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旭沉默了下,有李鳴在,他向來不怎么習慣說話,不過方若華是自己人,在她面前到還好得多。
“高嘉和既然收到恐嚇信,那么今天大家都警惕些,我和李鳴就在附近,有事叫我們。”
方若華含笑點頭。
二位李醫生一走,整個房間里就只剩下高家這位老爺子打呼嚕的聲音。
他年紀大了,覺淺,經常失眠,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么踏踏實實地睡過一個覺,聽著這樣的呼嚕聲,高副市長忍不住有些欣慰。
不過,再看看平平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的方若華,高副市長腦子又一亂,一時覺得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些。
但這會兒驟然看到海藍的人出現,回過神不免想得有些多。
半晌,低頭看著老父親略顯蒼白,但很安詳的睡顏,高副市長吐出口氣,為了老父親這一覺,高嘉和那小兔崽子惹麻煩的事,他就不多計較。
“高副市長今天可有工作要做?”
此時大概才早晨七點多一點。
距離高嘉和收到恐嚇信的時間,剛剛過去兩個多小時,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方若華決定人就守在這間病房內,連帶著要求高副市長也不要離開。
“如果有工作,盡可能地推掉,推不掉就讓人送到醫院你再處理。”
目前也不知道殺手的目標究竟是誰,可是作為高家目前最有權勢的大家長,高副市長遇到危險的可能性還真不算小。
方若華叮囑了幾句,就在病房門口附近的沙發上坐下。
也就三分鐘左右,米素素一身雪白的羽絨服,踩著紅色半高跟長筒靴,踢踢踏踏進了門,大團的白毛毛把一張小臉襯得粉嫩可愛。
她年紀本來就小,這小模樣登時顯得更小,高副市長一時都要懷疑,海藍之星是不是有少女控?難道超能力都青睞漂亮的女生?
米素素一進門,房間內的溫度就有點升高,連高副市長都察覺到異樣。她登時有些害羞,輕笑道:“抱歉,像這種安保任務我還是第一次接,情緒略有些激動,而且出任務不能服用抑制劑。”
她熟門熟路地從口袋里摸出個特殊材質的保溫杯,低頭張嘴。
一簇白色的火苗就從她口中噴出,落到杯子里。
高副市長:“!!!”
這刺激性著實有點大。
雖然知道海藍的人肯定不一般,但聽說歸聽說,他可從沒有看到過,一時有點不適應。
不過,高副市長也不是葉公,到還是努力調整自己,客氣地道:“有兩位在,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米素素臉上一紅,湊在方若華身邊坐下,揪著她的袖子小聲咕噥:“呃,平時我都屬于殺傷性較大的‘武器’,通常需要破壞什么東西的時候才偶爾出海藍的大門。這安保要怎么做?”
她真的只會破壞。
可是這回他們可能碰到的殺手,也許只是普通人而已,總不能見面就噴對方一臉火?更不好云爆一下吧!
方若華靜了靜,露出迷之微笑:“不如去群里問問?好像他們都討論得很熱鬧?”
米素素迷迷瞪瞪地低下頭,之后就陷在聊天群里出不來了。
海藍這邊一群新生出任務,各種意外層出不窮,小伙伴們熱情高漲,談興正濃,看進去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兩天。
米素素一頭扎進聊天群里,方若華干脆戴上耳機,打開時機,看狐蘇今天參加的一個談話節目的直播。
蘋果臺最近弄了個節目,就是找一些明星促膝長談,交流生活中的問題,很簡單,但沒想到收視率不說大爆,竟然還很不錯,這種舒緩真實的方式,觀眾很買賬,甚至覺得比一些真人秀都好看。
最近狐蘇是話題人物,自然也受到邀請,今天就是他的直播。
方若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這兩個小姑娘做了一陣子同宿舍的舍友,在一起看電視,刷劇久了,默契十足,連坐姿都有點像,方若華倚在沙發左邊,米素素就倚在右邊,修長的腿挨在一起,很是輕松愜意。
高副市長無語地盯著看了好幾眼,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牙疼。
“電視臺節目組上班夠晚的?”
