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雖然以前方肖也一向很注意和高層打好關系,估計高層也知道一些修行界的事情,但時間畢竟很短,如今方家用功法秘籍,誘導修行者認同驅魔師等級證書和從業資格證,遵行方家定下的大規則,也僅限于在修行者內部名聲大。
直到今年,方家在修行界站穩腳跟,方肖才有意試探性地跟官方接觸。
過去,修行界因為功法失傳,靈氣不足,個人努力修行都提升不了多少修為,哪里肯涉足所謂的俗世,不說努力和官方保持距離,也是輕易不肯摻和。
真正能隨隨便便找到的所謂能驅鬼捉妖看風水的高人,不是半吊子散兵游勇,就是江湖騙子。
如今卻有些不一樣,聚靈陣現世,方肖還很大方,只要是正經的修行者,品德方面看得過去,求上門他都樂意幫忙布置,當然,布置的聚靈陣有多大,是上等的還是次等的,那一要看運氣,二要看你家有沒有那么多有靈氣的玉石!
修行界靈氣足了,各大家族精神上都松弛許多,也不必為了一點進步,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花費在修行上,自也開始關心起自家基業的傳承。
一來該好好培養家中子弟,讓他們去社會上多走動,長長經驗,二來也有時間,有精力琢磨下怎么發展壯大家族,多招收弟子,多擴充產業。
哪一條,都需要和世俗中人打交道。
于是,這兩年修士們和官方接觸的到越發多起來,尤其是白云寺,上清觀這種大寺廟,道觀,在這方面反應最是靈敏。
說了幾句閑話,誤會解開,方若華就笑道:“兩位警官,那白骨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應該是弄清楚了?”
她雖說心中頗有些幸災樂禍,覺得白羽會很倒霉,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真實情況恐怕不如人意。
兩個警察都笑著點頭:“我們這次過來,就是想跟方同學解釋一下情況。”
當然,更重要的是看一回同事的熱鬧,還想見識見識傳說了幾年的方家究竟是什么樣子。
無論怎么說,這一遭都不虛此行!
先請那四位無辜的,受了一番思想沖擊的報案人去旁邊的小廳喝茶休息,這邊才開始說話。
“這樁白骨案,還真是讓我們長了見識,我們刑技中心的同事都快要懷疑自己十多年所學的科學,究竟科學不科學了。”
警察們搖頭嘆氣。
事實上,雖說案子離奇,薔薇園中白骨如新,數量巨大,驚世駭俗。
但警方如今也不是吃干飯的,白羽自己同樣不可能束手待斃,第一時間就把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自有一股理直氣壯的氣勢,再不喜歡他的傲慢和輕佻,但人們依舊很容易會認同他說的話,不覺得他在撒謊。
像白羽這樣的人,總會給人一種只要他做過,無論是什么樣的惡事,他都不會逃避,一定敢承認的感覺,而他也確實是那樣的人。
警方這邊一發現這些白骨新鮮到每一具都和剛被剝出來的一樣,而且挖掘出來,離開薔薇園以后,沒有過多久就化為煙霧般的灰塵,尸檢都不曾完全完成,這古怪狀態,再結合白羽說的話,公安局方面向上請示,上面二話不說,很利落地直接邀請上清觀的兩位道長,作為專業人士過來做過判斷。
總之,扎扎實實地折騰了十一個小時之后,白羽的殺人嫌疑總算被解除。
不過,他身上其它案子卻被挖得干干凈凈。
白羽這幾年大惡到沒做過,可是各種小錯卻沒少犯,什么因為看中拍賣行一件古物,拍賣之前就提前換走,雖然事后給了錢,但是行為還是非常惡劣。
其它的諸如因為看自家父親的私生子很不爽,就把對方剝光了扔到大街上讓人家裸奔回家,把他父親的秘書騙去公司股東的床上等等,簡直數不勝數。
有些能找到具體的證據,有些早就沒了證據。
幾個警察聽他不當回事地供認不諱,也只能無語,私底下嘆氣,要是自家的熊孩子,熊成這樣,那還真不如塞回他媽媽的肚子里回爐再造一番來得痛快。
案子雖然多,但因為苦主們自己不不可能愿意上訴,估計白羽也就只能被關上幾天,教育教育。
至于周玲玲,也同樣沒有大事,她身上到是有幾起詐騙案,可惜,半點證據也沒有,至于傳播封建迷信這種罪名,估計也只是批評教育一番,其它的做不了太多。
兩個人在不久的將來,都能夠順利離開公安局,但如果說毫發無傷,那也不對。
對白羽和周玲玲來說,就這幾天丟的臉面,便足夠他們難受許久了。
尤其是周玲玲,坐在公安局冰涼的椅子上,不免有一點頹喪。
她想得到的東西并不多,不過是和世間眾生一樣,渴求尊嚴,渴求權力,渴求高人一等的未來,她有欲望,可誰又能沒有欲望!
