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班頭抹著臉上的茶沫,急的跺腳,“七爺唉!您怎么連賀大爺是誰都不知道?賀大爺是隨國公世子嫡嫡親親的大舅子!他說讓咱們京府衙門吃不了兜著走,咱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隨國公府…”寧遠拖著長腔,嗤一聲笑了,“不就是周六家么?讓爺吃不了兜著走?別說姓賀的,就是隨國公府,也沒這么大臉!爺我累了,走水這點小事,別來煩我!”
寧遠往后仰在搖椅上,一只手往旁邊抓起折扇。
“七爺,唉喲!隨國公世子可不是六少爺能比的,那是…”
“那是什么?”周六的聲音在史班頭身后陰陰的響起。史班頭渾身僵直,片刻,才象只僵尸般轉過身,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只腳門里,一只腳門外,正錯牙瞪著他的周六。
寧遠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跺著腳,“老史還不快滾!等六少爺抽你鞭子是吧?”
史班頭這才反應過來,陪著一臉笑,恨不能把自己扁成一片紙,緊緊貼著門框,從周六身邊擠出去,撒腿就跑。
“呸!”周六啐了一口,又猛的甩了個鞭花,“什么東西!”
“進來進來!”寧遠招手叫周六,“你跟老史發什么脾氣?難道老史說錯了?你們府上,你跟你大哥能比?外頭看你,跟你大哥,是一個樣兒?老史不過說了句實話,你生什么氣?”
“我跟他怎么不能比?我什么時候怕過他?我什么時候理過他?他算什么東西!”周六被寧遠幾句話說的紅頭漲臉,這話要是換個人說,他手里的鞭子指定就抽上去了。
“行了,不說這些讓人心煩的話,走,咱們去蓮池,聽說今天蓮池開采蓮子,人面荷花相映紅,咱們瞧瞧熱鬧,散散心去,多叫幾個人,今天好好熱鬧一天。”寧遠站起來,示意周六。
“我就是來找遠哥好好熱鬧一天的!”周六頓時又高興了,“有好事兒!今天就該好好慶賀慶賀!今天我做東!遠哥可別跟我搶!”
兩個人出來,走到半路迎上墨七和蘇子嵐,到了蓮池,其它七八個常來常往的世家子弟也到了,大英早就包下了臨水的一幢兩層小樓,又叫了阿蘿等人,一會兒功夫,兩層小樓上下就熱鬧的不堪。
“今天是周六請客,大家千萬別客氣,想要什么只管點!”寧遠站起來,揚聲招呼諸人。
“喔喲!這可難得!”墨七一聲怪叫,“我還以為是七哥做東,敢情是小六子請客!小六怎么這么大方了?有什么好事兒?”
“胡說八道!小爺我什么時候不大方了?小爺我就是不象你那么不懂事,拿銀子不當銀子使!”周六先堵了墨七一句,再舉著杯子,趴在樓欄桿上,樓上樓下揚聲招呼諸人,“今天小爺我高興,大好事兒!小爺我要好好慶賀慶賀!諸位今兒一定要玩個痛快!”
“他有什么好事兒?”蘇子嵐忍不住拉了拉寧遠問道,寧遠漫不經心道:“誰知道,一會兒問問他,許是昨天阿蘿讓他玩了新花樣,是不是啊阿蘿?”
阿蘿笑著不停的搖頭。
墨七一把揪過周六,“什么事兒這么高興?說出來,讓我也替你高興高興。”
“懶得跟你說,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周六一臉得意,斜著墨七,一臉的神秘。
“到底什么事?”蘇子嵐也湊上去,周六高高抬著下巴,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寧遠身邊,“遠哥肯定知道。”
“什么?”正就著云袖的手喝酒的寧遠一臉茫然,“我知道什么?你倒是說說,什么事這么高興,非要這么慶賀?”
“遠哥你也不知道?”周六揉著胸口,一臉受傷,“你怎么能不知道?昨天夜里那場大火…”
“哪場大火?昨天夜里失火了?啊?噢!”寧遠猛一拍桌子,“剛才史班頭說的,什么昌行走了水,咦,不是說那什么姓賀的,是你們府上…對對對,你大嫂的大哥?是這場火?”
“遠哥!”周六揪著寧遠,示意他輕聲,再俯身湊到寧遠耳邊,低低道:“遠哥,我跟你說,茂昌行那把火,燒的是他們要穿珍珠簾子的那箱子珍珠!我跟你說,你可別跟別人說,那天我聽說茂昌行要穿珍珠簾子的事,就趕緊找四爺說了這事,四爺氣的當場就砸了杯子,四爺那脾氣,我就知道,四爺肯定不能就這么欺負了,果然!嘖!”
周六這一聲嘖里,充滿了感慨加感嘆,“四爺越來越殺伐果斷了,一把火,多少利落!一切,好了!”
“什么?”寧遠驚的差點跳起來,“四爺…”
“噓!”周六一把捂在寧遠嘴上,“遠哥,你酒多了!”
“呃!”寧遠急忙打了個酒嗝,一臉不自在的干笑著掩飾道:“我是酒多了,大家都知道,我量淺…”
墨七莫名其妙,蘇子嵐臉色微變,急忙擰過頭看向窗外,裝著十分專注的在看湖里采蓮的美人兒。
阿蘿莫名所以,柳漫臉上有幾分不自在,拉著云袖低低的說話起來。
屋里幾個世家哥兒,有的哈哈笑著喝酒喝酒,有的茫然的到處問,“六少爺要慶賀什么?啊?到底是什么事?”
“小六的好事兒,就是我的好事兒,也是你的…”寧遠站起來,揪過墨七,又揪過蘇子嵐,“還有你,你們!咱們大家的好事兒!來,都滿了這杯,今天都得給我一醉方休,有一個還豎著的,那就是瞧不起小六,瞧不起小六,就是瞧不起我!”
寧遠一向是整個宴席的主導,他要冷清,這宴席必定鴉雀無聲,他要熱鬧,這宴席必定熱鬧到不堪,今天這場由周六請客的慶賀宴,熱鬧的聲聞十里。
周六這場慶賀宴還在熱鬧,一陣接一陣的風言碎語,就傳到了隨國公世子、以及大皇子耳朵里,大皇子怒不可竭,當場掀了桌子,直奔出去尋四皇子,他得給他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