方若華戲謔地笑了一句。
此時,蘋果臺的節目組的嘉賓兼主持人,歌手李婉和攝像人員剛剛乘坐保姆車來到碧海藍灣公寓樓門前。
李婉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笑道:“現在還不到七點半,不知道我們那位大明星狐蘇有沒有起床,也許能看到睡眼朦朧的狐蘇一只,各位粉絲們,請靜靜等待你們李姐給你們發福利。”
話音未落,彈幕忽然多到重影,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
李婉等司機替她開了車門,女王架勢十足地下了車,直奔狐蘇家。
到門口上上下下,上上下下,找了半天沒找到門鈴,李婉:“…”
她嘆了口氣,舉起手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手,又看看眼前那扇笨重的大門,沉默片刻。
觀眾們都被她這唱作俱佳的表情給逗得直笑。
和后期制作剪輯出來的內容比,這種直播更自然,主持人的種種表現也顯得更生動自然,當然,同樣很有趣。
“如果有鑰匙就好了,可惜私自偷鑰匙犯法來著。電子鎖的密碼我也猜不到。呃,如果胡亂輸入幾次,說不定我要帶著大家警局一日游,聽說這邊公寓的安保很好。”
屏幕上登時冒出一連串安保公司的廣告詞來,觀眾們的情緒一時也被調動起來,別看李婉是歌手,但她做主持人之前顯然是搜集過資料,做得還真是不錯。
李婉盈盈一笑,笑容里透露出一絲陰險的惡意,“那只好充當擾人清夢的惡客…”
一邊說,她一邊裝模作樣地從身后助理手中接過一個小喇叭,試了試聲。
“還好狐蘇住的是高級公寓,一層只有他一個住戶,我們都不必擔心打擾到鄰居。”
李婉鄭重地把喇叭舉起來,放在唇邊,咳嗽了聲,才打開開關。
她一張嘴剛想說話,就見屋門一開,狐蘇從屋內走出,身上是一身很休閑的軍綠色長風衣,里面則是最經典的白加黑。白毛衣配黑色西褲,整個人清清爽爽,長眉一揚,眸中點點光華流動,這全天下的靈氣,便都蘊藏其中了。
他慢吞吞把手里的手機從耳邊放下,笑道:“小鄧,我們明天去釣魚,就去你舅舅那里,讓他給我準備一條好船,裝備我自己備。”
節目組一眾人齊刷刷回頭,就見攝像助理訕訕一笑,將手機塞回口袋中去。
“我有狐老師聯系方式。”
眾人:“…”
李婉故意鼓起臉,滿是幽怨地看著狐蘇。
狐蘇先對鏡頭輕笑:“抱歉,請各位觀眾朋友稍等一下。”
“我擦!”
“…血槽已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狐蘇這一笑,立時強硬地攻占所有人的腦海,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他的笑容。
“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典故了解一下,以前不怎么能理解,現在理解了。”
“如果褒姒如狐蘇,為此一笑,不要說烽火戲諸侯,就是親手傾覆江山,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節目組這些見慣了娛樂圈各種美色的人,都忍不住呆了十幾秒。
李婉并沒有拿手機,當然看不見觀眾們的評論,不過她還是抬頭頂著攝像機,長長嘆了口氣:“我猜,此時此刻觀眾們的心情可能和我差不多,所以,我剛才失態了,你們就當沒看見!!千萬別告訴我老頭兒,萬一要是醋海生波…那我只好把狐蘇老師的照片給他看看了,想必我老頭兒能理解我!”
應該沉默無語表示自己不存在的攝像都笑起來。
說笑幾句,終于進門。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進去,你們都快隔著屏幕把我給燉了,哎,這年頭做什么工作都不安全。”
門一開,李婉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這應該是一位古代公主的閨房。
李婉心里陡然就冒出這么一個念頭,觀眾們大多數也是如此。
其實到不是屋內家居擺設真奢華到讓人怔住的地步,這時代資訊發達,人們在信息的獲取上,是前所未有的便捷,即便大家沒有住過什么豪宅,可難道還沒見過豪宅?