她死里逃生,與鬼爺爺相遇,得到普通人求而不得的機緣,并為了這一份機緣,沉淀了數年,傷了媽媽的心,受了不知多少風霜雪雨。
最可怕的是,當鬼爺爺吞噬那些孤魂野鬼時,她感受到的卻是刺骨寒涼,那是一種透入骨髓中的無助感,惡心又深覺恐懼,悲哀。
讓她一個正常的,十七八歲的花季少女,住在荒郊野嶺,與鬼物為伴,那種滋味,沒有受過的人又怎能知道?
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苦頭已然是吃盡了,難道不該輪到她苦盡甘來,成就一番事業,被人奉若上賓,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后悔?
但是,現實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周玲玲不禁有些疲累,也許,她想象中的那些未來,其實并不存在,不過是她的一場妄想出來的美夢而已。
警察們可不清楚他們按照正常程序,詢問下周玲玲,會給她帶來這么大的沖擊,事實上,警方們也忙得很,案子永遠辦不完,實在沒時間跟她一個小姑娘掰扯。
“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想請方同學幫忙看一看。”
聊完閑話,警察到想起件正事,從口袋中拿出一牛皮紙封,打開倒出一張十六開的紙張,慢慢推過去。
方若華打開仔細看了看,遲疑道:“像是張地圖?”
警察點頭:“原版是一張羊皮的老地圖,像是古物,因為是白羽隨身攜帶的東西,當初調查他的時候,順便檢查了檢查,不過沒查出什么來,不知道方同學知不知道這究竟是什么?”
白羽這人有點意思!
身為警察,好奇心都重,雖然這張地圖和他們的案子沒有任何關系,但他們還是想查一查。
方若華表示這種好奇心其實挺讓人厭恨的,至少估計白羽就特別不喜歡。
話雖如此,她還是接過地圖看了兩眼:“有些眼熟?似是一張古地圖。”
大屏幕上已經齊刷刷刷屏——“血海鬼墓!!”
“我記得是在西藏吧!”
“書上可沒有描寫詳細地點。”
“時間不對吧,我記得周玲玲畢業那年去天橋賣藝,路遇咱們三妹演的這個角色,然后去方家拿到方家的傳承,之后一年都去刷杭州的幾個副本,就是在這幾個副本里改修了中正平和的法門,還結交到神相門,龍虎山的幾個外門門徒,再之后才是刷血海鬼墓這個副本…如果越級打boss,誰知道會不會被boss給吞了?”
一群考據黨嘰嘰喳喳。
方若華隨意掃了一眼,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很響亮的警告聲:“四十九號考生施法失敗,觸動爆炎陣法,警告,有錯位術法反應,警告,有錯位術法反應,啟動防護陣法,啟動防護陣法。”
聲音未落,腳下忽然一震動,不遠處轟隆一聲,半個屋頂傾倒墜落,外面差不多十七八米處,滾滾巖漿翻涌,一下子沖上云霄,半面天空都被染成紅色,熱浪撲面,帶著一股硫磺的辛辣味。
幾個警察齊齊抬頭,目瞪口呆,一時毫無反應。
任何人在京郊度假村旁,綠樹成蔭的幽靜古堡中,喝著下午茶,輕輕松松地聊天時,眼前忽然出現活火山噴涌一般的場景,都不可能不驚呆。
方若華捂住額頭,嘴角抽搐。
“啪!”
