走進屋,就對著里面開始狂叫,震的玻璃上灰塵脫落。
“干什么?干什么!我這房子里,拆遷隊員與狗禁止入內!”王琳跨步向門口走去,面色漲紅的喊道。
他們今天過來,也沒有多趾高氣昂,畢竟是談判,還沒到動用手段的時候,可聽到昨天還低三下四的王琳居然敢用這種口氣,手上攥著的繩子放長幾分,那惡犬瞬間沖上來,嚇得王琳趕緊后退。
咬牙切齒的罵道“流氓!”
“我們是流氓,但不會對你刷流氓,這個你大可放心”說話的漢子往回拽了拽繩子,言談間好似還有幾分氣度,走進屋,也沒云里霧繞的說話,一針見血問道“安副礦長,你打算是什么時候簽字,我們邱哥可說了,錢就在那放著,你什么時候伸手什么時候給你,如果不伸手,他就要一張一張往兜里揣了,標準你知道,嚴格按照標準線來!”
“厄…這個問題我們還沒想好,你們先回去,想好了通知你們”安濤清了清嗓子回道。
“通知屁,這個價就不搬,愛咋咋滴”王琳聽安濤沒有底氣的話,氣不打一出來。
他們昨天就知道,這個家是王琳做主,安濤好欺負,又道“安礦,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項目是縣里重點工程,很多雙眼睛都盯在上面,如果反應稍稍遲鈍一點,大家都鬧到不好收場!”
“鬧不鬧能咋地,就是不搬”王琳褲襠里雖說沒有槍,但心里也不慌,只要堅持到劉飛陽過來,一切都萬事大吉,掐腰擋在安濤面前。
壯漢察覺到今天的王琳情況不對,心里有些詫異,可也沒發現有異常情況,黑臉道“我們的策略你是知道的,一味的抵抗,叫你墻倒屋塌!”
“吹牛逼,你塌一個讓我看看,我王琳還把話撂這,誰要敢動一分一毫,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王琳氣勢十足的喊道,昨天大氣不敢喘,今天必須找回來。
“你確定?”漢子也有幾分火氣上來,聲音有些變化。
王琳見狀,還真不敢得寸進尺,萬一那犢子沒來,被眼前幾人揍一頓沒地方說理去。
突然,惡犬“嗚嗷”的發出一聲低沉嗚咽,夾起尾巴趴在地上。
王琳看到窗外人影,頓時指著他鼻子喊道“我確定,我非常確定,你能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