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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7章 二孩進酒吧

大熊貓文學    下山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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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家前院有個秋千,她父親給做的。

  框架是用三根大腿粗的木頭訂成,據說從山上把木頭扛回來肩膀都抹掉一層皮,每次運一根,三根運到家肩膀已經血肉模糊,栓上兩根手腕粗的麻繩,下面的板是安然母親用榛稈編的筐,很結實。

  小時候的安然喜歡在上面蕩呀蕩,父親下班回來也會在后面輕輕推她,等到長大一點,安然放學回來喜歡坐在上面看書,微風襲來的時候會輕輕晃動。

  這所有的記憶都毀滅于一場礦難事故,她父親的尸骨直到現在還埋藏在礦井之下,安然清楚的記得,那是父親走后的第十二個夜晚,電閃雷鳴,她坐在炕上身體瑟瑟發抖的看著窗外,那筐被狂風吹的轉了幾個圈,框架搖搖晃晃,隨時要塌的樣子。

  母親這時候已經從醫院出來,正躺在炕頭,滿臉滄桑頭發也白了一半。

  安然倔強,即使心里怕得不行,也告訴自己把眼睛睜開,一道閃電晃過,能看到那筐在十點鐘方向,再有一道閃過,那筐在十一點方向。又是狂風刮過就聽外面嘭的一聲,她終于把眼睛閉上,再有閃電晃過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那秋千。

  倒下的不僅僅是秋千,還有情感寄托,每次看到秋千都會想著父親還活著,就在秋千旁邊對自己招手,可已經倒了,把她的最后一點希望也毀滅。

  這一夜,安然在炕上哭了整晚。

  劉飛陽來的時候,秋千都被深埋在雪里,前一段天氣轉暖雪化才漏出來,他一直都想把秋千再立起來,只是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沒騰出來時間,今早他故意沒有起來,擔心安然看到自己的嘴唇多想,小市民思想作祟,早晚也瞞不住。

  聽到安然出去這才從被窩里爬起,洗漱之后,把安然留在鍋里的饅頭拿出來填飽肚子。

  現在身上穿的都是張曉娥買的貴重衣物,他舍不得穿上干活,還琢磨著等開工資把錢還給她。把自己從村里穿出來藏青色秋衣翻出來套在身上,走出門,還有些涼颼颼的感覺,搓了搓手走到框架旁邊,兩年多一動沒動,已經有半截嵌入土路,他費力給摳出來,不禁搖搖頭,時間太長,保養也不好,已經風化不能再做框架用。

  這種木頭,即使燒火都火苗都不大。

  如果文人騷客看到可能會感慨: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劉飛陽沒有這么大雅興,只想給安然帶來一點快樂,安然想去西藏的夢想一直都在他心里放著,現在看來短時間不可能實現,就只能從一點點小事做起,放下已經不能再用的木頭,走到墻邊喊道。

  “二孩,二孩”

  大約過了三十秒左右,房門被推開,全身只穿個內褲的二孩從里面跑出來,頭發亂糟糟的,眼睛還有幾分睡意,劉飛陽看到這幕臉色頓時黑下來,以前兩人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對于睡懶覺這事是嚴格杜絕的,每次二孩多睡五分鐘就會上腳給踹起來,時間長了,二孩也養成習慣。

  “咋了你怎么起這么早呢”二孩抬手揉著眼睛,說完還打個哈欠。

  “回屋穿衣服,跟我上山”劉飛陽低沉說道,如果中間沒有這道墻隔著,他會毫不猶豫上去踹兩腳,一年在于春,一日在于晨,這是老理。

  “啊,有沒柴火了”

  二孩一愣,顯然沒聽出劉飛陽語氣不對,向前走兩步,脫下褲子開始撒尿“要是沒有先從我這拿點,今天有點累,等過幾天養足精神再跟你上山”

  劉飛陽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氣就不打一出來,又想到他已經長大,房間里還有個女人得給他留點面子,簡潔說道“給你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后我再門口等你”

  “哎…”二孩剛想說話,見劉飛陽已經轉頭,也就搖搖頭沒在多說,提上褲子哆哆嗦嗦的回到屋里,田淑芬正坐在廚房的小馬扎上燒火做早飯,他看見嘿嘿一笑,越來越覺得家里有個媳婦好,以前跟陽哥在一起生活的時候,都是自己做飯,對比現在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是什么日子。

  “淑芬啊,我跟陽哥上山就不吃飯了,順便看看有沒有野雞,如果攆到了拿回來給你補補”二孩言語中非常惦記的說道。

  “早飯得吃,馬上熟了,你吃兩口再走唄”

