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帶娣如往常一樣出來溜達,如今她懷了身孕,村長媳婦倒是沒逼著她干活,所以她又多了些時間四處閑逛,明明才三個月的身子,卻故意的挺著,就怕誰不知道她懷孕了似的。
方帶娣也知道,晃悠到了人群里,聽到人們在說云初,便也湊過來聽聽,只是沒想到的是云初也懷孕了,可真快。
云初在老人們的眼里,已經算是慢的了,他們巴不得頭天晚上入洞房,第二天就懷孕呢,不過跟方帶娣比起來,云初的確算是快的了,她成親了半年才有消息,那是因為溫念祖很長時間沒碰她。
“呀帶娣,那云初回來了,你不過去瞧瞧啊!”女人們故意逗著方帶娣,全村上下,誰不知道云初跟方帶娣不對付啊,云初認大姐,認小妹,唯獨不認方帶娣這個二姐。
方帶娣瞪了那人一眼,知道她是沒話找話,“她是誰啊,回來我就得去看,真是的,你可真會開玩笑。”
那女人也就是閑磨牙,這話還沒說過癮呢,“她不是你妹妹嗎?你瞧瞧你大姐他們一家,日子過得多紅火,早知道現在,你說當時你咋就不跟云初好好處呢,說不定這會兒你也搬進大房子里去了呢。”
大房子,誰不愛啊?還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方帶娣有這個機會呢,但是又笑話她就這么錯過了大富大貴的機會。
方帶娣表面上不以為然,可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怎么可能不羨慕大姐呢,可是大姐的日子,跟她也差不多,雖然她婆家瞧不上她,但卻沒那么使喚她,大姐在婆家那叫啥日子啊,她真的一點兒都不羨慕。
不過剛說著,就有人接話了,“你們剛剛沒看見嗎?韓家人都走了,我還問那個韓永了呢,他說再也不回來了,他跟招娣沒關系了。”
“啊?這夫妻咋能沒關系呢?”另一個女人好奇的問道。
“這有啥,韓家欺負招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全家就使喚她一個人,估計是覺得沒爹沒娘,沒人給她撐腰,這回好了,云初回來了,人家妹子能耐啊,還不得給她大姐做主嗎?韓家肯定以為云初走了就不回來了,不然借他十個膽兒也不敢那么著!”眾人瞧不上方帶娣,一來是她人品不行,嘴上不積德,說話就愛說上句,總想踩著別人,二來也是她做的那些事兒,有眼睛的水瞧不見啊。
如今姐妹倆住在一個村子里,鮮少有總動,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大家也知道,方帶娣的日子遠沒有她炫耀的那么好,不過倒是比她大姐強一些,好歹有村長呢,不會做的太過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云初回來后,方招娣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倒是方帶娣,繼續受苦去吧。
活該,人在做天在看,誰叫她之前沒跟云初處好關系呢。
方帶娣不想回家,主要是剛剛跟溫念祖吵過,這會兒氣的還胸口疼呢,可是在外面也不見得有多舒服,這些女人,張口閉口的云初,云初,就跟云初是她們親娘似的。
不就是嫁了個好男人嘛,有啥了不起的,將來溫念祖要是高中了,她也可以享福,也由小丫鬟伺候著,不過也就想想吧,溫念祖現在早就已經讀不進去書了,其實他本來就資質平平,只不過他身處在貧瘠的鄉下,讀書識字的人本來就不多,所以打家覺得認識字,讀過兩本書,就十分了不得。
他這樣的在晉城一抓一大把,甚至七八歲的小娃兒,聰慧些的都要比他厲害。
再加上溫念祖娶了方帶娣,更加的蹉跎了,整天除了吵架就是吵架,已經完全沒辦法靜下心來讀書作學問。
就這樣還想著考取功名,當大官,簡直是癡人說夢。
溫念祖都已經看透了,可方帶娣還坐著當官夫人的美夢呢。
真的沒辦法想象,她的夢要是破碎了,會如何。
天已經涼了,方帶娣屁股下面的石頭也有些冰,不過她比較懶,一會兒也不想站著,明明聽不下去了,可是卻又沒地方去,家現在不想回,至于方家,房頂都塌了,哪里還能稱之為家啊。
這些女人們聊了一大圈,發現方帶娣還在,便又把話題扯到了她的身上,“帶娣,你真不去看看云初啊,不去沾沾光?”
方帶娣白了她一眼,“你們有完沒完,我說不去就是不去,管她是啥身份呢,我就是不待見她咋了,煩死了,老說我干啥!”
