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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背書

  “先找到于小青。”

  線索很凌亂,又好像已經有一條脈絡可循。

  許默嘆了口氣,這些卻沒詳細告訴方若華,反而叮囑她:“你別管這案子,警方會找到人,好好學習,先把你的數學競賽過了再說。”

  他頓了頓,和緩了下語氣,輕聲道,“就是將來你有心進入公安部門,也要先好好上大學才行。”

  方若華:“…我決定讀數學系了好嗎?”

  除非,她將來報考公安大學的研究生之類的,但那不是有病么。

  “對了,沒有一點徐磊的消息嗎?”

  方若華蹙眉,“許隊長,你是說他目前是癌癥晚期,那樣的話,至少他需要止疼藥之類的才對,一個跛足的人,去任何地方開處方藥都會很顯眼。”

  許默攏了攏頭發,也不敷衍她,苦笑道:“我也覺得奇怪,整個S市,從大醫院,到私人診所,我們都有調查,最近沒有人買藥。”

  徐磊越獄之前,總不會還儲存一批藥,他不可能有門路。

  “總不至于沒進監獄先囤藥。”

  許默嘆氣,“好了,你別管那么多,查案子就是這樣,有時候很簡單,從來不像電視上演的那么難,有時候有需要耐心,要用笨功夫,也不像電視上演的那么簡單,你就踏踏實實讀書吧。”

  他頓了頓,“徐磊我們會抓住的,王賢斌也跑不了,除非他們改頭換面,不,哪怕他們改頭換面。”

  放下電話,方若華反手就把許默沒打算告訴她的那些信息梳理了下。

  話說,只要電話是接通的,許默沒掛斷,哪怕沒有揚聲器,方若華也能知道他們聊的所有話題。

  唔,梳理完信息,她就抱著草紙,抓了三根簽字筆出門坐在門口開始算題。

  屋子里的空調雖好,但是吹得時間長了,她還是會覺得不太舒服。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會享福。

  通常情況下,她做完一道題需要消耗一根到一根半的簽字筆,今天上午打算攻克一道到兩道題左右,三根筆差不多應該能富余。

  方若華坐在門前,左右的鄰居們都好奇張望,也就是那位魔法屋老板,吉普寨女郎,算命半仙,莎莎美人打著心疼她算題都要算傻了的幌子,過來塞給她一瓶蘋果汁。

  “歇會兒,勞逸結合嘛。”

  莎莎大約喝了酒,臉上還有些紅,眼神迷離,目光在街面上逡巡半晌,笑道,“好像有好幾天沒見到我們那位美人,真是,哎,簡直是一天看不見美人,我這心里就難受。”

  方若華:“…”

  美人當然是指步一君,至少在這條街上,除了步美人,再也沒有別人敢稱一句美。

  說起來,以前動不動就能踩到他,這幾天確實不怎么能見得到人。

  莎莎笑瞇瞇從懷里摸出一條漆黑的,編織而成,掛著一個劣質玉吊墜的手鐲。

  “怎么樣,要一個不?護身手環,可解水逆。”她壓低聲音,“這是步一君的頭發編織而成,有美男子庇佑,對你們這樣的小女生尤其有效。”

  方若華都忍不住露出一點不可思議的神色:“莎莎姐,你還真是…什么東西都賣。”

  莎莎挑眉:“你懂什么,步一君的頭發怎么了?我還有用他的指甲,他的扣子,他腰帶上的卡扣,甚至他用過的毛巾,火柴盒,打火機,他睡過的枕頭,等等等制作的東西,賣的好著呢,咱們南燕道的小姑娘們爭相求購,從來有價無市。”

  “我正大光明做生意,對誰都沒有壞處,步一君也沒反對,憑什么不能賣?”