  田淑芬也是一臉倦容,頭發只是隨意的扎起來。

  “不用,我這身體你知道,倍棒,去一趟快,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

  二孩擺擺手,推門走進屋里,穿上前幾天跟田淑芬一起在上場買的衣服,還對著鏡子整理一下,沒洗臉卻簡單的整理下發型,隨后出門。

  劉飛陽看到他的穿著打扮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一起奔著山上走去,山上的積雪也化干凈,遠遠望去翠綠一片生機盎然,他對季節沒有挑剔,春天是希望、夏天是成長…可如果非得從四季中挑選出最喜歡的季節,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往年已經開始為種地做準備,忙碌起來心里非常踏實,未來不可預料貴在行動。

  從看到山到走上山大約用了十分鐘,劉飛陽選了一顆看上得有七八米高的松樹,把身上背的繩子和鋸都放下,瞟了眼二孩,心里有股火的粗鄙道。

  “上個山就累成王八犢子樣,你還能干點啥”

  “這不是太長時間沒上山了么,你不知道,跟女人睡覺耗費體力,這兩天我就覺得腰…”

  “行了…”劉飛陽沒讓他說完,開口打斷,拿起鋸條坐到地上,對著樹干開始拉,嘴里道“再過兩天是清明,村里夠嗆能回去,到時候買點紙去十字路口給爸媽燒了,順便告訴爸媽一聲,你有媳婦了”

  “清明了”二孩掏出吉慶蹲在旁邊吸著,聽到這話一愣,顯然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

  “你他媽就作吧”劉飛陽看他的表情,臉上氣的一顫,現在的二孩讓他很陌生,與當初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過年時候還想著父母在那邊過得好不好的二孩反差太大,看上去像兩個人。

  又道“酒吧那邊情況我弄的差不多了,這兩天,你跟我去上班”

  “當經理秘書啊”二孩齜牙一笑。

  “秘書你大爺,當服務生,給客人拎酒,底薪一個月六百,開酒瓶蓋揣兜里,一個瓶蓋一毛錢,不過你剛去得在一樓先干著,酒水可能不如二樓需求量那么大,別灰心,等你一個月能開兩千瓶酒,我給你弄二樓,收入還能提升”

  這事也一直壓在劉飛陽心里,只是在之前他還沒站穩腳跟,憑借經理這個名號隨意往里面安排人影響不好,現在已經坐穩,再者二孩也挺勤快,干活這方面不能給他丟臉。

  二孩吸了口煙,眨眼算了算,道“兩千瓶也就二百塊錢,再加上底薪也才八百塊錢,貪黑還讓人當王八羔子使圖什么呢再說了,我現在也不缺錢,天天有吃有喝的挺好,干活的事過一段時間再說”

  “當啷…”

  劉飛陽聽到這話,頓時把手中鋸條扔到地上,雙眼泛紅的看著二孩,別看劉飛陽經常拳腳教育,但從沒有一次是真要把他怎么樣,要不然以他一拳頭的威力,至少能讓二孩三天下不了地。

  從農村出來,裝過傻子、玩過曖昧、還在老錢面前打過自己嘴巴,這些都不是他不能接受的,無論是以前在村里或者現在,他最害怕的一點都是被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所以他一直努力,能忍受各種委屈,從來沒受過苦也沒喊過累。最最擔心的就是,別人指著自己脊梁的時候,自己也不敢抬起來。

  二孩看到劉飛陽的目光嚇得一哆嗦,按照以前的邏輯來看,是真生氣了。

  斷斷續續的問道“咋了…陽哥”

  “你他媽讓個女人養你”

  劉飛陽咬牙問道,身上氣的直顫抖,心里時刻告誡自己二孩大了,別動手,得講道理。

  “我…我…我不想著我倆是一家的么”

  二孩眨著眼解釋,手上的煙已經嚇掉,他是真害怕陽哥,這兩年多來并不只是打,而是已經習慣了有他在前面扛事。

  “你爹跟你還是一家的,他咋不養你了”

  劉飛陽極其粗鄙的反問道,在任何人面前,包括安然在內,他都沒毫無保留的展現自己,并不是虛偽,而是認為有些話沒必要說出來,唯獨面對二孩,他是真擔心走歪路、或者懶惰下去一輩子就當個小農民。

  看到二孩目瞪口呆的樣子,又喊道“我他媽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再讓我發現你睡懶覺,幾把給你薅下來,咱們從農村出來不是享受,而是想活下去,還得活的更好,你想以后看見村里人還讓他們提你是個沒爹媽孩子得讓他們說,沒爹媽也比別人強!家都他媽混沒了,再不活出個人樣,你趁早給我滾蛋,田淑芬也早晚有離開你那天!”

  一聲怒吼,震徹山谷。

  二孩緩緩把頭低下去,小聲道“我知道了”

  劉飛陽深吸兩口氣,又道“今天就跟我去上班!”

  說完,重新拿起鋸條,繼續伐木。

  至此,本名叫趙志高的二孩,進入酒吧,一個簡單的決定,可能改變幾個人的人生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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