這里也呆不下去了。方帶娣只能回家,剛進院子,就聽見村長媳婦在那里念叨她,反正不是啥好聽的話,方帶娣已經習慣了,就當是耳旁風了。
“你干啥去了?一天天的也不著家,自己有了身子不知道啊,四處野去,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村長媳婦道。
方帶娣沒有說話,徑直的進了屋,直接把門摔的山響,然后發現溫念祖還在那里坐著,方帶娣忍不住就冷嘲熱諷了起來,“還在家呢,我還以為你去見你的老相好去了呢。”
溫念祖瞪了她一眼,“我懶得跟你吵吵,啥老相好,說話注意點。”
“我說錯了嗎?云初不是你的老相好嗎?你聽見她的名字,魂兒都沒了,跟我睡在一張床上,你天天喊的也是她的名字,溫念祖,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會嫁給你這么個狠心的男人!”方帶娣憤怒的喊叫,在外面受了氣,在家里也不舒坦,她覺得這日子簡直是沒法過了。
“能過就過,不能過你就走,整天說這些沒用的,你煩不煩,我為啥娶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溫念祖也厲聲道。
“哼,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記著她呢,你個沒良心的,我肚子里懷著你的娃,你卻想著別的女人…”
“夠了!”溫念祖嘆了口氣,不是他不想讀書,實在是家里天天吵鬧個不停,“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我出去溜達一會兒,吵死了,你要是天天這么鬧,我看著孩子也生不下來了。”
方帶娣還沒發泄完呢,就見溫念祖摔門而出,他們兩夫妻也真是奇怪,一個剛回來,另一個又走了,村長媳婦跟溫念祖說了兩句話,溫念祖只說去外面散散心。
方帶娣趴在床上嗚嗚的哭著,村長媳婦進門來,更是一番數落,“你就作吧,作吧,天天作,我看念祖說的對,這孩子早晚得讓你作掉了,娶了你真是我們家造了孽啊!”
“那我不生了!”方帶娣想要威脅村長媳婦,可是她忘了姜還是老的辣,村長媳婦跟本不吃她這一套,“愛生不生,有本事你就別生,生不出孩子,正好讓念祖休了你,再娶一個賢惠的媳婦進門來。”
“啊…我不活了!”方招娣覺得心更涼了了。
溫念祖從家里出來,異常的煩躁,覺得生活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呢,他一直是清高桀驁的,可是怎么就過成了凡夫俗子的平庸生活了呢?
他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恰好看到云初的馬車經過,雖然云初沒有探出頭來,可是他無比的肯定,馬車里面坐的人就是云初,因為村子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甚至他們的親戚能有這樣的高頭大馬的華美馬車了。
他的魂兒就像被一根無形中的鏈子鎖住了一樣,一直跟著云初的馬車走到了云初的家門口,人家停下,他也停下。
錢罐早就發現了他在跟著,不過路是大家的,他也不能不讓人家走,但是現在他就站在家門口,他可就有權管了,“少夫人,那個人一直跟著!”
云初抬眼看清溫念祖,一絲絲的不耐展露出來,“他愛跟著就跟著吧,反正路是大家走的,要是他敢來家里,不用稟告我,直接丟出去。”
云初的話,錢罐聽見了,溫念祖也聽清了,云初已經對他這么討厭了嗎?
連門都不讓自己進了,他張了張嘴,想要喊住云初,可又覺得簡直是自取其辱。
云初跟青杏已經進去了,而錢罐在關門前警告的看了溫念祖一眼、
溫念祖再度如游魂一般晃蕩著,天黑了才回家。
“我聽說云初回來了?”村長問道。
溫念祖點點頭,“嗯,回來了。”
“哦,你們夫妻倆去看過了嗎?”
“沒有,她不會愿意見我們的!”溫念祖想起云初不帶一絲溫度的話,就覺得酸澀苦痛。
“唉,咋就鬧成這樣了呢?原本我還想著,你能夠在衙門謀個差事,可是現在看看,也沒啥希望了,要不,你去求求云初吧,讓你種地,你又覺得委屈了,可身邊也沒有你能干的差事兒啊,云初人脈廣,認識的人多,她說一句話肯定好使。”村長哀聲嘆息,他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可是他真的沒辦法了,兒子堵了那么多書,讓他去種地,肯定舍不得。
溫念祖不是沒想過,但是他自己清楚,就算他舍得這張臉去求了,不說能不能見到云初的面,就算見到了,能怎么樣呢?云初肯定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