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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高家和湯家

  李桐比往常早了將近兩個時辰回到紫藤山莊,文二爺正歪在榻上看李信的的策論,聽小廝來通傳說姑娘回來了,一下子竄了起來,李信嚇了一跳,“二爺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文二爺飛快的答了句,李信聽他答的這樣快,蹙起了眉,文二爺沒注意到李信蹙起的眉,只盯著小廝問道:“你看到姑娘沒有?姑娘氣色如何?”

  “小的沒看到,是二門上的柳婆子過來傳的話,說姑娘說她有點不舒服,得安安靜靜歇一天,讓跟大爺說一聲。”

  “請大夫沒有?”李信也站了起來,文二爺伸手攔住他,剛要說話,卻又放下了手,“姑娘既然不舒服,你這個當哥哥的,是該過去關心一二。”

  “柳婆子說姑娘說了,她安安靜靜歇一天就行,今天就不打擾大爺了。”小廝趕緊接了句,李信狐疑的掃了眼文二爺,他這反應不對,有什么事瞞著自己?

  文二爺看起來有幾分心神不寧,重新歪回榻上,手里捏著李信的文章,卻看著窗外出神。

  他心神不寧,是因為,他算計著,這幾天,長公主那邊該有點什么信兒了…

  李桐回到藤花院,換了身半舊家常衣服,出來坐到廊下,搖著把蒲扇出神。

  她知道高書江高家,湯家長房有位姑娘嫁給了高書江的三兒子。

  福隆錢莊一直掌管在湯家長房手里,阿娘是福隆錢莊僅次于湯家的股東,和湯家長房算是有點交情,當年這位湯家姑娘出嫁時,阿娘添了極厚的嫁。

  李桐仰頭看著樹蔭點星星點點的光芒。

  從前,她操辦陳夫人的壽宴,頭一回張羅這樣的事,她一心一意要辦到最好,一心一意要在姜煥璋面前展示她的才能和用心,姜家平時來往的人家極少,象樣的人家就更少了,她想到了嫁進高使司府上的這位湯家姑娘,鄭重其事的給她送了張大紅請帖。

  是萬嬤嬤去送的請帖,見倒是見著湯家姑娘了,得了二兩銀子的賞錢,和一匣子點心,那一匣子點心,就是湯家姑娘給陳夫人的賀壽禮。

  她當時就明白了,是她莽撞了,嫁進高門高家的湯家姑娘,最恨的,應該就是這個商戶女的身份了,她的請帖,簡直是明晃晃的提醒了她。

  后來,她雖然從來沒喜歡過她,卻漸漸能體會她的心情了。

  之后,晉王登基后沒多久,高書江就撤了差使。

  楊太后最恨山西人,據楊太后自己說,她入宮前,曾經因為弟弟的病,求到一家山西藥鋪門口,沒能求到大夫上門,自然也沒能求到治病的良藥,楊太后說,她就是因為這件事,才一怒之下報名進的宮。

  記得頭一回聽楊太后說件事時,她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們李家的藥鋪,和楊太后說的那間山西鋪子緊挨著,那天,要是楊太后進的不是山西人開的藥鋪,而是李家那間藥鋪,她一文錢沒有,卻要求大夫上門診治,李家藥鋪的伙計一樣不理她,要是那樣,她豈不是要連累了整個江南?

  李桐站起來,圍著游廊慢慢走。

  高書江撤差之后就舉家回了山西,后來的十幾年,她都沒聽說過今天長公主說的這件事,姜煥璋發配到北邊軍中之后,第二年上了道折子,訴說北地的艱辛,以及北地學子的好學和諸般困苦,那道折子在朝堂上震動極大,當年,姜煥璋回來,點了隔年春闈的主考,那一年取中的,幾乎全部是北地的學子,就在那一年,她才知道原來朝廷在十幾年前,一直是有這樣不成文的做法的。

  姜煥璋借著這件事,從此成為北地官員和學子心目中的領軍人物,可那一年,李桐凝神細想,那一年姜煥璋取中的,有山西的學子嗎?好象沒有。

  李桐站在垂花門下,那一年,湯家來了好些學子,找到她這里,還有那位湯家姑娘,帶著高家幾個人,其中就有上次和大哥一起會文的五爺高子宜,她沒見他們。

  那一次,湯家和高家全軍覆沒,臨回山西前,湯家長房那位大爺找到她,要將福隆錢莊的股份轉給她,說至少十年內,湯家不會再進京城了,錢莊不能沒人打理,她收了股份,放到了綏寧伯府名下。

  這一回,高書江要點了春闈主考了。

  李桐低著頭繼續往前走,這樣的高家和湯家,至少這會兒,李家攀不上,該怎么辦?

  寶林庵。

  福安長公主不知道站了多久,綠云一邊悄無聲息的收拾著桌子上的茶具,一邊不時擔憂的瞄著她。

  “綠云,你說,我要是再退,該退到哪里?”福安長公主頭也不回的問道,綠云渾身一僵,站直身子看著長公主,滿眼悲傷,“長公主,還往哪兒退?再退就…”

  “就無路可退。”福安長公主看起來極其廖落,轉回身,慢吞吞坐到椅子上,“從前我想假死出宮,隱姓瞞名,游歷天下,自在自在過一輩子,母親說我瘋了;后來我就想老死宮中,在書山書海中泡一輩子,皇上說我胡說八道。現在我避到這里,想做個六根清凈的出家人他也不肯,說我出了家他有何顏面去見阿爹,說的好象他現在有顏面見阿爹一樣!

  阿爹大行前,讓他諸事順我心意,他卻非要把他的心意按進我心里,說這就是順我的心意!”

  福安長公主越說越憤懣,“我要喝酒,他說為女子飲酒不雅,我愛吃蔥韭,他說我以后要侍候夫君,有異味夫君不喜,我不過尋個翰林問幾句學問,他說我不知羞恥,我看了一回花燈,他罰我抄了一個月的女訓,我喜歡的,他統統不許!

  我退到了這里,他還是不依不饒,要時時刻刻規范我的一切,我怎么過日子,關他什么事?為什么非要我嫁人?非要我生兒育女?非要我一舉一動都照著他的喜好?他定下的標準?他那樣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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