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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三章 樂與痛

  寧遠卻當沒看見,搖著手里那根嵌寶綴玉的馬鞭,徑直上了樓。

  阿蘿規規矩矩站在樓梯邊上,看到寧遠上來,低眉垂眼,插燭般福下去,寧遠頓住步,從上而下斜著她看了片刻,這才抬腳繼續往里走。

  周六沒好氣的推開墨七,緊跟在寧遠后面上了樓,一眼看到阿蘿,一步上前,伸手托起阿蘿的下巴,臉往前湊了湊,幾乎湊到阿蘿臉上,“阿蘿身上的這味兒,讓我聞聞,嗯!這會兒正正好。”

  “今天的酒是我從家里帶來的,足足五十年的女兒紅,你肯定喜歡,就是不知道遠哥能不能喝得慣,南邊的酒不夠勁兒。”墨七解圍般從后面推了周六一把。

  “怎么,阿蘿喜歡五十年的女兒紅?嗯!好,喝個半醉,倒是更有味兒。”周六被墨七推的一個轉身,又回去了,伸手摟住阿蘿,“來,陪小爺我好好喝幾杯,晚上…今兒晚上,你好好侍候寧七爺。”

  阿蘿愕然看向已經在桌邊圈椅懶散坐下的寧遠,墨七的神情也有點僵,隨即笑起來,“快叫多多溫酒,怎么還沒把菜全換了?趕緊,揀遠哥愛吃的上!”

  墨七和周六也落了座,阿蘿忐忑不安的緊挨墨七坐下,見多多溫了酒送上來,急忙站起來接過,寧遠伸手蓋住杯子,懶洋洋道:“這大熱的天,還喝溫酒,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七老八十不中用了老朽木呢,不用這個,去樓下說一聲,讓我的小廝跑一趟,取一桶葡萄酒來,用冰鎮了喝。”

  “有有有!軟香樓就有上好的葡萄酒,阿蘿快讓人去拿,再拿幾只水晶杯來,還有冰塊!”墨七急忙擺著手吩咐阿蘿,阿蘿親自下樓,不大會兒,葡萄酒送上來,阿蘿和柳漫、云袖一起上樓。有了柳漫和云袖,阿蘿的神情明顯輕松下來。

  寧遠斜著她,再看看一上來就熱絡和諸人見禮,秋波先送了一遍的柳漫,以及一上來就從多多手里接過酒壺,挨個邊斟酒,邊嬌俏柔軟的蹭一蹭諸人的胳膊肩膀,顯得待每一個都有份不一般的小心思的云袖。

  比起她們兩個,阿蘿這怠工之意,就太明顯了。

  寧遠舉起水晶杯,搖了搖,放到鼻下聞了聞,還算滿意的‘嗯’了一聲,仰頭就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將杯子放到桌子上,示意云袖再倒,“你就坐這兒,別理他們,今天,你只侍候爺就行了。”

  “遠哥吩咐了,還不快坐下!”周六最會狐假虎威,一只手摟著柳漫細柔的腰肢,急忙點著云袖再多吩咐一句。

  云袖臉色微紅,挨著寧遠坐下,胸前恰好蹭著寧遠,給他又斟上酒,“聽說七爺千杯不醉?”

  “爺又不是酒桶!就算千杯不醉,爺能裝得下千杯?”寧遠又仰頭喝光了酒,將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指著阿蘿,“你過來,讓爺瞧瞧。”

  寧遠指著阿蘿,眼角余光卻緊盯著墨七。

  阿蘿看向墨七,墨七急忙推了把阿蘿,“遠哥叫你呢,快去!”

  阿蘿帶著六分膽怯,四分矜持,站起來,挪到寧遠旁邊。

  寧遠指著自己的腿,“坐這兒,讓爺好好瞧瞧你。”阿蘿再次看向墨七,墨七卻正舉著杯子,要柳漫給他添冰塊,仿佛壓根沒聽到寧遠的話,自然也沒看到阿蘿求援的眼神。

  寧遠眼角斜著墨七,再瞇眼看向阿蘿,云袖一顆心提起來,急忙拉了阿蘿一下。

  “多多,拿只凳子來。”阿蘿一擰身,吩咐多多,寧遠眉梢微挑,捏著杯子,幾口喝光了酒,用杯子示意云袖,“把壺給阿蘿,你去,好好給爺唱幾首曲子。”

  云袖急忙陪笑答應,站起來將壺塞到阿蘿手里,又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好好侍候,自己站起來,取了琵琶,調了幾個音,唱起了小曲。

  阿蘿挪了挪,離寧遠不算遠,可也絕對挨不著,垂著頭,專心一意只斟酒。

  寧遠再沒理她,一杯接一杯喝著葡萄酒,手指在桌子上敲著節奏,瞇著眼睛,一臉陶醉的欣賞著云袖的小曲兒。

  對面柳漫夾在周六和墨七中間,三個人從劃拳到猜枚,猜柳漫手里幾粒金豆子,周六猜中了,墨七就拿出張銀票子壓到柳漫面前,墨七猜中了,就從柳漫頭上取一件首飾,首飾取完了,就開始脫衣服。

  柳漫面前的銀票子厚度可觀時,身上就只有一件薄如蟬翼的褻衣了。柳漫雙手抱在胸前,窩在周六懷里,嬌笑著叫著不玩了。

  墨七和周六笑的一起拍的桌子啪啪響,寧遠斜著目不斜視站在他身邊的阿蘿,暗暗嘆了口氣,打了個酒嗝站起來,“小六把人家脫光了,今天夜里可得好好溫存溫存,美人兒不可辜負,小爺我…呃!”

  寧遠又打了個大大的酒嗝,腳步搖晃了幾下,“好象有點兒多了,我先回了,小七。”寧遠沖墨七招手,“小六要陪美人兒,良宵一刻…千金!你送我回去,小爺我…眼花…看不見東西…”

  “我送遠哥回去。”墨七急忙竄起來,上前扶住寧遠就往下走。

  阿蘿張了張嘴,瞄著被柳漫扶起來往外走的周六,一聲招呼又咽了回去,隨他回不回來,反正今天周六少爺被柳漫姐姐絆住了。

  唉,柳漫姐姐真是不容易,只是,何苦這樣自甘下賤呢?

  墨七將寧遠送到定北侯府,看著他被小廝扶進了府門,站在定北侯府門口猶豫了片刻,吩咐小廝:“回府吧,再晚太婆要擔心了。”

  寧遠進了二門,松開小廝,迎著微風長長吐了口氣,背著手一邊大步往園子里走,一邊吩咐,“給爺拿酒!”

  定北侯府后園那片湖泊中間的水閣里,寧遠獨自一人坐在搖椅上,一手拿壺,一手拿杯,一杯接一杯,直喝的酩酊大醉,搖搖晃晃站起來,將壺和杯子扔進湖子,又搬起酒桶扔進水里,對著水波微微的湖面,雙手捶著欄桿,放聲大哭。

  他的姐姐和外甥,困在那個籠子里已經十年,在籠子里一步步走向死路,他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無力。

  這世間的歡樂有多少、有多精彩,他能享受、能看到諸般種種有多少,這份痛苦就有多少、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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