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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殺青

  方若華讓狐蘇陪著在街上閑閑地走了一圈。

  很有面子,特別有面子!

  “噗!”

  又看到兩個大男人因為過于吃驚,差點撞樹上,方若華忍不住一笑。

  “當年我帶你出門,不必寶馬香車,不必仆從如云,甚至不必錦衣華服,沒人會覺得我不夠尊貴。”

  狐蘇莞爾。

  能讓若華這般想,讓若華覺得有面子,他同樣心中喜悅得很。

  街上商店不少,也有一些國際高端的品牌專營店,方若華看了看,到也沒有多么喜歡,只選了一雙高筒的皮靴,沒什么裝飾,比較簡單。

  狐蘇替若華把鞋穿好,系上鞋帶,嘆道:“如今這做工,其實比不上以前了。”

  以前給他的郡主制鞋的匠人,或許沒有多高的學歷,沒讀過什么書,可是制出來的靴子穿在腳上,要多舒服有多舒服,絕不會有半點拘束難受。

  狐蘇盯著櫥窗里模特身上穿的時裝看,總覺得無論哪一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適合若華的氣質。

  也許,他可以試試親手給若華做衣服?

  昔年他什么都為自己的主人做過,可是衣服,到還真沒有嘗試過一次。

  “走吧。”

  方若華看了看天色,笑道,“我們先去租一套房子,現在手里攢下的錢,買還不太夠,等以后攢夠了再說。”

  “好。”

  狐蘇把舊鞋裝到鞋盒內,掛在臂彎里拎著,心中已經開始盤算怎么賺錢。

  大都市生活不易,錢總歸不能缺。

  當年在鎮西,自家主人就總缺錢,身為郡主,其實在衣食住行上粗糙得很。

  他一身本事,也不過用出一二,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說茶道,他擅長泡茶,但能找來好水,可那好茶卻不是隨處都有,主人當年十分節儉,便是皇帝所贈的茶,也都給那些大儒,各級官員送去做了人情,自己是很少喝。

  她總說她品不出好壞,貢茶和街邊茶舍的茶葉沫子,在她口中味道也相差無幾。

  可修行之人的五感會越變越靈敏,比起尋常人,若華更能品出好茶的滋味。

  “現在我們不用省錢了。”

  狐蘇輕笑,“我會盡快掙回萬貫家資的。”

  不能賺錢養家的傀儡,怎么算得上是好傀儡?

  他演戲以前只為找到若華,現在看來,到更要下功夫才好。

  不光是為了善始善終,更重要的是,娛樂圈賺錢快。

  方若華眨了眨眼,心中忍不住念了聲佛號,罪過罪過。

  狐蘇為她勤儉持家,以前到沒覺得哪里不對,現在想想,確實是有點罪過。

  她這些年尋找狐蘇,見過很多圣德門的天工們,后來終于知道了狐蘇的來歷。

  當年圣德門的九圣人,曾親手制作過幾具傀儡,其中兩具最得她喜歡,一直常伴左右,其中一具,便是狐蘇。

  后九圣人為解除眾修士心魔,以身為陣,自碎元神,入輪回,狐蘇便也追隨而去。

  當時九圣人還有一點意識存在,以秘法將狐蘇僅存的殘魂打上印記,使其勉強不散,圣德門天工長老,憐狐蘇一片忠心,于是耗費心力,又為他打造了身體,于是,狐蘇得以復生,只是過往種種,已成塵埃,能留半點痕跡,便是邀天之幸。

  方若華一笑,對于前事并無追根究底的欲望,狐蘇只是狐蘇。

  慢悠悠送方若華回學校,狐蘇立在碼頭,指尖動了動,忽然覺得自己需要一輛車,還需要一艘船。

  佇立片刻,他忍不住一笑,心里其實明白,這里不是北宋,在這里,人人都獨立而自由,可他知道歸知道,但一時片刻間卻依舊不能習慣。

  畢竟在他的靈魂深處,一直堅信自己是主人的一條臂膀,理應親密無間,任何時候都該在一起,片刻不分離,他甚至沒必要有想法,只要貫徹主人的想法便夠了。

  可若華…有一點不喜歡。

  當年她就有一點不喜歡,不是不喜歡他的忠誠,更不是不喜歡他的陪伴,僅僅是不喜歡他沒有自己。

  自己嗎?

