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那種讓人心悸無比的地動山搖,漸漸停了。
風仿佛變得特別柔和,還帶著一股香味,大堂內本就氣氛緊繃,所有人腦袋里一片迷惘,只以為是自己恐懼太過出現了錯覺,只是扭頭四顧,才驚覺原來是真的開了花。
斑駁的木頭上透出了清新的綠意,灰撲撲的地縫里鉆出了嫩芽,嬌嫩的花瓣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跑堂肩膀扔著的破毛巾上,到襯得這毛巾都顯出幾分高貴。
韓宇先是不敢置信,猛然回頭,許久許久,眉宇間漸漸流露出強烈的,說不出是嫉妒還是什么的情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孩子,就在神樹之下,族長牽著他的手,把他交給前代圣子。
圣子就跟他說:“神樹是彼岸城的母親,憐愛它每一個孩子,當有一天,孩子全心全意地珍愛它,信任它,敞開自己的胸懷靈魂的時候,它會把自己的力量毫無保留地給自己心愛的孩子,所以,去信任它吧,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和神樹一樣擁有偉大的力量,能讓萬物復蘇,能讓這天地間孤獨的城池變得更美好。”
這話,他一直記得,可后來長大了,也只當是當年的先代圣子哄孩子玩的。
就在今日,這一刻,一顆心撕心裂肺的痛,他感受到了神樹的力量,那力量依舊溫柔,卻已經對他視而不見。
他以為自己已然忘記,可又怎么敢忘,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也許他還未曾感受到父母的溫暖,卻已然被神樹那純粹的力量包圍。
他以為神樹會永遠保護他,愛著他,原諒他…
韓宇回過頭,用挑剔苛刻的眼神盯著那個破破爛爛的門簾。
門簾一掀,方若華走進來,輕輕一笑,掩住嘴唇打了個呵欠。
直播間屏幕上:“好有氣氛!”
“這怎么做得特效,真漂亮!”
“還氣氛呢,跟八十年代武俠片似的,明明一開始是華麗的仙俠畫風。”
“現在也是好不好!”
“…如今不是該為咱們三妹擔心一下,好像以前三妹演的角色都挺好混的,現在可好,她自己混成了個什么圣女,多中二!敵人里頭還有這種一提就特別毒辣又武功高強的狠角色,咱們三妹應付不應付得了!她用的編劇可是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三妹自己都承認,她也不大知道詳細劇情,隨時可能更改走向。”
“哎!”
方若華嘆氣,她今天剛去了一趟東海,沒辦法,她家別墅跑東海去了,爸媽跟著,那邊又有點麻煩,她著實不放心,只好過去了一趟,沒想到剛一回來,直播間一群水友就嘰嘰喳喳給她報信——小正太遇見了大麻煩。
于是,她也只能硬著頭皮過來表演一回,圣女懟前任圣子的好戲。
方若華抬腳,五顏六色的鮮花便從她足下蔓延而出,鋪蓋在大堂斑駁的地面上。
目光所及之處,枯木逢春,百花綻放。
方若華本來沒打算這么顯眼,可她如今每天都難受的厲害,著實沒有力氣控制神樹力量的暴走了。
說來也怪,為何那棵大樹半死不活地苦苦挨著,偏偏還這般喜歡出風頭,總弄出讓人震驚的大場面。
謝三猛然起身,面上登時飛紅:“圣女!”
方若華微笑頷首:“謝三爺,兩年不見,風采依舊。”
一聽她開口,謝三整個人都軟下來,摸著頭嘿嘿傻笑,再也無剛才的高冷鎮定,特別殷勤地湊過去,使勁擦了擦地上放著的長板凳:“圣女快坐。”
方若華也沒客氣,慢吞吞地坐下,用手撐著桌面喘了口氣,伸手招了招。
那懟韓宇懟了半天的白衣少年,老老實實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之后,便站在她身邊,“師父,開心剛和孫叔巡視過雍州的俠義榜還有醫社義診情況,郝大夫接了個病患,今年回不了城,怕是要多派幾個天醫過來,雍州地面上大部分村子都打好了水井,但有幾個村子實在缺水,恐怕還要想點別的法子。”
方若華點頭,神色柔和又認真地道:“再商量,不要急,從彼岸城多調集人手過來,明年雍州還要旱一年,水井不能少。”
少年笑應,說完正事,才拉著師父的衣袖撒嬌:“圣女師父,幸好你來得及時,要不然你家小開心只好開嘴遁術,哎,小開心我這嘴遁術雖然練的還算不錯,但畢竟是沒辦法的辦法,成不成功全看天意!”
方若華以手遮面:“…別跟你方爺爺學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隔著大屏幕,看直播的一眾水友哄堂大笑,觀看人數直線上升。
要知道看小正太各種可愛的言行舉止,本就是此次直播的一個小亮點!
大堂里一眾客人們此時才回過神,不禁嘩然——普通客人也就罷了,像寧氏夫婦,還有黑衣少年,漂亮少女阮明秀,再加上幾個老江湖可都是知道內情的,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眼前之人便是傳說中的那位俠義榜主人,讓謝海棠謝大俠癡迷的天女!
問題是…
身體單薄,面色蒼白,略帶病容,五官只是清秀,皮膚瞧著到是細膩無瑕,比世間大部分的嬌嫩少女還要好,可是光皮膚好有什么用!
這姑娘當然不算丑,甚至可以說氣度過人,縱然懶散地坐在桌邊,也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在,讓人覺得特別舒服,相信幾乎不會有人討厭這樣的女孩子。
可天女怎能是這般模樣?
“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嘛!”
嬌俏明麗的少女脫口而出,隨即捂住嘴,有些懊惱。
方若華到不介意,輕輕笑了笑:“確實遠比不上小妹妹清麗可人,但這皮相是爹娘給的,湊合湊合看吧。”
阮明秀臉上一紅,低下頭訥訥無言,心里卻想,雖然不喜歡謝大哥癡迷她,可她真不討厭。
坐著歇了半晌,方若華聽小弟子嘀嘀咕咕把前因后果慢慢講了一遍,先不看韓宇和岳曉秋,起身慢吞吞在大堂里走了一圈。
受傷的人被綠色的光芒拂過,身上的傷立時便好轉,連馮云的那位倒霉義兄,也恢復了神智。