古今中外皇家住所,他們通常不陌生,論起奢華享受,現代富豪更是不遑多讓,這些豪宅通常能讓普通老百姓們摸不著,但看得見。
但這里就是不同。
李婉沉默片刻,忽然道:“房間像是活了一樣,它的主人住進來,一定特別舒服愜意。”
更何況,這里有狐蘇。
狐蘇就坐在沙發上,把桌上一個玉雕美人捧起,放在一邊的盒子中,紅木桌上還擺著筆墨,擺著刻刀,也擺著幾塊玉石。
玉石是藍田玉,不是特別高檔的那一種,但看著也很通透。
畫卷上墨跡未干,上面是一條唯美至極的長裙,似乎還沒有畫完,但是不懂畫的這些工作人員,竟也能從中感受到一股溫柔之意。
觀眾們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間房子的主人推門而入,抬頭便看到璀璨的燈光,和燈下等待她歸來,沖她燦然一笑的狐蘇。
“只是想象一下,就要羨慕死了。”
“嗚。”
狐蘇只靜靜地,有條不紊地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又拿了一張便簽,寫了幾個字,小心將它掛在最顯眼的盆栽上,才起身道:“好了,我們走。”
李婉和一眾工作人員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尤其是攝像,只看鏡頭堅定不移的模樣,就足夠觀眾們體會他那一點小心思了。
方若華輕笑。
米素素也趴在她肩膀上跟著看,忍不住抓著自家舍友的肩膀嚶嚶嚶了半天。
“感覺真美好。”
米素素是個感性的姑娘,眼眶微微泛紅,一股熱焰似乎控制不住地從她口鼻里向外噴濺。
方若華連忙給她灌了一杯冷水,笑道:“高副市長在呢,也不怕人笑話。”
高副市長這會兒也是真心覺得,海藍之星的人,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樣。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
米素素猛地抬頭盯著,進門的是人民醫院心外科的醫生,王壽,也是高副市長父親的主治醫生。
出任務之前,海藍替他們搜集過資料,醫院里所有人員,不要說醫生護士,就連清潔工的樣貌,他們都記得一清二楚。
高副市長看到米醫生,就起身讓開位置:“王醫生今天查房到是早,我父親剛睡著…”
方若華把手機擱在沙發上,抬頭看過去,就在高副市長和米醫生接近的一瞬間,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腰帶,瞬間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坐好。
所有人一愣,連米素素都怔了下。
方若華笑看了一眼醫生身上的工作牌,道:“例行公事,我看米醫生口袋里帶了東西?”
王壽一臉無辜,從口袋里取出聽診器,還有支鋼筆,咳嗽了聲,聲音沙啞:“感冒。”
米素素心里也覺得若華過于敏感,不過自己的同學自己怎么也要力挺,同樣擺出一臉嚴肅,似乎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舉措。
“我給病人量量血壓。”
王壽慢慢走到病床邊,一邊量血壓,一邊打開手里的病例,叫高副市長過去,“病人的化驗報告出來了,這血脂血糖都很高啊。”
高副市長一怔:“怎么會?我爸就是心臟不好,脾胃肝腎都好得很。”
他似乎想過去看看,方若華有意無意地堵住路,“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難免出點問題。對了,王醫生你告訴你女朋友一聲,她這輸液的技術真該好好練習聯系,昨天給老爺子就輸了一回液,結果扎了三回,你們好歹也是三甲醫院,在S市數一數二,怎么能這個樣子。”
王醫生聞言臉上一紅:“我回頭一定批評她。病人血壓有點高,家屬過來一下,我給開一副中藥,拿藥方去樓下抓藥。”
高副市長一過去,王醫生的鋼筆瞬間倒轉,刺向他的眼睛。
這位副市長完全沒有反應,連表情都來不及改變,只有一個虛浮的念頭在腦海中劃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