  他有的,怎么會沒有?有靈魂的生靈都會有私心,他的私心私念之重,更是個中翹楚。

  現在,他就遵從本心的想法…該回去賺錢了。

  《永元大帝》拍攝的非常順利。

  金導演每天都紅光滿面的,看狐蘇的表情,就像看一個大寶貝。

  他好幾個朋友都有點受不了他那嘚瑟樣,這老小子最近特別愛到他們面前顯擺,偏偏還不明說,就是擺出那副我得了天大的好處,嘿嘿,可我就不告訴你的嘴臉。

  我呸,誰稀罕!

  金導半點也不覺得自己是瞎嘚瑟,他是真心覺得狐蘇哪里都好。

  演技一日比一日進步,錯誤從不犯第二次,氣度高華,容貌更是世間罕見。

  “哎,再過兩年,再想請他可就不是如今這么容易了。”

  宋紅作為半退隱狀態的老牌影后,已經很多年沒有贊過人,這回卻點了頭,挺贊同金導演的。

  “昨天那場戲,云昧被封鎮北大將軍,在家寫謝恩折子,狐蘇先生拿筆就寫,辭藻華麗,一氣呵成,連格式都沒有半點錯,想當時陳朝奏折的格式要求有多嚴?反正我光看抬頭,就覺得頭皮發麻,要從曾祖寫到自己,可人家狐蘇連想都不用想一下就寫完了,成品完全能裱起來當藝術品。”

  宋紅嘖嘖稱奇,“連這字也是瑰麗瀟灑,真不知這位狐蘇先生,到底是什么來歷。”

  金導演笑道:“大約是哪個書香世家的公子哥。”

  宋紅聞言點頭,覺得有道理。

  “只是若果真是如此,他在娛樂圈到底能呆多長時間,那可就不清楚了。”

  像那樣來歷的公子哥,玩票一樣在娛樂圈混一混還有可能,但是長長久久地待下去,她覺得不現實。

  金導沉吟片刻,笑道:“別管他待多久,反正拍的第一部戲是我的戲,這就很好。”

  狐蘇如果聽見宋紅因為一封奏折,就隨意猜他的來歷,恐怕會忍不住稍微嘲笑一下若華。

  當年在西北,若華的奏折,別管是什么類型的,但凡不涉及正事,不太重要,都是逮住誰就讓誰去寫,別說是他,就是錢縣令,縣丞,學堂里還在讀書的學生都寫過不知多少。

  最離譜的是連火頭軍的劉秀才,也因為寫的字不賴,讓這位郡主娘娘抓過公差。

  弄得鎮西軍送上去的折子,每每風格多變,字跡也是時好時壞,弄得王相爺等一干宰執時常胃痛。

  到后來,郡主的折子遞上來,大家看也不看直接交給陛下處理以后,方若華招的白眼才略少些。

  《永元帝》終于開始放出劇照。

  嗷嗷待哺的網友們一早就關注得很。

  “真不愧是我們謝大影帝,謝浩演過永元帝,其他演員還有哪個敢挑戰?”

  “宋紅姐看樣子寶刀未老,話說,歷史上的靖國公主和永元帝有過感情戲?兩個人是義兄妹吧?”

  “野史記載,靖國公主陳明曦是姜國太子之女,姜國覆滅以后,陳明曦逃出生天,后來組建紅纓軍,只因永元帝追封姜國太子為賢德太子,所以才投了陳國,至于后來為什么會和永元帝反目成仇,那就眾說紛紜,屬于歷史懸案了,不知道這回要怎么掰。”

  高玉嬌和孫曼東的粉絲,也一點都不比謝浩和宋紅的少。

  而且他們倆的粉絲年紀比較輕,算是網上的主力軍。

  一時間所有熱搜都有被《永元帝》承包的跡象。

  然后,金導演就發出了狐蘇的定妝照。

  頭戴金冠,身穿銀甲,紫色的披風翻飛,一雙眼睛冷漠如天山雪,眸子中卻略帶悲憫。

  那風儀,那氣度,那張臉!

  照片一出,網上足足安靜了三分鐘,三分鐘后,徹底爆炸!

  “啊啊啊啊啊!”

  無數人,尤其是少女,只覺心潮澎湃,臉頰發燙,管不住自己暈陶陶的情緒。

  “帥!”

  “好帥!”

  “這就是活脫脫的勇冠三軍,帥得連敵人都不敢毀他容顏的云昧將軍!”

  “別管演技如何,我狐蘇的顏值絕對擔得起云昧這個角色。”

  “話說這不是我們唱古詞的世外仙?”