  問題是,你好像也沒征求過人家的同意吧。

  方若華:“…莎莎姐,你以后會有大成就的。”

  “多謝吉言。”

  正好做題遇到瓶頸,方若華擱下筆,踏踏實實陪這位明顯就是要聊天的姑娘,一起扯一會兒閑篇。

  這位魔法屋的老板,別看不顯山露水,卻絕對是南燕道暗地里的掌控者。

  她了解整條街上所有的八卦消息,誰家的兒子談了戀愛,誰家的女兒考試成績不好,誰的工作遇到問題,哪個男人有了外遇,恐怕就連人家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通通知道。

  按照她自己的說法,這就叫能掐會算。

  當然,如果不是她知道這些,生意估計也做不起來。

  作為精英魔法屋,被人半信半疑的吉普賽女郎,和雖然生意不好,卻也能養活自己,還能雇個打工人員的小老板,她總得有點本事才行。

  方若華接過對方編的步一君頭發版本護身符看了看,居然還編得不錯,拿在手里那種光澤極有高級感,一點兒不廉價。

  哪怕是劣質玉石,在這樣的編織技術襯托下,也重新煥發光彩。

  黑色的手鏈亮著瑩瑩白光,方若華稍稍一感應,就看到一個…化學實驗室?

  跟天書一樣的方程式,各種研究資料,書籍,滿桌子的試驗器皿。

  方若華腦袋有些發暈,塞在腦子里的那些東西以她的程度竟然也覺得深奧,還是少感應為好,省得三月份她去參加國家隊的復選,一不小心筆下冒出一行化學公式來。

  邵俠探出頭,看兩個姑娘在外面坐著,就開冰箱切了個西瓜,裝了盤送出去。

  女騙子也就算了,別虧著自家小員工。

  邵俠這西瓜都是老家那邊送來的,聽說建了好多大棚專門種西瓜,還遠銷海內外,頗有名氣的一個品牌。

  方若華嘗了一口,不是特別甜,但是也確實很可口,吃起來和市面上大棚里的西瓜完全不同。

  莎莎一邊啃西得汁水四濺,一邊四處打望,不多時,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拿手肘戳了戳方若華,低聲道:“終于出來了,難得啊。”

  方若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步一君從胡同口進來。

  老天確實是很偏愛此人,便是穿得土里土氣,背后還背著個鼓鼓囊囊,皺皺巴巴的破舊背包,整個人也屬于直接拍下來不用修,都能上時尚雜志首頁的漂亮。

  他走得很慢,剛一拐彎,前面就沖來一個人,撞得他踉蹌后退了幾步。

  撞到他的人腳步都沒頓,飛快地沖走,沖了幾步卻讓人擰住胳膊提溜了回來。

  “許隊長?”

  方若華想了想,也起身走過去。

  許默手里提溜著的,那個沖撞步一君的是個小女孩兒,看起來十三四,頭發很長,被風一吹顯得凌亂,臉色蒼白,其中一個眼球似乎有點不正常。

  “看看丟了什么東西?”

  許默一邊問步一君,一邊小心拎著小女孩兒,不顧她四肢掙扎,輕輕一抖摟,就抖摟出一地錢包,手機,還有各種零零碎碎,也不知道她這么瘦弱的身體是怎么藏的這么多的東西。

  步一君把身體縮在墻壁的影子里,輕輕搖頭,伸手特別迅速地打了許默的手腕一下。

  許默手一松,那小孩兒就趁機脫困,撒丫子跑得沒了蹤影。

  “你——”

  許默的罵聲在嘴里含了含,看著步一君這張臉到底沒罵出來。

  他不是陶冷,到不會因美色所迷而昏頭,只是看周圍坐著的老老少少,尤其是那些姑娘們看他的目光,他決定還是識時務一點。

  對于一個警察來說,得罪廣大人民群眾并不是件好事。

  “我跟你說,小步,你不能因為她是孩子,就隨意包庇她,相反,正因為她年紀還小,越該嚴加管教,不趁著現在把她的性子給擰過來,難道等將來她去殺人放火的時候再管?”

  作為一個見多了青少年罪犯的警察,許默面對這些小孩子們,也是半點不敢放松。

  步一君低下頭,也不吭聲,擦著墻角跑了。

  許默氣得差點沒動手給他一巴掌。

  方若華走過來笑道:“許隊長,你們不是正忙呢,怎么有空來我們這兒?”

  “陶冷有個親戚出去玩,給她捎來不少鮮花餅,她想讓你也嘗嘗。這不,我有事路過,她就讓我給你捎來了。”

  許默笑道,隨即臉上一僵,回頭看了眼。

  一大盒鮮花餅可憐兮兮地躺在泥水里。

  “…這里該修修路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一轉身,步一君已經消失。

  方若華聳聳肩:“你也知道,他性子就這樣,不喜歡受太多關注。”

  她把鮮花餅從泥水里撈出來,想了想還是沒有勇氣打開吃,直接扔了垃圾桶。

  “若華,若華!”

