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影去衙門了,白老夫人飲著茶盤算這件大事。
明家三姐兒是錢老夫人早就看中的孫媳婦兒,這事兒,明家三姐兒沒進京城之前,她就聽錢老夫人說起過,小七是個不成器的,無論如何,她得給小七找個明理聰慧,飽讀詩書、能撐得一個家的孫媳婦兒,有個這樣的好媳婦,下一代再怎么著,也不會太差了。
明家三姐兒是錢老夫人冷眼看了近十年,千挑萬選出來的,影哥兒這眼光是不錯…
先別想這個,白老夫人拽回自己的思路,要從錢老夫人手里搶這么個人兒,從哪兒下手好?既能搶到手,又盡可能少得罪錢老夫人和墨家?
沒什么好辦法,白老夫人想來想去,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事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去找錢老夫人,當面鑼對面鼓的說這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算了,搶就是搶,一家有女百家求,這事得看明家的意思…也不能把事兒全壓到明家身上,得找找長公主,只怕她不肯出面…那就賣一回老臉,請呂相出面保個媒!
白老夫人拿定主意,吩咐備車,直奔墨相府上。
錢老夫人和白老夫人雖說很能說得來,關系不錯,可除了每年做壽,平時從來沒有過府的交情。
聽說白老夫人來了,錢老夫人頭一個反應,就是出事了,而且這事還小不了。
明三娘子從昨天中午起,這心就從天堂到地獄,再從地獄到天堂,一會兒狠掐一把自己,以確定自己是不是做夢,兩條胳膊都掐的青一塊紫一塊了,一會兒又甜的化不開,連百年后她一定要和他一個棺不要兩個棺都想到了,再一會兒又想到萬一求親不成怎么辦?自己是活,還是不活…
柔腸百結焦慮無比,一夜幾乎沒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墨府找墨六娘子來了,她這份心意,墨六娘子是唯一的知"",有個人說說話,比一個人亂想強多了。
白老夫人上門拜訪這事太稀奇了,墨六娘子這個墨府管事兒人,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通報,丫頭還沒說完,明三娘子就一下子彈了起來,墨六娘子嚇了一跳,急忙撲上去按住她,一邊按一邊急急吩咐,“來人,谷雨,快!去前面聽著,白露出去,一定要聽清楚是什么事,趕緊回來稟報。”
谷雨和白露都是侍候墨六娘子近十年的大丫頭,明三娘子的心事,兩個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墨六娘子的吩咐,兩個人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緊張中透著興奮,兩個人提著裙子就往外跑。
“別怕別怕,除了太婆過壽,白老夫人從來沒到我們府來過,連翁翁過壽都不來,她突然來了,只能是你和季公子的事…咦,怎么到我們府上來了?要提親該到你們家去提…別急別急,等谷雨回來,回來就知道了。”
墨六娘子其實不比明三娘子好哪兒去,緊張的腦子都不大好使了。
“肯定是好事兒,你們天生一對,老天也會保佑的,別緊張,一會兒就有好消息了,她怎么到我們府上來了?”墨六娘子圍著明三娘子轉圈。
轉了幾圈,明三娘子一把揪住她,“你別轉了,我頭暈的厲害,你再轉我要吐了。”
“淡定,淡定!”墨六娘子不圍著明三娘子轉了,開始原地轉圈,“一定要淡定,泰山崩…要不咱們也過去瞧瞧?”
明三娘子急忙搖頭。
“也是,不好,沒事沒事,肯定一說就成,白老夫人的面子,太婆從來沒駁過…”墨六娘子接著轉圈念叨,一句話沒念叨完,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兩個人一起往外撲,在門口撞的一起往后趔趄了兩步,再一起撲出去。
谷雨跑的頭發都散了,粗氣喘的幾乎說不出話,“不…好,不好!白老…老夫人剛說…說想求娶,三娘子,等我喘口氣…”
“別喘了快說,急死個人!”墨六娘子急的跳腳,明三娘子緊張的一張臉煞白。
“老祖宗,就…翻臉了,說…已經定下,了,今天,今天就定親。”谷雨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努力將話說連貫。
“跟誰定親?你說清楚!”墨六娘子急眼了。
“跟,七少爺。”谷雨看向明三娘子,明三娘子搖了兩搖,直挺挺往前倒過去。
谷雨和墨六娘子嚇的兩聲尖叫,一起撲上前抱住明三娘子,谷雨伸手就去掐明三娘子的人中。
明三娘子沒暈過去,她昨天一夜沒睡,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幾乎沒吃過東西,緊張焦慮之下,眼一黑而已,見明三娘子醒了,墨六娘子一口氣緩過來,急忙吩咐谷雨,“快去!看七哥在不在,告訴他,快去!”
墨七也在府里,他去衙門的時間,比別人至少晚一個時辰。到了衙門,也就是晃一圈,各處打個招呼,以示他今天來過了,露過面,就可以走了。
衙門的活,不管大小,他一樣不接,不管問什么,要么一問搖頭三不知,要么就一句:都可都可。他這份差使是皇上親口指定的,要不是因為這個,他早甩手走人不要這份俸祿了。
他剛接差使那一陣子,他爹墨代尚書還興奮過一陣子,精心無比的替他挑了幕僚管事長隨,又列了書單,甚至他這官路怎么走,都和他翁翁墨相仔仔細細商量了好幾回。
河工的差使之后,墨七就什么活也不接了,他爹墨尚書什么話都說盡了,什么招都用了,最后只能仰天長嘆,死了心。
他不知道昨天明三娘子和季疏影見了面問了話這事,可白老夫人來得太早了,在他去衙門之前就到了。
谷雨一口氣奔進墨七院子里,胳膊劃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七爺,不好了,白老夫人,來了,趕走了。老祖宗,要訂親,你,三娘子,就今天,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