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捧云走一趟,問問大奶奶,后角門拉出了十幾車是什么東西?怎么沒跟夫人稟一聲,先看看她怎么說,她遞了招,咱們再見招拆招!”
車子已經出了門,嫁妝庫房的鑰匙陳夫人又沒有,吳嬤嬤也沒什么好辦法。
沒多大會兒,捧云就回來了,“回夫人,大奶奶說沒往外運過東西,既然走后角門,又是獨輪車,那大概是要扔出去的破爛東西舊衣服什么的。”
“瞧這話說的!這是拿夫人當傻子哄呢!”吳嬤嬤氣壞了。
“你再去跟她說,我知道她這是胡說,讓她說實話!”陳夫人也惱了,吩咐捧云,捧云一臉難為的看向吳嬤嬤,這話讓她怎么去跟大奶奶說?
“還是別問了,她死不承認,咱們能怎么著她?她還病著呢!”吳嬤嬤重重的咬著一個病字,“夫人話說的重一點,她眼一翻又鬧死鬧活,反倒成了夫人的不是!”
“這個商戶女!這個刁婦!我姜家造了什么孽,怎么娶了這么個禍害回來!可憐我的玉哥兒…我的命好苦…”陳夫人一把接一把抹起了眼淚。
“夫人別哭,”吳嬤嬤心不在焉的勸著,心思轉的飛快想主意,“我看這樣,明兒就說庫房好些年沒修了,眼看雨水要多起來,得打開庫房挨個查看查看,等她們打開庫房,我拿上嫁妝冊子,親自去對一對,少了哪些東西不就知道了?等查出來,夫人再和她算帳!”
“這主意好!”陳夫人拍掌贊嘆。
第二天一早,青書送走姜煥璋,先到大廚房吩咐了中午擺宴慶賀的事,心花怒放的受了大廚房眾人一通恭賀,再趕緊趕到清暉院,換上如今最時興的十六幅金絲繡花籠紗長裙,她的裙子是蔥綠底,秋媚的是桃紅底,上身,兩人則是一式一樣的流云暗花云錦絲棉薄襖。
清菊又捧出只匣子,先拿出一對光彩奪目的赤金攢紅綠寶石鐲給兩人各套一只,又拿出一對纏絲如意鐲給兩人套上,最后,再拿出一對寬寬的花開富貴赤金鐲照樣套上。
青書盯著手腕上耀眼奪目的一串鐲子,看的兩眼放金光。
清菊給兩人戴好鐲子,又取了一蔥綠一桃紅兩件織錦緞夾斗篷出來,一邊遞給兩人,一邊笑道:“兩位姐姐真好看,這衣服和首飾都是昨天現從擷繡坊給兩位姐姐定做的,大奶奶說,就當她給兩位姐姐的賀禮了,春妍姐姐也有一套一樣的,已經送過去了。”
青書不敢置信的看著清菊,這些,這渾身上下,不是借,而是,都給她了?
“外頭已經交待好了,兩位姐姐要用什么,只管吩咐她們。”清菊恭敬客氣的將兩人送出了門。
二門口已經準備齊整的,是李桐那輛專門定制的大車,青書和秋媚一前一后上了車,車子出了二門,往只隔了幾條街的顧家過去。
秋媚從眼角斜著想裝著不在乎,目光卻根本離不開手腕上那一串鐲子的青書,抬起手,將自己手腕上的三只鐲子晃的叮咣脆響,給青書倒了杯茶。
“姐姐喝杯茶。不怕姐姐笑話,我跟春妍她們,是大奶奶定了親之后,才進的李家,剛進李家那幾天,我生生給嚇著了!”
“怎么嚇著了?”青書心情好,興致更好。
“象我們這樣的,一進人家門,頭一件事就是沐浴,這姐姐肯定知道的。別家不知道怎么樣,可李家這入門沐浴,是一溜兒七八只沐盆,三四個婆子侍候我一個,不瞞姐姐說,我從來不知道沐個浴還有那么多講究,后來才知道,那天侍候沐浴的婆子,都是從香水行請來專門侍候女人洗澡的,我一說姐姐肯定就知道這中間的講究門道了,聽說有些很富貴的人家,也只在姑娘出嫁那天,才從香水行請一回人呢。”
秋媚一邊說著話,一邊緊盯著青書的神情,青書笑容有些勉強,香水行的門道她哪兒知道,聽也是頭一回聽說。
“洗好澡出來,里里外外的衣服就不提了,就沒有不好的,接著就是擷繡坊的繡娘,姐姐不知道,足足四五個繡娘,圍著我們四個先是量尺寸、量腳,量頭圍,我當時可納悶了,量頭干什么?難道看我們頭大頭小,好知道是不是聰明?后來才知道,是要做秋冬戴的抹額、勒子什么的。接著就是挑衣服料子,一直挑到天黑,我跟姐姐說啊,我頭一回知道,這做衣服的料子竟然有那么多種,有那么多講究!真是不得了!接著就是挑首飾,我就更暈了,眼前亮閃閃一片,一個不認識!真不怕姐姐笑話,我是窮家出來的,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那么多好東西。”
“有錢的人家就是不一樣。”青書勉強扯著嘴角,扯出來的也不知道算什么表情,反正看不出來是笑。
“有錢的人家多了,可是肯對象我們這樣的下人這么大方的,我見識少,真沒見過其它家。”秋媚的話一點點往外放的很小心。
“那倒是。”青書想到了陳夫人,姜家幾乎沒有什么來往的人家,她不知道別人家怎么樣,她只知道在府里當差這些年,陳夫人從來沒放過賞,就連穿過的舊衣服,用過的舊物件,也要留著賣給收舊貨的。偶爾散一星半點吃不了的菜品點心,別人不知道,反正她拿到的,全是放的太長,味兒已經變了沒法吃的。
她聽捧云說過,陳夫人其實有銀子,還不少,她當年的嫁妝不算薄,這些年握在手心里,半個大錢都沒往外拿過…
“李家太太大氣,大奶奶跟太太一樣大氣,別的不說,”秋媚頓了頓,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姐姐別笑話我藏不住話,我跟姐姐說,姐姐可別往外面說。也別笑話我眼皮子淺,姐姐知道,我是窮家出身。”
“我笑話你什么?你放心!”青書急忙答應,下意識的往前挪了挪,等著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