  方若華正和許默說話,邵俠推開門沖著她又是揮手,又是呼喊。

  許默的手機也響起,是陶冷打來的。

  “頭兒,我給你發過去一個網址,你趕緊看看,快點。”

  陶冷急聲道。

  小麻花也扯開嗓子高聲呼喊:“又他奶奶的弄得這么麻煩,不好查地址,哪來的那么多高手!”

  許默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文房四寶,準備借他們的IFI,但是一進門,就顧不得看手機。

  邵老板的投影屏上,顯然是個直播間。

  于小青捆著倒吊在屋頂上,看起來到沒有受什么傷,但是滿臉驚慌失措。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正在被直播,又喊又叫,完全失去曾經的優雅高貴。

  “…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錢?你說話啊,你要錢的話,別管多少,我老公一定會給你錢的,你放了我吧,我愿意給錢…”

  順著她的視線,許默看見墻角處應該有個人,只看到一雙腿,看不到人臉。

  “是徐磊。”

  方若華輕聲道,“我認得出他,哪怕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許默伸手按了按眉心,抓起手機跟小麻花他們開始交流情況。

  也就一晃眼的工夫,徐磊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他的神色很溫柔,沒有看于小青,而是盯著自己的左側,嘴里念念有詞。

  因為側著頭,就是會讀唇語,也看不出來他在說什么。

  到是小麻花經過一番努力,勉強把徐磊的聲音還原出來——“茵茵,你別怕,我會讓你上天堂的,你別怕,我做錯了,我會贖罪,也替你贖罪,拔除這世間的罪惡,填滿地獄,你就解放了,你一定會獲得自由。”

  許默皺眉:“他精神似乎不大正常。”

  于小青顯然非常惶惑,一直在大喊大叫:“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根本不認得你,我們無冤無仇,為什么要綁架我?”

  徐磊猛地轉身,靜靜地看著于小青:“你說,步勉是什么人?”

  于小青一愣,有點詫異,隨即道:“怎么?你恨步勉?我和步勉沒關系,相反,我也對他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他那種人,白死不足惜,你…啊!”

  徐磊用力一跺腳,于小青頭上電光閃過,她嚇得驚呼,猛地閉上眼,臉上花容失色。

  “說實話!”

  這位綁匪的聲音黯啞,一字一頓地吐出口,乍一聽,到像是地獄里出來的魔鬼在啃噬人的血肉靈魂。

  于小青瑟瑟發抖:“實話?什么?”

  “呵。”徐磊冷笑,跟背書一樣道,“步勉是個色中餓鬼,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好幾次看到他把女同學叫到他的畫室里猥褻。”

  “他有個女兒,乖張暴戾,性子一點都不好,我說啊,這都是這個當爹的作孽,他那種人,沒有是非觀的,聽說在家還和他快成年的女兒一起洗澡,干過什么齷齪事,誰知道呢?”

  “…我當然看見過,還不只是一次,都不知道看見過多少次,他那種人,做過壞事難道還有停下的一天?”

  “學校里其他老師也許都看見過,就是礙著面子,不好說而已,我以前也顧著面子,但沒想到他竟然做得那么過分,這還不說出來讓別人提高警惕,難道由著他再作孽?”

  徐磊一句一句地背誦,都是于小青曾經在公開場合,社交網絡說過的話。

  于小青聽著聽著,咬了咬牙,低下頭去不再多言。

  說了好半天,徐磊終于停下,死死抓住輪椅扶手冷笑:“你真的看見了嗎?步勉潛規則女學生,女畫家,威脅她們如果不從,就絕無出頭之日,利誘女學生和他做?”

  于小青一怔,咬著牙道:“…當,當然。”

  “我呸!”

  徐磊猛地吐出口口水,色澤鮮紅,也不知道混合多少血。

  于小青嚇得抖了抖,臉色驟變,眼眶微紅,眼淚滾滾而落,“你是步勉什么人?你要為他報仇?那,那也不是我殺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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