  “是真的!當初我就驚為天人,沒想到那個大美人跑來演云昧了,真的很合適。”

  當然也有黑子怒懟。

  “套路,都是套路,先隨便唱個什么古詞,吵一吵美人人設,然后就進娛樂圈了。”

  “金導演墮落了吧,這種新人有演技嗎?”

  不過世上還是顏狗更多,有一張好臉特別占便宜,黑子也不成氣候。

  好多人都覺得,顏值擺在這兒,哪怕是個沒表情,只會瞪眼的演員,他們也覺得很好看。

  狐蘇的演技雖然不算多好,他從來沒有演過戲,但也不至于只會瞪眼。

  而且學習能力也是一流。

  三個月的時間,從夏日到深秋,狐蘇便已經成為非常合格的演員。

  這么長時間過去,狐蘇也快到殺青的時候了。

  云昧在整個永元帝中,是個很重要的角色,但是死的比較早,從他得永元帝青眼,成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再到戰死沙場,只有短短的六年時間。

  雖然這六年比無數人的一生還要精彩,永元帝死時,都要他隨葬帝陵,想來之后整整四十年間,永元帝從沒有一時片刻忘記他。

  很快就到了云昧之死那場戲。

  也是狐蘇在這個劇組最后一場戲份。

  黃沙漫天,城池便在身后,百姓哭嚎,將士們已經力竭。

  身處這樣的環境,狐蘇忽然想起很多很多舊事,那一天,似乎也有這么大的風,也有這么多的哭聲。

  狐蘇猛地拔出刀,翻身上馬,一勒馬身,整個人在陽光下顯得就像一柄未曾出鞘的刀,冷酷,絕望,無悔。

  大漠烽煙從此起。

  血與火蔓延。

  “殺!”

  狐蘇縱馬飛馳,直直朝著前方無數追殺而至的西戎軍士掩殺而去。

  身后是三百殘卒和舞陽城的十數萬百姓。

  身前是西戎一萬大軍。

  狐蘇不能退,又不能勝,只能拼命。

  殺得血流成河,身上的血污厚如繭,敵人的,自己的,身體冷得像冰,每一刻都在喪失力氣,可是還是不能倒下,也不能退。

  終于,好像有援軍到了。

  狐蘇已經聽不清楚,不知是現實,還是美夢。

  胸口劇痛,天外飛來的長箭穿過了鎧甲。

  他很累,用盡努力,卻再也睜不開眼睛。

  天上似乎落下雨來。

  聽說人臨死時,會回憶自己的一生,可他沒有…狐蘇沒有。

  主人說想聽《牡丹亭》。

  可在宋朝哪里會有?

  狐蘇暗地里學了許久,卻是沒時間讓主人聽一聽。

  若華想帶他出海,去看看被謠傳成鯤的鯨魚。

  出海很危險,他們沒有那么好的船,也沒有足夠多的水手,不過不要緊,會有的。

  狐蘇沒有回憶太多的過去,他只想當下。

  “咔!”

  金輝長長地吐出口氣,大笑:“好,好,很好,狐蘇很好,其他人也很好。”

  這場戲簡直再順利不過。

  連那些群演都連滾帶爬地爬下馬,好半天回過神,喘不過氣。

  半晌,幾個‘武將’蹲在地上使勁拍自己的臉,好半天才清醒過來苦笑道:“我的老天,剛才我們還以為,真的要被殺了,嚇死人。”

  這種被人帶入戲中掙脫不開,腦子里一片漿糊,只靠本能行動的感覺,說實話,他們當時是害怕,可過后,有點爽啊!

  兩個助理顧不得其他,連忙去扶狐蘇,只是和他一對眼,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狐蘇怔了下,半晌才從狀態中掙脫,收斂起眼眸中的殺意,吐出口氣,又恢復溫柔和煦的面孔:“殺青了。”

  助理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恭喜殺青。”

  謝浩大踏步地走過來,哥倆好地摟住狐蘇的肩膀:“不錯,不錯,你算是解脫了,怎么樣,哥請你吃飯,給你慶祝慶祝?”

  狐蘇在劇組這么長時間,長相好,性子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冷,無論是對導演,大牌的影帝影后,還是對小透明演員,群演,和普通工作人員,都是客客氣氣,所以如今人緣可謂相當好。

  謝浩和他的關系也比以前親近得多。

  謝影帝如今要面子,能讓他愿意勾肩搭背親近的年輕演員,如今可真是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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