其中一個警察甩了自己一巴掌,臉上又腫又疼,“我沒做夢?”
方若華咳嗽了聲,抬手示意:“不好意思,諸位,呃,家里出了一點小麻煩,現在請各位…”
她四下看了看,此時一個透明的罩子將幾個警察,連同方若華,只看熱鬧的食我姓,還有精致的桌椅,茶杯一起漂浮在半空中,覺得把這幾個扔下不大合適,只好訕訕笑道,“麻煩幾位跟我一起去?”
所有警察僵硬地把頭低下,地面上縱橫裂開無數道裂縫。
裂縫里隱約能看到紅色的漿水翻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里面似乎藏著一只巨大的怪獸,只要下去,隨時會被吞入腹。
周圍狂風大作,四周茂林瑟瑟作響,枝條亂舞。
如果這會兒找臺攝像機,找幾個拍攝人員,立時就能拍一出神魔亂舞的大制作特攝電影。
反正幾個警察都不覺得,自己被扔在當地是什么好選擇。
方若華一看沒人反對,把半空中的茶杯一人分了一杯塞給幾位警官,調整好座椅,透明的防護罩漸漸變形,變成飛梭一樣的形狀,不緊不慢地提速,從屋頂星海中穿梭,窗戶里穿出,繞過院子里的走廊,穿入正殿漆黑而神秘的大門。
“燈。”
方若華口中吐出一個字。
左右登時亮起火把,火把照耀下,眾人看著無數個樣貌簡直無法形容的美人從各個角落走出來。
右前方本來空空蕩蕩的,結果半空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書架,架子上的圖書每一本都有半人高,書架上一個少女坐在書本上飛下來,朝著方若華行禮,這才控制書本向外飛去。
還有前方看著什么都沒有,卻忽然多出一截樓梯,上面跑下來好幾個人,一路小跑著沖去抱住因為震動不知從哪里砸下來的花盆。
不多時,那四個報案人哇哇叫著從房頂上落下,透明的防護罩還在地上彈動了兩下,連忙有兩個人走過去一前一后控制住。
穿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房間,甚至還有不該在此時,此地生長的熱帶雨林帶,就長在房間里,連床鋪都生著新鮮的葉子。
警察們麻木地看著方若華時不時地停下,或者被方家‘救援人員’追上,帶著輕飄飄的笑意,并沒有多少緊張地談論兩句,話語中充滿戲謔,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眼前這一幕是多大的事!
警察都如此震驚,那四個報案的人更是幾乎快要瘋掉。
“我們在哪兒?”
“我們是誰?”
“我們…穿越了嗎?”
方若華失笑:“恐怕沒有!”
而且剛才那只是開胃菜,隨著飛梭樣的防護罩從大殿內上到三樓,鉆過一大片火海,進入一個高聳入云的尖塔內,他們看到了各種各樣,以前漫長的人生里完全沒有見過的東西。
真正的神魔亂舞!
一大團像海藻又像樹的東西伸展四肢拼命從屋頂的裂縫里鉆出去。
兩個雙胞胎道士一人手中拿著一把刀,舞出一道道殘影,拼命剁那些樹枝,看到方若華他們進來,立時鬼叫一般喊道:“前輩,救命!”
“方二十一。”
方若華喊了一聲。
立在角落里,毫無存在感的美人才舉步上前,伸手抓住那一團樹,一拉一扯,把對方從緊緊扒住的屋頂上扯下,塞回自己手腕上系著的無數個布口袋里面。
“秦笙和秦笳第三關不得分。”
“嗚!”
兩個雙胞胎假假的抱頭痛哭。
秦笙哭著喊:“又來這一招突然襲擊,前年那次考試就有這一招,然后除了雪齋他那個老師兄外,其他人全軍覆沒,能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啊!”
方若華只當沒聽見,一邊安撫了幾句客人,一邊指揮著家里的侍從們,從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例如倒塌的屋檐下面,地上的裂縫里,不知是什么古怪的,和龜殼一樣的房子里,挖出那些因為驚變受困的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