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濤夫妻在段云心目中一直都有著很特殊的意義。
如果說段云兩世為人,見慣了太多人情冷暖和爾虞我詐后,那么郭海濤夫妻的出現,則讓段云看到了這個世界人性至純至善的一面。
現今的段云,無論是在學術名氣以及榮譽上,都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的師傅郭海濤,但在段云心中,他依舊對自己這個師傅保持著足夠的敬意。
一輩子只醉心于學術和教書育人,不被外界的物欲和虛名所動,甘于清貧,幾十年將大部分工資收入低調做慈善,這種人生境界恐怕是段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而當初段云同意拜師郭海濤,并非是想從他身上學到什么東西或者想借助他在華清的人脈關系,而是出于段云內心對師傅的一種敬重。
即便是現在段云認郭海濤夫妻兩人為自己的義父義母,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的,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榮幸。
聽到段云喊自己‘爸’,郭海濤的雙眼瞬間就濕潤了。。
曾經的郭海濤是那么堅強那么傲骨,生活再艱苦,也從來沒有讓他露出一絲的軟弱,但這一刻,郭海濤則已然老淚縱橫。
現場圍觀的眾人看到這一幕也無不動容。
郭海濤的學識和人品也是有口皆碑的,眾人在這一刻也為他感到高興。
無兒無女,孑然一身,段云的出現,終于讓郭海濤這輩子不至于結局孤獨凄涼,有些人也感動的留下了眼淚,房間中原本凝重的氣氛也頓時多了幾分溫情。
“老郭,時候差不多了,弟媳不能一直放在這里,醫院方面來人了,把字簽了,先放太平間吧。”正在這個時候,華清校長江成東緩緩走了過來,貼在郭海濤的耳邊輕聲說道。
郭海濤妻子去世的消息已經震驚了整個華清大學,在江成東的帶領下,幾乎所有的校領導和教授級別員工全部出動,第一時間趕來看望郭海濤。
所有人都知道郭海濤一輩子無兒無女,出于對他的敬重和情誼,江成東等所有學校高管都已經準備全部接手郭海濤夫人的后事處理。
利用在京都的人脈關系,江成東第一時間找了一家京都最大的白事公司,他自掏腰包,定下了一個高規格的靈堂,同時取消了華清大學這一個星期來所有預定好的體育娛樂活動,另外還準在學校辦公樓的大門口上方,掛上一個悼念郭海濤妻子的橫幅。
這已經是江成東在能力范圍內能為郭海濤做的所有事情了,無論是他還是學校的員工,對郭海濤夫妻兩人都是相當敬重的。
“額。”已經在妻子尸體前跪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的郭海濤聞言神色木然的看了江成東一眼,隨即從他手中接過一張證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后,郭海濤走到客廳的窗前,雙手負于身后,眼睛看著窗外的校園內景有些呆滯。
“可以了。”江成東見狀,對站在身后的兩個醫護人員使了個眼色,一副擔架隨即被抬了進來。
段云見狀,也連忙上手幫著抬擔架。
此時郭海濤家門口有些擁擠,大量聞訊而來的師生已經漸漸堵在個了整個小區的門口,很多教授和學校領導和負責維持秩序的民警擁擠在一起。
而就在這個時候,段云的眼神突然凝滯了一下。
原來,段云看到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楊穎!
此時的楊穎穿著一身校服,眼神有些焦急和慌亂,很顯然,她也是在得知郭海濤家出事后,剛剛趕來的。
下一刻,兩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但隨即各自將頭扭到了一邊,無論是楊穎還是段云的臉上都閃過一抹尷尬。
在這種場合下,兩人自然是不可能談什么兒女私情之類的話的,畢竟這是一個沉重的時刻。
看到段云正在抬著擔架往出走,楊穎連忙退到一邊讓出了路,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表情。
而此時在房間中的郭海濤始終沒有再看妻子一眼,嘴里卻喃喃自語道: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天真,,你是夜夜的月圓。
雪化后那篇鵝黃,你象;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郭海濤的聲音很小,但五感超乎常人的段云卻能隱隱聽到他嘴里說的這些話。
對于這首詩,段云并不陌生,因為他之前在郭海濤家做客吃飯的時候,醉酒的郭海濤曾經和他說過,自己年輕的時候給妻子寫過很多的情詩,而這首《四月天》則是他最得意的一首。
那個年代青年男女的浪漫方式簡單而含蓄,卻也能看出,當年郭海濤對自己妻子是何等的摯愛。
只可惜人生苦短,在刻骨銘心的愛情,也終將有一天會走向終結…
“咔!”
段云剛剛將擔架幫著抬出門口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打開窗子的聲響。
聽到這個聲響,段云內心瞬間猛然跳動了一下,接下來樓道下方的出口就傳來了一聲驚呼。
“師傅!!”
段云似乎反應到了什么,立刻松開擔架的一邊,轉身猛的跑向了房間的客廳。
一陣涼風迎面吹來,段云不由的打了個機靈,他發現剛才還站在窗邊的郭海濤已經沒了人影,而在窗臺下,一只黑色的布鞋赫然留在了地上。
“師傅!!!”
段云腦袋頓時發出嗡的一聲響,他隨即發瘋般的跑向了窗口。
從窗臺上往去,只見樓下的人群一片混亂,幾個膽小的女生直接癱軟坐在了地上,而在窗臺正下方的水泥上,郭海濤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殷紅鮮血迅速浸染了他那剛剛失去生機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